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淩瑀聽見在不遠處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感覺眼皮無比沉重,用盡全身力氣才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一片模糊。淩瑀用力地甩了甩頭,又提了口真氣,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他才看清麵露焦急之色的嶽鋒和江浩正在不遠處衝著自己揮手。淩瑀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胸口以下已經是一片模糊,血沫、碎肉堆積在一起,如果不仔細看,甚至以為是一灘肉泥堆在地上。


    淩瑀衝著江浩二人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要過來。因為淩瑀也不知道自己的天劫是否已經渡完了,他不敢讓嶽鋒二人犯險。剛才的雷劫讓自己都差點殞命,如果他二人誤入其中,恐怕會被轟得連骨頭都不剩。因為那最後的九道天劫實在太過恐怖了,如同九柄巨錘從各個角度砸向自己。尤其是那從天而降的最後一道神雷,帶著毀天滅地之威,自己好像被星辰擊中一般。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淩瑀強行將心法運轉到第七重的話,估計此刻的他已經身處陰世了,甚至或許連去陰世的機會都沒有,而直接神形俱滅。


    淩瑀虛弱的躺在地上,望向天空,他發現黑雲已經不似開始時那般濃重,而且天地間的威壓也正在逐漸散去。淩瑀望著逐漸明鏡澄澈的天空,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這種天劫我特麽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了。”此番渡劫讓淩瑀收獲良多,先是看到了自己應變能力的不足,又察覺到自己筋骨不夠強橫,雖然在別人看來,他已經是一個人形怪物。


    黑色雷劫雲如同蛻變一般,將黑色雲層逐漸蛻去,露出潔白的雲朵。雲朵並沒有立刻消散,而是在淩瑀頭頂處不斷盤旋,好似有什麽事情還沒做完一般。


    經過小半個時辰的休養,淩瑀終於能夠站起來了,他以靈力續接碎骨,強行重塑四肢五髒。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天雷在其體內留下的天雷生露根本不夠將他的身體全部醫好。他五髒偏離,經脈錯位,估計最少要休整一個月才能痊愈。在對抗天劫時,淩瑀幾乎沒有抵抗,完全任由神雷在體內肆虐,毀滅性的連番打擊給淩瑀的身體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傷害。


    不多時,淩瑀終於注意到了一直徘徊在頭頂的那片雲霞,淩瑀心中一動,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他衝著遠處一招手,界靈指環被神識牽引了過來。淩瑀自指環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對著那朵白雲露出諂媚的賤笑。淩瑀知道,這雲霞應該是有機緣送給自己。他還記得第一次渡劫成功時,也會有天雷生露滴落,估計這次也是一樣。


    果然不出淩瑀所料,當淩瑀向那朵白雲伸出瓷瓶以後,從雲中滑下一股清流,滴落到瓷瓶之中。當清流自雲中滴落的瞬間,一股香氣向四周溢出。淩瑀離得最近,所以最先感受到了那種連毛孔都在向外舒張,似要羽化飛升的感覺。而後,不遠處的江浩和嶽鋒也嗅到了那股香氣。那是一股無比美妙的氣味,如同花香,仿佛閉上眼睛,單從這股香氣中就能看到仙鶴翩翩,草長鶯飛。


    淩瑀知道,這次渡劫以後的天雷生露要比第一次的更加純粹,更加濃鬱,估計藥效也會更加強大。他扭頭望向江浩二人,發現他們仍然在原地閉目神遊,陶醉在濃鬱的香氣中無法自拔。


    雖然這次渡劫險些殞命,但收獲也是巨大的,足足五十滴天雷生露,若是拿到修行界,足以讓人爭破腦袋去搶奪。白雲將天雷生露灑下以後便消散在天空之中,淩瑀知道反補的時候到了。


    雷劫象征著死亡與毀滅,但是古語有雲“否極泰來”,任何事物走到盡頭都會向著相反的方向發展。渡劫也是一樣,每個修者在渡劫完成之後,都會受到這方天地的反補滋養。就像是世界一樣,任何事物都存在著對立麵,生與死、天與地、陰與陽......當一件事物走到盡頭的時候,自然會向著與其相對的極端發展,它們相輔相成,卻又相生相克。


    淩瑀盤膝而坐,運轉心法,神識外放,使自己盡可能的與天地合而為一,用心捕捉天道的痕跡。天地間的精氣瘋狂地湧向淩瑀,靈氣粘稠的似乎要化成水一般。若以神識觀察,會發現天地元氣在淩瑀身邊不停旋轉,最後竟然化作一股旋風以淩瑀為風眼環繞。原本淩瑀身邊被天雷焚得發焦的小草也在瞬息間恢複了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就連在遠處的江浩二人都受到了洗禮。


    處在靈力中心的淩瑀被一團柔和的白光包裹,淩瑀感覺如同泡在一口溫泉之中,溫暖而舒適,淩瑀不自覺地發出呻吟。他身上的斷骨正在重生,血肉在快速的更新,被雷擊後的幹枯頭發也在白光的沐浴下脫落,生出新發。淩瑀的每個毛孔都有體內的汙穢排出,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最後,他身體上的老皮也開始脫落,生出如新生兒一般細嫩的新肌膚。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淩瑀周身的白光散去,露出他如同乞丐般的麵容。其實這也不能怪他,隻是天地反補的效果實在太過驚人了。淩瑀發現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已經愈合,強勁有力的心跳如同驚雷一般,皮膚嬌嫩猶如嬰孩,及肩的長發在風中飄揚,黑亮無比。隻是身上被蛻下的老皮和從血液中排出的汙穢包裹,黏糊糊的粘在身上,非常難受。


