當那名青衣男子吼出“八轉裂天”四個字後,不僅淩瑀呆愣在了原地,就連端木雨涵和吳道也是一臉錯愕的神情。他們看了看天際如同神祇一般的青衣男子,又扭頭看了看淩瑀,似乎猜到了什麽,欲言又止。


    吳道和端木雨涵都是淩瑀的至交好友,自然知道淩瑀身負仙階功法《破魔九轉》,此種功法傳說是九天淩家的老祖自創的神功,當年淩瑀的祖上就是憑借此劍法縱橫六合八荒。剛剛進入仙域之時更是一劍斬破天地枷鎖,榮登真仙境界。從此在仙界開山立戶,將淩家發揚光大。可以說,淩家的一切都與《破魔九轉》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破魔九轉》共有九重,一轉斬世俗,二轉亂紅塵,三轉煉神識,四轉斷山河,五轉逆陰陽,六轉碎星辰,七轉化日月,八轉裂天,九轉破魔。若修至極盡,漫天劍雨,無堅不摧,無往不勝。而且,九天淩家有一個規矩,《破魔九轉》從不傳外人,既然這名男子身負此神功,那麽他肯定是九天淩家的人。


    剛才青衣男子說,他此行來到虛無界是為了尋找一件東西,而他並非孤身一人來到這虛無之地的,是跟隨淩家老祖一同降落凡塵。淩家隻有一位老祖,那就是活過了無盡歲月的仙域霸者,淩家的掌舵人,淩坤。


    “小瑀,他剛才施展的是八轉裂天,也就是你們淩家祖傳的功法,就是說,他很可能是你的親人,我們需不需要上去幫忙啊?”短暫的失神過後,吳道對淩瑀傳音問道。雖然他不知道淩家的事,但血肉親情卻是任何時候都無法改變的。既然青衣男子是九天淩家的修者,那麽他和淩瑀便有著血濃於水的親情,這份親情,是無論歲月風沙幾經洗禮,也無法改變,更無法割舍的情愫。但至於淩瑀會怎麽做,吳道也不清楚。


    “我們......再看看!”淩瑀輕輕地搖了搖頭,對吳道傳音說道。淩瑀知道,無論是青衣男子還是身著黑色鬥篷的修者,他們的強大都遠超自己三人,就算他們想要相助,恐怕也會適得其反,成為青衣男子的累贅。


    此時,當青衣男子吼出八轉裂天的時候,對麵那名身著黑色鬥篷的老者也微微一愣,眼底劃過一縷輕微的忌憚之色。雖然老者久居虛無界,但並非與世隔絕,對於九天淩家的大名,他還是清楚的。而且,他更知道九天淩家的老祖,淩坤的為人。淩老爺子是一位典型的紅臉漢子,樂善好施,喜歡打抱不平,而且性格十分火爆。淩坤還有一個世人皆知的性格,那就是護犢子。所以,世人常說,寧惹幽冥鬼,不惹淩家人。


    因為心底有了懼意,所以在交手之時,那名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在氣勢上便弱了一分。此消彼長之下,青衣男子卻是越戰越勇。青衣男子雖然和淩瑀一樣,身負仙階功法《破魔九轉》,但是他所施展破魔九轉之時所顯露出來的威勢卻是淩瑀的數百倍。不僅因為青衣男子戰意高昂,手中的短劍借助他的雄心威勢盡顯,更是因為青衣男子的修為太高了。《破魔九轉》是一門無比玄妙的功法,尋常百姓修習可以強身健體,至尊境以下的修者修行可以斬妖除魔,而仙尊修行則能夠遇神殺神,阻山河,斷時空,毀天滅地。所以,當青衣男子施展破魔九轉的時候,蒼穹上降落的九把天劍仿若滅世神兵,又如天道神罰,誅邪除惡,降罪人間。


    僅僅一個照麵,身著黑色鬥篷的修者便被三把天劍斬斷了所有氣機,天際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被撕開了一樣。星光和日月被硬生生向著裂縫兩側拉扯,露出了裂縫中黑暗混沌的未知世界。自裂縫中傳來的混沌神威直接打在了老者身上,裹挾著將萬物碾碎的恐怖威壓,隨著那三把天劍一起,將老者逼到了絕境。老者的修為並不弱,所以他躲過了九把天劍中的六把,但是剩下的三把卻讓他無論如何也束手無策了。


    不過老者畢竟身居虛無界無盡歲月,豈是那麽容易被擊潰的呢?在絕望之際,老者猛然將鬥篷扯下,拋向天宇。當那件鬥篷自老者手中揮出的時候,瞬間便幻化成了一道天幕,試圖將天際的裂縫遮掩。不料,《破魔九轉》威勢驚天,那三把天劍被鬥篷包裹之時,突然幻化成了數萬道神芒,每一道神芒都是一柄丈尺長的神兵,將鬥篷刺破,之前還如這天幕般的鬥篷在天劍的揮刺之下,瞬間變得千瘡百孔,失去了所有威勢。


    不過,當鬥篷被天劍徹底撕碎,化作殘片自天際散落的時候,幾人卻驚訝的發現,老者失蹤了。而青衣男子卻知道,老者是因為不敵自己,所以寧願舍棄黑色鬥篷這件至寶,舍卒保車,逃之夭夭了。作為與老者交手的人,青衣男子心中很清楚,在剛才交手的時候,《破魔九轉》中的天劍之威已經斬傷了老者的道基。道基是修者的修行之本,若道基被傷,重則修為盡失,身隕道消。輕則修養個三年五載,無法再為禍人間。


    望著漫天劍雨傾灑而下,如同流星隕落一般,讓淩瑀心中羨慕。他知道,以青衣男子施展的《破魔九轉》,足以令仙尊忌憚。即便是昆侖妖王等仙人境強者,在麵對《破魔九轉》的時候,恐怕也隻能避其鋒芒。


