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將淩瑀輕輕地放在地上,用神識向四周探查了一遍。當確定沒有生物來過,才拉著淩瑀走近木屋。這是淩風闖蕩天涯多年所積累的經驗,看似謹小慎微,實則是深謀遠慮,未卜先機,對將要發生的事情有一個預判。出門在外,任何小事都馬虎不得。


    淩瑀將身上滿是血漬的衣衫換下,又打了一盆清水,將手上,臉上,頭發上的血跡清洗幹淨,重新露出了俊朗的麵容。雖然森林中積雪遍地,但是在這厚厚的冰層之下,卻隱藏著數條暗河,緩緩流動。以帝洵和淩風的修為,取水簡直易如反掌。


    帝洵與淩風二人取出蛇肉,架起木柴,又將作料和蛇肉依次放入鍋中。淩瑀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似乎對於吃,他從來都不知道疲倦。不多時,一鍋美味的蛇羹泛著香氣撲鼻而來。淩瑀聞著空氣中彌漫的香味,閉上眼睛,一臉享受。看著他陶醉的神情,帝洵二人不禁莞爾。


    那條兇蛇乃是修行千年的妖獸,其血肉中蘊藏精氣極為豐富。而且,這兇蛇乃是懂得修行的異類,曆經千年的修行,每日的唿吸吐納將天氣精氣引入體內,日積月累,那精氣早已融入它的骨血。而且,蛇的體態柔軟、堅韌,被一些老獵人稱之為“活肉”。所以,其營養價值和鮮美程度遠超於一般的野獸。再加之淩風和帝洵的耐心烹製,將各種草藥與蛇肉混合,將它的精氣提煉到了最大程度,使得一鍋蛇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潔白的蛇肉晶瑩剔透,夾起一塊放在嘴邊,順滑的蛇肉伴著濃鬱的香味縈繞在口鼻之間,實在是人間美味。


    “瑀兒,你過來。”帝洵將淩瑀叫到身前,從指環中取出一顆拳頭大的蛇膽,遞給淩瑀。


    “這麽小的蛇膽?怪不得它要偷襲呢,原來它是沒膽子跟我正麵較量啊。”淩瑀看著那顆冒著綠光的蛇膽,揶揄道。


    “這蛇膽還小?這東西雖然表麵上是沒有熊掌大,可這都是精華啊!”兩個老頭聽了淩瑀的話,一陣腹誹。


    “爺爺,這東西怎麽吃啊?清蒸?水煮?還是......”淩瑀看著泛起綠氣的蛇膽,著實沒有食欲,有氣無力的詢問道。


    其實拳頭大的蛇膽真心不小了,甚至可以說非常大。隻是這蛇膽的大小相對於淩瑀的食量來說,確實有點滿足不了他。


    “生吃!”淩風沒好氣的說道。


    看著淩瑀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淩風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一天又是尋覓異獸,又是接連的打鬥。從開始的欣慰,到後來的提心吊膽,可謂是百味雜陳。可偏偏作為當事人的淩瑀還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讓淩風有些抓狂。


    “哦,生吃就生吃吧。”淩瑀見淩風氣的胡子都在顫抖,不敢嘴硬。他自帝洵手中接過蛇膽,另一隻手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其實蛇膽本身是沒有特殊氣味的,隻不過淩瑀一想到白天巨蛇蛻皮的樣子,就沒有一點食欲。


    淩瑀很清楚,雖然這東西看起來確實不怎麽樣,但是巨蛇一身的精華都蘊藏在這蛇膽和那支蛇角之中。想到這裏,他眼睛一閉,將蛇膽吞入口中。蛇膽剛一入口,淩瑀就一陣天旋地轉,這東西......太他媽苦了。淩瑀齜著牙,圍著火堆直轉圈,眼淚都要淌下來了。這怎麽咽下去啊,淩瑀張開嘴就要吐出來。


    “不許吐,咽進去!”看見淩瑀的動作,淩風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他趕緊上前捂住淩瑀的嘴,沉聲製止道。


    “嗚,嗚,苦,苦啊!”淩瑀含糊不清地說道。


    他被蛇膽的苦澀刺激得眼淚圍著眼圈直轉,可偏偏嘴又被淩風堵住,想吐吐不出。沒辦法,隻好將求助的眼神望向帝洵。


    看到淩瑀委屈的神情,帝洵連忙從鍋中盛出一碗蛇羹,遞給淩瑀。望見泛著油花的蛇羹,淩瑀也不管燙不燙了,就著蛇羹,一口將蛇膽吞進腹中。當把蛇膽吞進去以後,那股苦澀的味道帶來的不適頓時減輕了許多,一陣清涼舒爽的感覺由丹田遍布全身。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淩瑀感覺體內一陣清涼,這種感覺從丹田遊入五髒,又從五髒沿著經脈向全身擴散。淩瑀仿佛全身都浸泡在清澈的溪流之中,一些細小的經脈好像突然之間就被衝開了。以前修行也好,補充各種精華也罷,那些靈力都隻是徘徊在各大經脈之間,而像這次連細小的經脈都受到波及,還是頭一次。舒適的感覺讓淩瑀一聲悶哼,這種奇妙無法言表。