    淩瑀衝著嶽鋒二人喊道:“我去洗漱一番,你們在這裏等我。”淩瑀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才偷偷跟來,雖然淩瑀不同意他們這麽做,但好在他們沒有受到牽連,況且他們是擔心自己,淩瑀也不忍心責怪他們。


    淩瑀就近找了一條小溪,也顧不得許多了,穿著幾近破碎的衣衫跳入溪水之中。淩瑀在水中將自己的衣裳脫下,露出虯龍般的肌肉,小麥色的肌肉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和雄性之美。淩瑀將身上衝洗幹淨,從界靈中取出一套幹淨的長衫換上。他來到岸邊,散開神識,發現渡劫後的自己神識之力可以延伸至三十裏,這簡直就是質的飛躍。而且現在的他,無論視力、聽力、感知力都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淩瑀心中大喜,向著渡劫的地方奮力疾馳,他發現自己的速度竟然可以快到短時間的騰空,這可是出竅境大成的時候才能窺探的門徑啊。


    淩瑀在飛馳的過程中猛然向前揮出一拳,隻聽見一聲爆裂的破空聲,前方三丈處一棵兩人才能環抱的大樹應聲而倒。淩瑀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雙手,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個剛剛晉升中元境的小修者居然能夠將體內靈力催發至體外,而且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力,這簡直難以想象。


    當淩瑀迴到渡劫的地方時,嶽鋒和江浩還沉浸在剛才的狀態中沒有徹底迴過神。他們都是渡過天劫的人,但是他們渡劫之後的反補之力極其微弱,僅能夠治愈自己。而淩瑀渡劫後的反補居然可以將天地元氣瘋狂的吸納進體內,就連江浩二人也在旁邊跟著沾光,汲取了很多天地元氣。他們驚喜的發現,體內的真氣竟然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凝實了許多,“撿”來的機緣讓二人無比欣喜。


    “瑀哥,我真是服了你了,雖然我們沒有看到你所渡的雷劫,但光憑這一地的破敗景象就知道那一定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逆天雷劫。而且反補之力極為雄厚,世所罕見,我和瘋子都沾光吸收了很多。如果要不是咱們幾人相識已久,我都差點以為你是麒麟瑞獸了。”江浩手舞足蹈,對淩瑀無比欽佩,看樣子如果他是女孩子的話,估計立馬就跟淩瑀提親了。


    “淩兄弟確實非池中之物,反補時那巨大的光繭好似被道痕纏繞一樣,若非有大氣運的人怎麽會讓老天如此眷顧。”嶽鋒也是興奮異常,不吝誇讚道。


    “好了,客氣的話就不說了,都這麽熟了,再說就顯得虛了,咱們先迴去,我有好東西送給你們。”淩瑀擺手打斷二人,笑著說道。


    “好東西?啥好東西?功法?秘籍?神兵?”江浩一聽有好東西,興奮地搓著手,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奸商本色盡顯,毫不掩飾。


    “別急,等迴去了就知道了。”淩瑀神秘兮兮地說道。其實他是想把天雷生露分給大家,四個人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經過這一年所發生的事情,早已親如兄弟,淩瑀對待朋友從不吝嗇。


    幾人迴到住處時白落寒已經把飯菜做好,正在木屋前緊張的向幾人離去的方向觀望。見三人歸來,白落寒急忙迎上前去。


    “鋒哥,你們迴來了。淩兄弟,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渡劫成功了,恭喜啦!”白落寒見淩瑀目光如電,龍行虎步,甚至她明明感覺到淩瑀處在中元境,卻無法看出其深淺,她便知道,淩瑀必定渡劫成功了。


    “隻能說勉強熬過去了,對了,我給你們帶了點東西迴來。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也應該足夠大家用了。”淩瑀說著,從懷中取出瓷瓶,將天雷生露遞到眾人眼前。


    “這是......天雷生露!”嶽鋒聞到那股香氣,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什麽,雖然在淩瑀渡劫完成時他就曾聞到過這股芬芳,但那時因為擔心淩瑀的安危,嶽鋒沒有去思考。此刻再次聞到這股香氣,嶽鋒終於想起了族中父輩們提起過的,凡是天賦異稟之人,渡劫後都會有天雷生露降下,看來這傳說是真的。


    “嶽大哥好見識,這正是天雷生露,小弟修為尚淺,隻能采集到這麽多了,還請幾位不要客氣。”淩瑀說罷,又從界靈中取出三個瓷瓶,向每個瓷瓶中滴入十滴的天雷生露,分別送到眾人身前。


    “不行,兄弟,這東西是你用命換來的,太珍貴了,我不能要!”嶽鋒見淩瑀如此大方,心中感動,而後連忙擺手拒絕道。


    “嶽大哥,這個你必須收下,咱們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了。再過幾日,咱們就要分道揚鑣了。天涯路遠,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這些東西,就當是臨別的禮物吧。”淩瑀真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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