    “啻奴,我們走吧!如果再不迴去,老祖就真的要生氣了。”望著已經消失的黑袍老者,青衣男子暗道一聲可惜,黑袍老者居心叵測,心思歹毒,今天放走了他,他日此人必會成為大患。隻是,這一次青衣男子時間匆忙,並沒有時間尋到老者,將其擊殺,所以,一切都隻能順其自然了。至於他日老者會成為禍患還是徹底銷聲匿跡,都是未來才能考慮的事情了。而在老者消失之後,青衣男子才將視線望向了那隻生靈。


    “嗷嗚!嗚嗚!”聽到青衣男子的話,啻奴似乎聽懂了。但是看它的神色,好像還沒有玩夠。不過既然青衣男子尋到了它,那麽它也沒有辦法再這麽調皮下去了。因為上一次渡劫失敗,所以啻奴的靈智相當於五六歲的孩子,玩心極重。可是啻奴自己心中也明白,虛無界的確不是什麽極道樂土,它身為一隻聖靈天獒,是所有人都想擊殺取丹的目標。如果脫離了青衣男子和老祖的庇佑,啻奴的確沒有辦法在虛無界保護自己。


    看到啻奴略帶不甘的神色,青衣男子不禁莞爾。雖然啻奴是老祖的寵物,可無論淩家老祖或是淩家的修者,都沒有將這隻聖靈天獒當做異類,而是將它視為了朋友,對其無比寵溺。可以說,啻奴就是淩家團寵。


    “嗷嗚,啊,嗚,嗚!”當啻奴正準備和青衣男子離開的時候,它突然扭頭望向了淩瑀幾人隱藏的方向,憨態可掬,指著淩瑀憨聲叫道。其實淩瑀三人現在已經不能算作隱藏了,因為之前受到了兩位強者的震懾,這片叢林中的古樹和灌木早已逃走了。所以,淩瑀三人身邊空無一物,他們就如同傻子一般呆愣在原地,望著天際的聖靈天獒和青衣男子怔怔出神。其實連他們也沒有料到,這裏的古樹竟然成精了,能夠逃遁。


    見啻奴指著淩瑀奶聲低訴,連青衣男子也猜不透啻奴到底在說什麽。所以,青衣男子隻好拍了拍啻奴的兩顆頭顱,輕笑著說道:“放心,我又不是惡人,他們隻是無意中卷到這件事情中的,不是老者的幫兇。”


    青衣男子說完,扭頭望向淩瑀,笑著說道:“這位小兄弟,看你們的樣子,似乎是第一次來到虛無之地吧?這裏不同於外界,每一處都充滿了無盡的兇險。如果你們隻是無意闖入的話,那麽還是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裏,迴到你們來時的世界吧。虛無之地,是聖者的樂土,弱者的煉獄,強者的試煉場,並非我有心貶低,以你們三人的修為,在這裏的確寸步難行。而且,虛無界的險惡是你們無法想象的,輕易不要在此逗留。”


    聽到青衣男子的話,淩瑀輕輕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多謝道兄提醒,我們記下了。待會兒我們就尋找迴到祖星的辦法,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其實連淩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當他聽到青衣男子對自己的善意提醒時,竟然感受到了一股親情的包裹。直到此時,淩瑀也更加的確定,對方的確就是九天淩家的人,而這名青衣男子到底是自己的兄長還是長輩,他也不得而知。所以,對於青衣男子,淩瑀自然心懷感激。


    望著淩瑀淺笑的模樣,青衣男子點了點頭,心中也升起一絲異樣。身為仙域至尊,青衣男子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看到淩瑀的時候,不自覺的想要提醒對方,甚至,想要保護對方。


    最後,青衣男子甩了甩頭,將心中那股奇妙的感覺拋諸腦後。他拍了拍身邊的聖靈天獒,輕聲說道:“啻奴,你還是變迴之前的樣子吧。你這樣走出蠻荒林的話,太過招搖了,還記得老祖的話嗎?要低調。”


    青衣男子的話讓啻奴的眼中浮現出一抹不屑,它一臉傲嬌的神色,看樣子似乎不想化成之前的樣子。不過,在青衣男子的灼灼目光之下,啻奴最終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它輕輕地抖動著身軀,如巨獸一般的身形隨著它的抖動而逐漸縮小,最後化成了家犬般大小。縮小的聖靈天獒十分可愛,之前身上的黑色鱗片已經退去,化成了潔白色的絨毛,看起來十分柔軟,讓人心生喜愛。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小東西竟然是聖靈天獒。


    望著化成小狗一樣的聖靈天獒,端木雨涵眼中閃爍著濃濃的喜愛之色,對於這樣一隻可愛的小家夥,端木雨涵這種女孩子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就連淩瑀和吳道,也是呆呆地望著啻奴,眼中閃爍著喜愛之色。


    青衣男子將啻奴放到自己的肩頭,朝著遠方疾馳而去。而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那隻可愛的聖靈天獒還一直扭頭望著淩瑀,一雙毛茸茸的前爪指著淩瑀,口中“嗚嗚”的叫個不停,似乎在向青衣男子提醒著什麽。不過,青衣男子卻並未聽懂小家夥的心聲,他一直認為啻奴是見到陌生人之後,心中感覺驚奇而已,所以並未在意。也正是因為青衣男子不理解自己的話,聖靈天獒直至消失之前,一直都在輕聲叫喚,神色焦急。


    直到青衣男子抱著小家夥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淩瑀才終於迴過了神來。他望著一人一獸逐漸消失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聲歎息道:“聖靈天獒,青衣男子,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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