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坐在一旁,尷尬症都快犯了。自己當初為了給怪蜀黍報名擂台賽,隨便給他起了一個獨孤求敗的名號,沒想到這個家夥還當真了,在李尋歡的麵前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以獨孤求敗自居。


    “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獨孤求敗。”怪蜀黍沉聲道,一臉的煞有介事。


    李尋歡頓時肅然起敬:“獨孤前輩,你已活了多久了?四百年?五百年?這世上,還真有修煉之後長生不老的功法麽?”


    怪蜀黍瞄了李尋歡一眼,沒有迴答對方的疑問,反問道:“你現在的武功修煉到什麽境界了?”


    李尋歡正色道:“說來慚愧,我已經卡在現在這個境界長達十年之久了。”


    李尋歡突然把手一反,小李飛刀已拈在指尖!


    他的手出奇的穩定,就像是完全凝結在空中,與周圍的環境完全融為了一體。


    手指纖長,有力,指甲修剪得格外幹淨。


    這把刀本是極為平凡的飛刀,隨便一個鐵匠用二兩生鐵都可以淬煉鍛造而成。但在這隻手裏,這把平凡的刀,竟然變得有了種逼人的鋒芒,散發著無形的殺氣!


    “手中有刀,人刀合一。”怪蜀黍淡淡地點了點頭。在這偌大的武林,一生中能夠練到這個境界,已經是萬中無一的絕頂高手了,幾乎可以做到飛刀出手,例無虛發!


    李尋歡苦笑了一下,手中的飛刀突然籠於袖中,消失不見了:“這些年,我始終練不到手中無刀的境界。手中有刀,出手之時依舊有痕跡可尋,而且鋒芒太露,一刹那間流露出來的殺氣,便足以令絕頂高手為之警覺。”


    楚平坐在一旁,聽著倆人的對話,竟有些若有所思。他突然迴想起伊哭被飛刀射中的一瞬間,正是那一絲突然迸發的殺氣,讓伊哭提前做出了下意識的躲閃反應,這才堪堪避開了自己的咽喉要害!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但是,人無完人,飛刀絕技也並非完美無缺!飛刀雖然可以做到例無虛發,但是否能夠將敵人一擊斃命,卻是兩說了!


    怪蜀黍突然站了起來,手指對著遠處的大樹輕輕一彈。隻聽“哢嚓”一聲脆響,一棵碗口粗細的大樹竟然被攔腰斬斷!


    楚平之前見識過怪蜀黍的“無形刀氣”,因此並未表現出太過驚訝。


    藍靈兒雖然擅長用毒,本身的武學修為卻隻達到了江湖中二流高手的境界,隻覺得怪蜀黍露的這一手功夫太過匪夷所思,但是非要說有多厲害,她卻體會不出其中的妙處。


    李尋歡卻好似愣住了,喃喃道:“手中無刀,心中也無刀。這……才是武學的最高境界麽?”


    楚平經李尋歡這一提醒,仔細迴想了一下怪蜀黍出招的那一瞬間,竟然發現這一招事先毫無征兆,更察覺不到絲毫的真氣波動和殺氣流露。


    換句話說,如果哪個倒黴蛋做了怪蜀黍的對手,很可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毫無征兆,沒有絲毫痕跡可尋的無形刀氣斃命於無形之中了。


    “哪有什麽最高境界?”怪蜀黍淡淡一笑,說道:“武學修為,永無止境可言。能夠修煉到哪一重境界,全在個人的境遇和悟性。你雖然悟性頗高,但是前半生一直為情所困,做不到心無旁騖,因此武學修為的境界就一直卡在了瓶頸期,難以寸進。”


    李尋歡苦笑道:“我這樣的登徒浪子,又有何資格去談情說愛,到頭來隻會誤人青春,毀了別人的生活。”


    楚平輕歎一聲,拍著李尋歡的肩膀道:“人這一生,不過百十餘年。你又何必把所有的責任和痛苦一肩承擔,到頭來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李尋歡神色黯然道:“你不知道,她隻有這一個兒子,而我卻廢了他的武功。他們一家子本來其樂融融,卻因為我鬧得分崩離析……”


    李尋歡端起酒碗,將碗裏的汾酒一飲而盡,神色顯得極為落寞。


    “你認識阿飛嗎?”楚平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


    “阿飛?”李尋歡露出詫異的神色:“這是一個人的外號嗎?這個阿飛到底姓什麽?”


    楚平心念一動,沒想到原本的小李飛刀世界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那個孤獨的少年阿飛,竟然陰差陽錯沒有遇到李尋歡。隻是不知道,阿飛會不會遇到林仙兒,那個差點毀掉他一生的蛇蠍美女。


    “我也不知道他姓什麽。隻是知道,江湖中熟悉他的人,都叫他阿飛。”楚平淡淡地說道:“有機會,我一定介紹你倆認識。人活一生,能夠結交到幾個知己好友,才算沒有枉顧此生。”


    “阿飛……阿飛?”李尋歡喃喃念叨著阿飛的名字,臉上浮現出複雜無比的神情。


    他總覺得,自己和這個名叫“阿飛”的少年,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千絲萬縷的聯係,卻因為一些陰差陽錯,失之交臂了。好在,因為楚平的出現,又把這種無意間斷開的聯係給重新彌補上了,否則終將成為此生最大的憾事!


    李尋歡又喝下去一大碗酒,忽然笑道:“酒之一物,最是奇妙,你越不想喝醉的時候,醉的越快,到了想喝醉的時候,反而怎麽喝都醉不了。”


    李尋歡滿腹心事,一大碗接著一大碗不停的喝酒,期間連筷子都沒有動一下,滿桌的珍饈美味仿佛都是擺設一般,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怪蜀黍看到李尋歡,就好像遇到了至交好友一般,仰頭打了個哈哈道:“一醉解千愁,醉死勝封侯!這裏的酒隨便喝,反正主人有的是銀子,喝多少價值連城的好酒都不過是九牛之一毛。”


    藍靈兒在酒桌旁坐了一晚上,始終沒有插一句話,也沒有多一句嘴,隻是默默地夾一口菜,飲上一小杯汾酒,看著這幾個大男人有來有迴地表演,像孩子一樣撒著酒瘋,竟覺得妙趣橫生。


    看到有趣之處,藍靈兒再也控製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宛如鮮花綻放一般,為酒桌增色不少。


    楚平眼看著天色已晚,自己要是再跟這兩個老酒鬼耗下去,寶貝女兒盈盈該不樂意了,這便起身告辭,讓怪蜀黍和李尋歡繼續通宵暢飲。


    離開時,楚平心念一動,用真氣傳音向怪蜀黍詢問道:“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總不會真的是獨孤求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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