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衣不慌不忙,拿出紗帕擦拭著袖綰裏折疊的水漬,道:


    “阿奴姑娘,剛剛那人是誰?一口中原音,貌似和你還挺熟的。”


    花卿失神,她定定地看著墨懷瑾消失的地方,那個人,一如之前,走時,總是不會迴頭的。


    “阿奴姑娘,上來!”


    “哦。”


    七王爺已經上了馬車,她忙遞手讓坐在門前的杜青衣拉了一把她,當馬夫把車簾放下的那一刻,她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那跟在皇上輦轎旁邊騎著高頭大馬的玄衣男子。


    蕭湛?他怎麽也會來?她忙往後坐,恨不得將背貼緊車牆,唯恐蕭湛發現了她。一迴頭便對上七王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的雙眼,於是道:


    “七王爺,你不去麵見今上嗎?”


    七王爺聽了她的發問不禁挑了挑眉,他為何要去見今上?花卿這時解釋道:


    “剛剛既然有今上的侍衛支援,今上就必然知道你在這,他尚未抵達我們便先走,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七王爺嗤笑,沒解釋,也沒讓馬車停下,隻是悠悠地往前趕,不過,他心裏還算有幾分開心,因為花卿總算懂得替他設身處地考慮了。


    花卿看他笑得古怪,想問他話,卻終究沒問。因為問了他也不會迴答。索性轉身問向簾外的杜青衣。


    “對了,青衣,你還沒跟我說他們是怎麽認出來七王爺的身份的?”


    花卿掀開了車簾,坐在車前的杜青衣叼著根枯草,此時一副慵懶樣,聽見花卿的發問,便轉身去看了一眼七王爺,見他是默許狀態,便答:


    “他們應該是看到烏蛇軍的裝扮和七王爺一身紫衣,認出來的。”


    “烏蛇軍?”


    “嗯。七王爺的母親,章懿太後,是開國將軍霍枚的嫡孫女,自幼習武,霍將軍封侯後,便釋兵權卸甲歸田了。先帝愛才,勸挽後,霍將軍還是告退了,先帝便賜予百名精衛隨同霍將軍同行。而這百名精衛,便是今天你所見到的‘烏蛇軍’的祖輩們。”


    花卿聽後疑道:


    “卸甲歸田?那不應該一同迴去種地,趕海,收蛤蜊一類的?怎麽還是軍?”


    杜青衣聽後一愣,反問道:


    “什麽鬼東西?趕海,收蛤蜊?不不不,百名精衛雖然跟著霍將軍還鄉,但他們和普通奴仆卻終究是不同的。他們和霍將軍一樣,雖然人不在朝堂和沙場了,可是俸祿照拿。他們的爵位還是可以世代傳承的,隻有兩個條件:一是扶桑有戰,詔必還。二是霍將軍的當家人決定廢除他們的護衛職務。不然他們永遠都是霍家軍,永遠都是朝廷替霍家養著的護衛軍。”


    花卿聽後暈道:


    “那這和七王爺的身份有什麽關係?”


    杜青衣扶額,道:


    “你別急。剛剛不是說章懿太後是霍將軍的嫡孫女嘛。章懿太後的父親霍惇,襲了霍將軍的侯爵,在位時,曾數次滅寇,屢立戰功,這些功勞主要歸於烏蛇軍。但是霍將軍子息微弱,隻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早夭,小女兒就是章懿太後。雖是女兒身,可是章懿太後作風脾性都像極了開國將軍霍枚,所以深得霍惇的喜愛。”


    “章懿太後從小就不是等閑女子輩,她天賦卓絕,尤其是騎射方麵,真可謂百發百中。太後的父親霍惇常歎:可惜是個女兒身啊!太後當時常說的一句話便是:父親何必歎氣,女子也可以賽過男人。因為家世煊赫,而且章懿太後是遠近馳名的美人,所以到了豆蔻年紀,提親的人都要踏破了霍家的門檻,但章懿太後對前來提親的才俊愣是一個也瞧不上。不久後,先帝登基,當時先帝已有了幾房妻妾,廣選才德兼備的女子以充後宮,章懿太後便在這時入了宮,又因起真性情,深得先帝寵愛,兩人感情和睦,三年後太後便產下了嫡長子七王爺。”


    花卿聽後點頭道:


    “嫡長子?可是我看七王爺的模樣像是比今上小很多的樣子。七王爺看上去和太子殿下差不多年紀,而今上則是太子殿下的父親,這相差實在是.....有點遠。”


    “害,阿奴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在扶桑,嫡長子隻有正妻誕下的才算。像當今聖上當時是側妃所出,所以雖然年齡大過七王爺很多,那也隻能算庶出,而不能算嫡出。嫡出和庶出在扶桑差別還是很大的。”


