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製衡者?”聽到界的話,淩瑀掃向大君主身後的老者。此人身高七尺,長發短須,看樣子約有八旬。他須發皆白,目如神燈,雙眼開闔間流射出令人畏懼的寒芒。這名老者在虛空中一站,便如同那天地間的神明一般,使得在場修者忍不住想要俯首膜拜。淩瑀知道,這名老者的修為恐怖不比大君主低。因為在老者來到玉珠峰頂的時候,他身上散發的仙尊氣焰灼燒著淩瑀的神魂,似乎隻要靠近老者,都是對他的褻瀆。


    十幾年前,淩瑀的確見過星海製衡者。那是在五年之約的盛會召開之際,通天壁突現人間,星海製衡者中的鍾老和池老二人降臨華夏,正式開啟了武道紀元。當初那名鍾老所表現出的對華夏的鄙夷淩瑀至今仍記憶猶新,而那位名為池丘的老者卻好像對華夏十分看好。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星海製衡者再一次出現在了華夏之中。而這一次出現的老者與之前的池老二人相比,卻有著天壤之別。時至今日,淩瑀已經成功破入了問心境,對之前的遭遇也有了更加清晰的判斷和了解。他知道,十幾年前,鍾老和池老隻有仙人境初期的修為,而近日降臨華夏的這名老者卻不一樣。此人磅礴的靈力猶如汪洋,最起碼也是仙人境大乘境界的強者。


    “這個人名為朱昱安,是星海製衡者中第二方大勢力的首領,此人早在洪荒初年便叱吒星海了。若說成名的時間,他要比大君主還要早上許多。我之前曾在星海中見過此人,他性格乖戾,喜怒無常。我原以為他早已經隕落在星海長河中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尚在人間。天闕之匙的消息吸引了諸方強者和老家夥的注意,既然朱昱安來到了玉珠峰,恐怕他的目的絕對不是相助華夏抵禦強敵呀!”感受到淩瑀的疑惑,界解釋道。


    “星海製衡者的第二方大勢力?星海製衡者不是一個組織嗎?怎麽還會有幾方勢力之分呢?”對於星海製衡者,淩瑀遠不及界了解,所以在聽到界提起朱昱安所屬的勢力時,淩瑀才一頭霧水,以神識對界問道。


    “其實在星海製衡者剛剛出現的時候,的確隻有一方勢力。最初的星海製衡者是由星海的創世神組成的,說白了,最初的星海製衡者如同一個聯盟一般,而這個聯盟中的修者更是強大到超乎了我們的想象。他們有盤古神尊、西王母、東王公、燭九陰、東皇太一等等。這裏麵拿出任何一人,都是能夠將星海覆滅的存在。而他們創立星海製衡者的目的,就是因為後世之中人心漸惡,妖魔橫行,許多魔尊禍亂九州,所以他們才以星海製衡者的身份製衡天地九州,星海萬疆。隻不過,後來這些星海製衡者的初代神尊紛紛離開,去往了另一片時空,所以,星海製衡者也逐漸沒落。時至今日,他們與最初的星海製衡者相比,已如雲泥之別了。”


    聽到界的解釋,淩瑀輕輕地點了點頭,他能夠感受到界所說的關於星海製衡者在這片星海中的地位和他們處世的角度。之前在他們初臨華夏的時候,那位鍾老便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似乎在他眼中華夏是令人厭惡的肮髒之地,現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個朱昱安。雖然朱昱安並未表現出對華夏修者的排斥,可是通過他剛才對大君主和芊芊魔女所說的話,淩瑀感覺到此人並非想要相助華夏,而是單純的想要得到天闕之匙。


    “前輩,您剛才說,迄今為止,在星海製衡者中,並非隻有一股勢力。那麽,朱昱安既然是第二股勢力的領頭人物,肯定還有其他幾股勢力與其暗中角力呀!”迴想起界之前的解釋,淩瑀靈機一動,對界問道。