    “嘿嘿,瑀兒,別怪爺爺,這蛇膽雖苦,卻是無比珍貴的寶貝啊,你要盡快提升修為,才能守護淩家莊啊,是不是?”淩風見淩瑀吞下蛇膽,這才放下心來,衝著淩瑀賠笑道。


    “那我晚上要多吃蛇羹補償一下。”淩瑀迴想起蛇膽的苦澀,撅著小嘴,委屈的說道。


    “好。”


    “還要多吃肉幹。”


    “好。”


    “我還想喝酒。”


    “好......”淩風的好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了,突然感覺不對勁,連忙住口,因為他一心想要哄著淩瑀,以至於差點被這小子鑽了空子。


    “喝酒不行,你才多大,不可以喝酒。”淩風嚴厲迴絕,想到昨晚淩瑀喝酒的樣子,那牛嚼牡丹的模樣現在想起來還讓淩風憤憤不平。


    “好吧,那再過一年總可以了吧?”淩瑀拉著淩風的手掌,笑嘻嘻的撒嬌道。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淩風暗暗擦了把冷汗,差點又一次被這小子糊弄過去。要是再被他撿了便宜,自己的老臉也沒地方放了。


    淩瑀也知道今天想喝酒是不可能的,他隻是今天提一遍,明天提一遍,相信總有一天能喝到。這是屬於小孩子的小聰明,他相信,經過自己的軟磨硬泡,過不了多久,淩風就會答應他。


    祖孫三人左一鍋、右一鍋,吃的格外香甜。不到一個時辰,十五斤的蛇肉就被一掃而光。淩風並沒有取出太多的蛇肉去烹製,凡事都有一個度,適可而止才是最好的狀態。讓淩瑀把兇蛇血肉中的精華吸收到飽和的程度就好,過量的血肉隻會讓他有吃飽的感覺,多了隻會浪費。


    淩瑀滿足的摸了摸肚子,盤膝而坐,準備煉化體內的精華。《落仙訣》心法在他體內運行了三個大周天,直到將精華全部煉化。淩瑀才站起身,在房前屋後轉了一會兒,最後找了一棵在火堆旁的樹樁,靠著樹樁緩緩睡去。


    此時夜幕已經悄然而至,廣袤的夜空如同一張浩瀚的棋盤,無數星辰猶如微茫芥子點綴其中。偶爾有流星劃過,如同夜空中美妙的焰火,稍縱即逝。一輪瓊鉤已悄然掛在樹梢,將清輝毫不吝嗇的灑向山河,清冷的月光無比包容的守護著祥和的夜晚。木屋前的三人靜靜的躺在雪地上,帝洵二人望著遙遠寧靜的夜空,沉思不語。月光,星辰,木屋,火堆,鬆林,如詩如畫。這一切都是大自然無私的饋贈,豐盈著每個人的心靈。似乎連叢林中的各種野獸蟲蟻都不願破壞這份美好,紅塵萬裏,靜寂無聲。


    過了許久,一陣幹柴燃燒的爆裂聲驚醒了沉思的二人。


    “老哥,你覺不覺得今天的事情有點古怪?”淩風望著燃燒的火焰,向帝洵問道。


    “天授傳承之人絕不能以常理度之。況且,有些事情我們自己都不了解,就算了解,我們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啊。你還記得今天瑀兒身上的紫色光芒嗎?我們被禁錮在原地,那種力量讓你我二人都無法抗衡,真是太可怕了!”帝洵心有餘悸的說道。


    “其實我是怕對瑀兒有什麽影響,那麽強大的力量,他究竟是如何駕馭的?這會不會成為他修行路上的阻礙啊?”淩風十分擔憂。


    “我覺得瑀兒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當時的狀態,不過賢弟也不用太過擔心,我那先祖便是天授傳承之人,我在家族的‘滄海經林’中看到過,先祖一生修行都伴有大氣運,一路順風順水,從踏足修行界到破碎虛空僅用了區區三百年。雖然沒有記載最後他去了哪裏,但是我覺得其結局應該是好的,或許他去了另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所以,瑀兒應該也錯不了!”帝洵側過頭,看著淩瑀略顯稚嫩的麵頰。柔聲說道。


    “希望如此吧,不管怎麽樣,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就好了。”淩風說完,自己又自嘲的笑了。


    帝洵看著他,也是苦笑著搖頭。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與天鬥,與地鬥。要是說盡人事、聽天命,就有些喪氣的意味了。


    “早點歇息吧,今日咱哥倆雖然沒出多少力,但是這心裏卻是累的很啊。”帝洵笑著打趣道。


    帝洵說的也是實話,今天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先是未化形的巨蛇口吐人言,然後是巴蛇後裔,到最後淩瑀擊殺兇蛇,每一件事都讓人提心吊膽。而且今天是淩瑀第一次對敵,沒有任何經驗,沒有任何戰鬥技巧,更沒有任何人幫助,僅憑一己之力斬殺兇蛇,他的表現讓老哥倆的心裏又驚、又喜、又怒、又懼,那叫一個跌宕起伏。幸虧這倆老人承受能力夠強,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折騰出病來了。


    聽到帝洵的話,淩風也是會心一笑,他起身抱起淩瑀,向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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