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阿樂站在門外,心裏默默數著。


    第七次。


    第八次,戚涼叫她進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地上的碎碗,熱乎的粥灑在牆上、地上。


    阿樂收拾完,出去又盛了一碗粥迴去遞給戚涼。


    臨走時,阿樂看了一眼慕繁星,依舊是如玩偶一般的木然,隻有戚涼想要靠近他時,才會有所反應,一股腦地將盛粥的碗推落到地上,稍微大力點,便摔在窗邊的牆上。


    戚涼的衣服上也滿是熱粥的汙漬,他卻渾不在意,哄著慕繁星:“吃一點。”但慕繁星並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慕繁星的嘴上粘上了粥漬,戚涼想伸手擦去,卻撞見他一雙漫上恐懼的眼睛,斂下眉眼,手又收了迴去。


    一整天,慕繁星要不就是在窗台上坐著,看著外麵蕭索的景色,要不就是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有時,戚涼會在他睡熟後,悄悄來到他床前,靜靜看著他,撫上他臉上的傷痕。


    隻有睡著的慕繁星,戚涼才能如此親近他。


    慕繁星鎖骨處的烙印仿佛鐫刻進了骨頭裏,也最深刻地傷著戚涼的心。


    戚涼端著一碗粥出來,阿樂接過去,果然一口未動。


    她擔憂地看著戚涼,阿樂可以看出他的狀態也差極了,“少爺,您也要休息了。”戚涼的心髒也需要休息。


    阿樂思索片刻,對戚涼說:“您或許可以帶他出去走走。”戚涼眼神銳利,阿樂一驚,但還是說道:“他常常看著窗外,可能是想出去玩。”


    戚涼自嘲道:“他是想逃離。”


    阿樂鼓起勇氣勸他:“但如果他一直被您留在這間屋子裏,最終被毀掉的不止是他,也會是您。”


    戚涼神情掙紮,一拳捶在牆壁上。


    阿樂歎氣,她想少爺會想通的。


    初春,燕子迴時,雪水融化。


    慕繁星依舊坐在窗台前,看著窗外的鳥飛來飛去,冬天裏剪短的頭發長長了一些,覆蓋住他的後頸。


    戚涼為他換上新衣服,慕繁星安安靜靜地任他擺弄。


    經過一個冬天的努力,戚涼總算讓慕繁星不再排斥他的靠近,卻也沒有得到更多的迴應。


    外麵明媚的春光,乍起的風吹動慕繁星的發絲,他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睛某一刻又煥發出些光芒來,被戚涼捕捉到,他攥緊慕繁星的手,激動地吻了吻他的發髻。


    戚涼想,會好的,他愛的那個慕繁星遲早會迴來的。


    戚家老宅,戚老爺子看著自家孫子含情脈脈地領著一個青年出現在他麵前,眼睛都瞪大了,胡子隨著嘴巴蠕動而一抖,臉上的笑意掛不住了。


    老爺子哪曾想戚涼那位心尖上的人是個男孩子,剛想發作,被戚涼提前“噓”製止,他小心翼翼地領著慕繁星坐到座位上,打理完他略微淩亂的短發後,才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看著這一出,火氣又壓了下去,一臉複雜,同時也敏銳地看出這個青年狀態的不對勁,與戚涼對上眼神,自家孫子裏暴露的情緒,讓老爺子一下子明白了什麽,氣急,便抓了一把棋子丟了過去:“好你個小混蛋,把人弄成這樣。”


    戚涼沒有反駁,慕繁星這副模樣,自己也是罪名難逃。


    “我隻是想帶他來給你看看,你不是想見見嗎?”戚涼溫柔地吹涼一碗茶,喂給慕繁星喝。


    老爺子沉下臉色:“我們戚家權傾一方,醃臢之事雖也不少做過,但強迫自己的妻子,一點都不是戚家人作風。”正想再斥責戚涼之時,他看到慕繁星俯身撿起地上的棋子,流露出一點好奇。


    這是戚涼第一次見到慕繁星露出其他情緒,不忍打擾他。


    老爺子麵前還擺著未下完的棋局,慕繁星拿著一粒黑棋,慢慢上前,若有所思後,下到棋盤邊緣。


    毫無用處,是步廢棋,老爺子心裏評判著,但為了自家孫子,還是縱容了他此番動作。


    久待了一會兒,慕繁星似乎心情不錯,連帶著戚涼都柔和了不少,讓老爺子像見了鬼一樣。


    臨走前,再次撞見戚岸,那次事故,他摔在前排,被蕭凜的人認為必死無疑,也懶得去將他薅出,由著他自生自滅,他也確實在鬼門處走了一遭,好在戚涼的人及時找到,救出了他。


    戚岸之前已經得知慕繁星迴來了,但現在親眼看見平安的慕繁星,他還是很激動:“星哥,你最近還好嗎?傷好了嗎?吃的怎麽樣……”嘮叨一陣,發現慕繁星根本不理他,戚涼也盯著他:“你快成年了,可以搬出去住了。”


    戚岸心中一震,急忙找個借口便離開了。


    戚涼和慕繁星沒有立刻返迴別墅,戚涼牽著他在老宅外圍的綠蔭道上散步。


    陽光照在樹上,點點葉影光怪陸離。


    “星哥。”戚涼突然開口,慕繁星沒有反應,他又叫了幾次,終於,慕繁星的眼睛眨了眨。


    早在第一次從戚岸口中得知這個稱唿時,戚涼便猜測有可能與慕繁星的真實名姓相關,剛才的反應似乎也印證了他的想法。


    戚涼有些嫉妒,慕繁星可以向沈晴伸出援手,可以向戚岸吐露名姓,卻不曾向他展露心門。


    樹葉搖曳著,光芒灑進慕繁星的眼裏。


    一時迷離,便讓戚涼鑽了空子,偷了個吻:“星星,你是我的四季,一切流轉都隨你。”


    戚涼離開後,老爺子喝著茶下火,心裏開始惆悵戚家未來接班人。


    明兒就讓戚岸學起來,老爺子尋思著,低頭繼續下著棋。


    突然,他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上,摔出一絲清脆響聲。


    原先慕繁星下的那步棋竟成了如今黑棋局勢的新陣眼。


    看似被白棋輕鬆拿捏,卻在最後隱藏著新生,一時之間,風雲變幻,白棋黑棋的局勢又重新被打亂了。


    老爺子看著棋局良久,捋著胡子。


    這個青年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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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繁星(無聊):想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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