    “不錯,在星海製衡者中,朱昱安的確屬於第二股勢力,他的性格比較偏激,甚至可以說唯利是圖,而且殘忍兇狠。早在洪荒初年,他便已經臭名昭著了。隻不過此人的修為太過強橫,所以即便其他幾方勢力對其頗有微詞,也不過是在言語上與其不和。修為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動輒便會蕩平萬頃星海,所以,為了躲避天道責罰,他們也不敢輕易發生爭鬥啊!”界曾經在星海中遊渡,自然聽說過星海製衡者和朱昱安的事。


    “朱昱安!你怎麽來了?難道說,你也對我昆侖虛的天闕之匙感興趣嗎?我勸你一句,手不要伸的太長,你是星海製衡者,有些事情,即便你心有貪念,也應該管住自己的手!”正在這時,芊芊魔女冷聲喝道。


    對於芊芊魔女的警告,朱昱安不以為意。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芊芊魔女,開口說道:“丫頭,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還如此冥頑不化。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這樣目無尊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過分?哈哈哈,我姒芊芊向來如此,你何時見我懦弱過!另外,別在我麵前提什麽前輩,更不要妄想以前輩的身份來壓迫我,姑奶奶我不吃那一套!當年如果不是你們從中作梗,可能我現在已經和軒轅哥哥在一起了。世人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們這些為老不尊的混蛋唯恐天下不亂,盡獻讒言,姑奶奶我一直憋著一股火兒呢!識相的,給姑奶奶我滾出昆侖虛,這裏不歡迎你!”芊芊魔女目光漸冷,說道。


    “這丫頭,還是如當初一樣,性格火辣,不管不顧!”聽到姒芊芊的話,界在淩瑀的指環中不禁莞爾,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聽他的話,似乎在遙遠的歲月之前,他曾與姒芊芊有過交集,對她很了解。


    “前輩,她姓姒,難道......她的祖先是上古皇族?”姒芊芊的姓氏太過奇怪了,在華夏大陸上,姒姓本來就十分稀少,但每一個姒姓都是有著皇族血脈的聖者。所以,在聽到芊芊的姓氏時,淩瑀才驚聲問道。


    “不錯,芊芊的確是上古皇族後裔,想當年,她的家族可是星海中叱吒一方的至強者。而且,她與軒轅聖帝還有過一段霧水情緣。隻不過......唉,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啊!”聽到淩瑀的詢問,界娓娓道來......


    原來,姒芊芊的確是上古時期的皇族公主,她身份尊貴,家族顯赫。在上古年間,華夏共有八大姓氏,分別為:姬、薑、姒、嬴、妘、媯、姚、姞。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為姬、薑、姒、嬴、妘、媯、姚、妊。而姒芊芊,就是姒家皇族的公主。姒芊芊身為名門之後,並非如當時的其他大家閨秀一樣,偏愛女紅,反而喜歡舞文弄墨,甚至修行功法。為此,姒芊芊的父親頭疼不已,於是找到了許多與芊芊交情莫逆的好友來勸說她。但是,姒芊芊雖然是一介女子,但卻有著男孩子一般的性格和倔強。任憑無數人磨破了嘴皮,姒芊芊依舊我行我素。後來,在萬般無奈之下,姒芊芊的父親想到了一個人。他知道,或許那個人會有辦法。


    而姒芊芊的父親想到的那個人,就是軒轅聖帝。隻不過,那時候的軒轅聖帝還未成道,而是一位虛無境的聖人。軒轅黃帝本姓公孫,後來改為了姬姓,故稱姬軒轅。姒家與姬家向來交好,而姒芊芊與軒轅聖帝更是青梅竹馬。癡情女,少年郎,兩小無猜。雖然那時的姒芊芊和軒轅聖帝尚且年幼,但身為雙方的祖輩,姒芊芊的父親姒暘和軒轅聖帝的父親少典都已經看出,若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兩家很有可能結成歡喜親家。


    本以為軒轅聖帝在姒芊芊心中的地位極重,應該可以將其說服。但讓姒暘沒有想到的是,在軒轅聖帝和姒芊芊相處一個月後,軒轅聖帝不但沒有說服姒芊芊,反而將姒芊芊帶入了修行的世界。姒芊芊雖然是一位女子,可是她的天賦極高。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從不懂修為的弱女子變成了一位破妄境初期的強者。要知道,想當年姒暘在修行時也從未有如此速度。而且,姒芊芊雖然隻修行了一個月,可是她的靈力卻無比深厚,甚至許多境界要略高於她的族人,也遠不是她的對手。見此情景,姒暘隻能改變了之前的想法,決定全力支持姒芊芊踏入修行界。其實事情發展到這裏,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沒想到,這卻是麻煩的開始。


