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時就太晚了,而且你別忘了,晌午過後你還得準備一下,好出門送喜帖。」醒醒提醒他道。


    曹伯雅雙眉一挑,心中暗道一聲糟。近來因為還得張羅著他與醒醒的婚事,每天彷佛有大大小小千百件事要辦,讓凡事盡量躬親的他分身乏術,若不是醒醒體貼地陪在身邊,充當起貼身小廝,為他分擔了不少事,不然他恐怕早就忙得暈頭轉向,什麽事也記不得。


    眼下時間緊迫,曹伯雅實在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用膳上。「別理我,你去用膳吧。我一會兒後直接出門,不會耽誤時間的。」


    「那你的午膳怎麽辦?」


    「用膳沒什麽重要,到時我在前去送喜帖的半途中稍微停下,買個包子、饅頭打發便是了。」曹伯雅不大在乎的笑答,還反過來叮嚀她。「倒是你要多吃一點,瞧你,人都瘦了一圈了。」


    對,我瘦一圈,你瘦兩圈了!醒醒很想這樣響應,但這樣他一定會覺得不快,認為有損男人顏麵……唉,誰道隻有姑娘家愛麵子來著?


    左右為難地思量了一會兒後,醒醒才先行離開。


    曹伯雅繼續巡視酒窖。


    這些放在酒窖裏的酒可說是曹家酒莊的黃金寶藏,身為一莊之主,曹伯雅需要時常前來巡視,以確保一切安好。


    一般而言,巡視酒窖隻需檢查每一壇酒的壇口是否封存完好如初,即能對裏頭醞釀的情況安心,若要更進一步,便需要屈指輕叩壇身,聆聽裏頭傳震的迴音,若音色不對,那壇酒便是出了問題。


    巡視一事,一切是以經驗為主,直覺為輔,曹伯雅對此自是已經驗老道,熟門熟路的從第一壇酒巡視至最後一壇。


    這時,曹伯雅倏然打住叩壇的手,臉色微微一凜。


    音色不對,這壇壞酒了嗎?


    釀酒時,會因為製酒的水質不對、時間不對,甚至是地氣不對而失敗,真正原因仍需加以探究,這也是曹伯雅擔憂的原因。


    但一壇酒隻要順利度過熟成期,大功告成後,就算擱放得再久,三年五載,甚至長達十年的光陰,都不會腐壞,至愈放愈醇愈美,成為天下第一佳釀後,世上所有人都會為此搶破了頭。


    而且,如果有一壇壞酒,那就代表全數都有問題,這一窖子已經投入心血釀製的酒隻不過是餿水。


    曹伯雅眉一擰,在有半個人高的酒壇邊半蹲半跪,附耳貼上涼潤的壇身,揚手再叩。


    迴應他的,是他聽慣的正常音色。原來方才真的是他聽錯了。


    曹伯雅這才真正安心,起身稍事整裝後,便信步走出酒窖。


    他大步往馬廄走去,準備教車夫駕車送他出門,前去送喜帖。


    「醒醒?」他突兀地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前方那個巧笑倩兮的人兒。


    「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真的不用午膳嗎?」她的語氣裏帶著些責備之意,教曹伯雅心虛了。


    「我說過,我會買吃食填肚子的。」才怪!方才匆匆趕來馬廄的一路上,他已經完全忘了這件事。


    才怪!他顯然已經完全忘了。醒醒心照不宣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破,僅道伯雅,你不必這麽麻煩了,妾身已經將你的午膳打包,就陪著你一起去送喜帖吧,也會陪著你在車裏用膳。」她露出罕見的蠻橫且堅決的一麵。


    「不許說不!」


    喔?曹伯雅挑高一側劍眉。這個小女人是有脾氣的,平常不鬧便罷,發作起來大有唯我獨尊的架式呢。


    驚訝好笑之餘,曹伯雅摸摸鼻子,順著她的話坐上馬車,渾然不在意車夫老張正在一旁偷笑。


    他人要笑由他去,這可是他與醒醒間的生活小情趣呢。


    【第五章】


    如同時下各大商賈外出時所乘的馬車,曹家的馬車寬敞舒適,可容四人乘坐,若乘坐的人數較少時,尚可擺下一張小茶幾,擺放些茶點,供人打發漫長的車程。


    隻是今日茶幾上擺放的不是茶點,而是滿滿一籃的膳食,馬車一起程,醒醒便恭謹地向曹伯雅遞上事先預備的筷箸,再以熱切的眼神看著他用膳。


    「好吃嗎?」待他吃得差不多了,醒醒驀地問,小手則向茶幾上的一盤小菜一比。


    「好吃。」曹伯雅頷首。那是他不曾吃過的味道,可是灶房大娘鑽研的新口味?


    「那這盤呢?」醒醒指向另一盤小菜。


    「這個就稍微甜了些,不過很好下飯。」喔,該不會是……曹伯雅心有所悟,一絲促狹亦從眼底一閃而逝。「這些菜色其實做得都很不錯,隻是有些味道太甜了點,有些太淡了點,更有些沒有將食材真正的好味道呈現出來,可惜啊可惜……」他嘖嘖有聲惋惜道。


    「這樣啊……」醒醒的頭愈垂愈低,很沮喪,因為她想聽到的是讚美……


    忽地,她發現自己怎麽等都等不到曹伯雅的未竟之語,沮喪之情轉成了納悶,抬頭一瞧,沒想到就看見他忍俊不住的神情。


    「你騙人!」醒醒又羞又氣,揮起小粉拳朝他捶去。


    「哈哈……對不起,我隻是想逗逗你罷了。」曹伯雅自是不怕她的粉拳攻擊,大方地任由她去。


    「討厭!你早就知道這些小菜是妾身親手做的對吧?」宛如柔軟的棉絮攻擊韌實的皮革,而皮革下是堅硬的石頭,她無論怎麽打,到頭來痛的都是自己,她終於沒轍地放下粉拳。


    曹伯雅也心疼她捶痛了自己的小手,趁著她靜下來的空檔,將她摟入懷裏,萬般珍愛地將她的臉頰貼在他胸口。


    醒醒很想繼續擺臭臉抗議,但他的撫摸太溫暖,感覺充滿了愛憐,結實的懷抱太令人安心,她委實抗拒不了。


    那又何必抗拒呢?她的小嘴漾起一抹甜笑,隨著耳下所枕的男性胸膛所傳出的規律心音,以及馬車行進間所帶來的規律晃動感,慢慢的、輕輕的閉上雙眼,意識逐漸陷入迷蒙。


    像這樣被他擁抱在懷中,感覺受珍寵且安全萬分,彷佛天塌下來了也不必擔心,有人會扛著。


    但是沒多久後,昏昏欲睡的醒醒察覺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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