    “青衣,你這麽說顯得我好像沒見過世麵似的,這個我當然知道,不說扶桑,中原也是這樣的,嫡庶有別。”


    杜青衣這時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


    “先帝仍是王爺時,便娶了幾房妻妾,之前是有過一個正妃的,隻是難產而亡了,此後,一直到先帝登臨帝位他都沒有選出正妻,側妃都是納了好幾個。這些側妃呢,跟著他很多年,所以,在先帝還是王爺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比如說今上就是先帝還是王爺時所生,但包括今上在內的那些孩子無一例外都是庶出的。”


    花卿繼續點著頭道明白。杜青衣又繼續道:


    “在扶桑,皇後的權利是很大的,所以先帝一直讓這個位置空著,等了許多年後,終於等來了章懿太後,章懿太後入宮兩年後坐上了這個位置,你肯定會說,兩年升這麽快,底下的人會不會不服氣,可是出奇的是,沒有人持反對意見。在章懿太後坐上了後位的第二年,七王爺出生了,先帝給他起名“曄”,意謂“扶桑之光”,可見當時先帝是對七王爺寄予厚望的。


    他是先帝的嫡長子,也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章懿太後以七王爺......”


    杜青衣抬頭看了一眼七王爺,看他仿佛沒事人似的,才大著膽卻低聲道:


    “有疾為由,勸先帝立今上為儲君,並祈求先帝將烏蛇軍收編,納入七王爺府邸,以專職護衛七王爺安全,先帝都一一應允了。而烏蛇軍,作為秘密保護七王爺的軍隊,就連扶桑境內知道的人都不多,所以,你那朋友是怎麽知道的?”


    花卿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墨懷瑾為何知道這樁秘辛,可是墨懷瑾的身份特殊,她這時候確實不能將他的身份供出來。


    七王爺看她犯難,便微微咳了咳嗽,於是杜青衣便不好再問了。一時車內安靜了下來,機靈的杜青衣此時又道:


    “對了,七王爺,阿奴姑娘,剛剛青衣看到太子殿下跟在今上身邊,料想他一時半會也不會迴東宮,阿奴姑娘也就不用急著迴去了,此時尚未到中午,不如這樣,我們去近郊打獵如何?”


    “打獵?”


    花卿甚是驚訝,迴頭看向七王爺。隻見他沒有異議地點頭應允了。杜青衣和七王爺認真的模樣倒不像是開玩笑的,花卿慌忙搖頭道:


    “你們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不要,今天我生辰,在南疆,生辰是不可以開殺戒的,會折壽,不吉利,我不去。”


    此時七王爺眼裏閃出一抹亮光。他倒沒有料想到今日會是阿奴的生辰,真是好巧不巧,給他撞上了。他示意杜青衣背過身去,在他背上寫了幾個字,杜青衣微微皺眉,問道:


    “七王爺,確定要帶阿奴去嗎?”


    七王爺偏頭看向杜青衣,杜青衣看到他那眼神,一副“怎麽,連本王的命令你也有權質疑麽?”的模樣,嚇得二話不敢說,隻是點頭應“好”。


    花卿不知道七王爺寫了什麽,隻是杜青衣在旁用扶桑語吩咐了車夫幾句,車夫便繼續向前駕駛了。


    花卿還在感傷自己的生辰今年注定是吃不到阿娘做的蛤蜊蛋花湯了,此時杜青衣猝不及防地給了她一掌,拍在她的肩上,她很是不滿地喊道:


    “喂,青衣,你能不能小點力氣?我肩膀都要被你拍脫臼了!”


    杜青衣有點尷尬,稍後道:


    “我這不是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嘛,喊你也沒應,我下次一定注意。對了,阿奴姑娘,七王爺想請你去一個地方,你去不去?”


    “嗯?不去了吧?我昨晚迴東宮迴得晚,又喝醉了,太子殿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七王爺一聽,感覺不對,杜青衣看懂了他的臉色,向花卿問道:


    “你剛剛說什麽?”


    花卿這時才發現自己語失,她怎麽可以當著別人的麵說太子發脾氣呢?


    “啊哈哈,沒什麽沒什麽。”


    花卿開始環顧左右而言他了。杜青衣看七王爺臉色不太好,便語重心長地對花卿說道:


    “阿奴姑娘,太子殿下那個人,你還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才好,他那個人,真的不是你的最佳歸宿。”


    花卿聽後,臉上寫滿了尷尬,她差點脫口而出隻差道昨晚太子殿下也是這般勸她不要和七王爺往來的,看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太子殿下和七王爺身邊的人就連說話的口徑都是一模一樣的,可和誰往來是她自己的事吧?他們瞎操什麽心?不過青衣說的最佳歸宿簡直就是在侮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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