    在姒芊芊踏入修行界的第四年,她已經成功晉升為至尊境強者了。堪堪幾年的時光,便讓她從一位不經修行的少女變成了叱吒一方的女至尊,此等天賦,恐怕已是前無古人了。而就在第五年她衝擊仙人境的時候,一個如雷擊般的消息傳到了姒家,軒轅聖帝要成婚了。姒芊芊從小便對軒轅聖帝芳心暗許,如今聽聞心中的君子將要另娶她人,姒芊芊怎麽能受得了呢?一怒之下,姒芊芊破關而出,直接衝倒了軒轅姬家,大鬧了起來。隻不過,在姒芊芊於姬家攪鬧之時,無論是軒轅聖帝,還是姬家,甚至是軒轅聖帝未來的道侶,都沒有責怪姒芊芊。這讓姒芊芊有一種空有蠻力卻無處施展的感覺,使得她的心中更加的窩火,明明已經出離憤怒,心中的鬱氣卻始終無法得到釋放。最讓姒芊芊難過的是,真正讓她傷心的並非是軒轅聖帝娶了其他的女子,而是她的父親以姒芊芊敗壞門風為由將其強行綁迴了家中,而當她迴到族中之後,才知道了一切真相。


    原來,軒轅聖帝和那位迎娶的女子是一見鍾情的,而在軒轅聖帝的心中,一直拿自己當做妹妹來看待。這件事,其實軒轅聖帝早就對姒暘說過。隻不過,姒暘擔心姒芊芊得知此事後,會讓這件事情愈演愈烈,最後達到無法收場的結果。所以,姒暘一直在隱瞞著姒芊芊。直到這一次姒芊芊偶然得知軒轅聖帝將迎娶其他女子,姒芊芊才終於知道了一切。而在她迴到族中之後,居然有人當著她的麵對姒暘說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那個人的這一舉動車技激怒了姒芊芊,她一怒之下離開了姒家,甚至在其父親病重之時,她也僅僅迴去過一次。倒不是姒芊芊為人不孝,而是姒暘的做法讓她太過寒心了。而在她見到姒暘的最後一麵時,一切真相才終於水落石出。姒暘在臨終前對姒芊芊解開了一切的答案,軒轅聖帝之所以沒有對姒芊芊言明心底的想法,是因為他深知姒芊芊的性格,不想傷害到她。而當初在姒暘麵前詆毀姒芊芊的人,姒芊芊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個曾經在姒芊芊的被姒暘綁迴姒家,並且當著父女二人的麵詆毀姒芊芊的人,正是星海製衡者中第二方勢力的首領,也就是朱昱安。從此之後,姒芊芊對星海製衡者,尤其是對朱昱安,一直懷有濃濃的敵意。


    離開了姒家之後,姒芊芊便從仙域流落到了華夏人間。她知道,這裏是軒轅聖帝曾經居住過的地方,華夏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都有軒轅聖帝的氣息。姒芊芊於人間浪跡,三百年後,她終於晉升仙人境。但是她卻並未返迴仙域,而是繼續留在人間爭渡。姒芊芊知道,軒轅聖帝已經成為了她心口的那枚朱砂痣,無論滄海桑田,她都永世不悔,誓守初心。又過了五百年,姒芊芊來到了昆侖虛。這一次,她終於安定了下來。


    而讓姒芊芊安定下來的主要原因,除了她已看盡浮世煙雲之外,還因為她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她的師傅,也是她心甘情願留在昆侖虛的理由。她的名字,叫做西王母。對於西王母,姒芊芊早已如雷貫耳,隻是西王母聖帝在傳言中已經去往了另一片世界,但沒想到她居然還在華夏。西王母是女仙之首,是主宰陰氣、修仙的女性聖帝。在姒芊芊看到西王母聖帝的時候,她雍容華貴,母儀星海。而在姒芊芊見過西王母聖帝的真身時,卻嚇了一跳。因為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狌,是司天之厲及五殘。不過好在西王母聖帝對姒芊芊並無惡意,反而一眼便看透了姒芊芊所經曆的往事,所以,她對姒芊芊更是視如己出。


    有人曾這樣形容西王母:“木公、金母,天地之尊神,元氣煉精,生育萬物,調和陰陽,光明日月,莫不由之。”由此可見,西王母的修為已經達到了這片星海所能承受的極限,姒芊芊能夠見到她也實屬天意。


    那是某一天的黃昏時分,姒芊芊施展身法,飄落到了昆侖虛上,她望著連綿不絕的雪山,不自覺的迴想起了曾經和軒轅聖帝在仙域中一起遊曆四海的場景。姒芊芊極為入神,即便西王母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她也依舊毫無察覺。西王母聖帝望著姒芊芊落寞的背影,通過姒芊芊的氣息感應到了在姒芊芊身上所發生的一切。當西王母聖帝通過姒芊芊看到了如今的星海製衡者已經腐朽不堪的時候,眼底閃過了一絲濃濃的痛惜。


    西王母聖帝喚醒了姒芊芊,笑著問道:“小姑娘,你心中的男子已經有了他鍾愛的女子,你為什麽還放不下呢?人世間的情愛不過是紅粉骷髏隨風逝,太過執著,反而會為自己留下心魔夢魘,最後空留遺憾!”


    聽到西王母聖帝的話,姒芊芊猛然驚醒,她扭頭望向西王母聖帝。雖然感知到對方的修為如淵似海,無法揣度,但姒芊芊知道這位神秘的女子對自己沒有惡意。所以,在沉思良久之後,姒芊芊對西王母聖帝說道:“軒轅哥哥雖然娶了他人為妻,但是他卻並未負我,因為從一開始,錯的人就不是他,而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既然是我的事,那麽放下與放不下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與他無關,何來遺憾。”


    聽到姒芊芊的解釋,西王母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她沒想到姒芊芊不到千歲的壽齡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仿佛一位曆經萬世的智者,將一切看得通透。但是,她又如一名少女,時光變遷,心性卻從未發生改變。


    想到此處,西王母聖帝繼續問道:“既然錯的不是他,那麽你這樣為情所惱就不後悔嗎?如果,我有辦法讓時光倒流,你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明知你的軒轅哥哥不會選擇你,你也依舊願意付出真心嗎?”


    對於西王母聖帝的假設,姒芊芊沉思良久,最後,她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假如時光能夠重來,我當然還會對軒轅哥哥一往情深。感情的事情是注定的,不會因為時光荏苒而發生改變。不過......若時間真的能夠重來,我會先踏入修行界,然後將軒轅哥哥所愛之人永遠流放到華夏之外。我的感情是自私的,我喜歡軒轅哥哥,那我就絕對不會讓其他人與我共同分享。我不殺她,是因為她對軒轅哥哥也付出了真心。而我將她流放,則是因為在我的心裏,感情容不下任何瑕疵。我不是惡人,但我也絕對不是為了成全別人而委屈自己的傻子。”


    西王母聖帝仔細咀嚼著姒芊芊的話,最後突然有了一絲明悟。她靜靜的望著姒芊芊,笑著說道:“姒芊芊,我的確不能令時間重來,不是沒有辦法,而是因為無論因果還是姻緣,都是注定的。你,的確出乎了我的預料,我想,即便稱唿你為萬古第一小魔女也不為過吧?這樣吧,你我相逢即是緣分,我打算將衣缽傳授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你守護昆侖虛九十九萬年。因為在第九十九萬年的時候,昆侖虛將會有一位天命無法算出的男子會取走一件東西。到那時,你就恢複了自由之身。怎麽樣?”


    聽到西王母聖帝的話,姒芊芊沉思良久,最後,她對西王母聖帝鄭重的點了點頭,朗聲說道:“我願意!”姒芊芊知道,即便她離開了昆侖虛,恐怕也依舊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獨自遠行。而昆侖虛靈氣濃鬱,在這裏修行,或者隱居一生,也許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姒芊芊便一直守護在昆侖虛的秘境之中。而她萬古第一小魔女的名號,也就此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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