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帝卻是神色平和招手讓他們夫妻倆也坐下,晚上的相聚,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是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在用飯。


    而此時,宮外的陸家長房也在圍坐著用晚飯,可是用著用著,陸承澤突然丟了碗跪在父母跟前。


    「父親,母親,兒子叫二老擔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說完已眼角通紅,陸大老爺歎氣一聲,拉了他起來。他站著,低垂著頭說:「父親不說,其實我也猜到了,哪裏有那麽順利就能立功的事,是兒子中了別人的計,僥幸撿迴一條命。兒子以後萬事必三思而後行,絕不再意氣用事。」


    陸承澤不傻,迴到家中這兩日再細細一琢磨,其實發現事情是錯漏百出。他是再查到了毅王行蹤不假,但如若不是皇帝那頭可能有別的布置和計劃,他可能就犯了大錯,是引狼入室,也成了毅王他們的棋子。


    他心裏哪裏會不愧,也明白為什麽父親一直壓著自己,即便有人為他請功,仍是以年輕為由讓他還留在原職。


    確實是他未成氣候。


    當官,並不是隻會破案就可以,他的路還長著。


    陸大老爺聽著兒子這一番話,眼中也見了淚花,兒子終於長大了,以後肯定可以獨當一麵了。


    他仰了頭,餘光看到妻子也在抹眼淚,便又笑了,從袖子裏拿了一道折子出來,遞給他看。


    陸承澤疑惑,接過一看,居然是趙晏清為他請功的折子,而下麵已有了明宣帝的批朱。


    這是已經同意了!


    他心頭一驚,不安看向父親,陸大老爺說:「今日陛下讓人送來給我的,留下旨意說,如若你此迴有所大悟,那這折子我明日再遞迴去。」


    陸承澤握著折子,下刻卻是抬手就撕了,在父親詫異地神色中說:「父親,兒子還是要在您身邊再多磨練。」


    陸大老爺欣慰的笑了,拉他坐下,親自給他夾菜。


    陸承澤一晚上都在笑,心裏從來沒有過的輕鬆,可當要歇下的時候,突然想起砸自己的那十兩銀子。


    他得把這十兩銀子還迴去。


    在以為自己立了大功,高傲地想著要拿一百兩砸迴去的想法已完全不知所蹤。


    京城街上敲響了三更的聲音,身為內閣首輔的徐敏卻還在案前靜坐,似乎是在等待什麽消息。


    直到四更的時候,他房門終於被推開,有人匆忙送了信前來,信上隻有寥寥幾行,卻全是瓦剌那邊的文字。


    他看得大喜,沒忍住一拍桌案:「好!」


    就等這最後了!


    是夜,趙晏清再度被從住處傳到明宣帝身邊,明宣帝給他看了一封密信,徐敏要最後行動了。


    趙晏清突然想到自己調的陳家私兵,低聲跟明宣帝說了幾句。


    明宣帝哈哈哈地笑:「你小子,其實陰謀詭計也很拿手的。」


    趙晏清無語,這應該不是誇讚的話吧,還有,能不能別再這樣將他突然就召過來。


    這樣下去,他的兒子怕是遲遲也不會有信了。


    「指揮使,這牢裏都要滿了,一堆都在等著定罪的,個個都要盯著。大夥都快要轉不過趟來了。」


    北鎮撫司衙門內,一個錦衣衛千戶站在萬鴻羽跟前,麵有愁容。


    這小半個月從陳元正開始就一直有朝臣被送進來,再加上抓了那個跟重要事相關的商賈,牽扯人數之廣,又無最新批示,詔獄真要人滿為患了。


    萬鴻羽也知道勞裏的事,個個還都是重犯,又下令不能用刑。不能審不能死一個,每日讓人盯著,就怕有人趁亂做下什麽事,他也是天天都心驚的。


    可是他也沒敢去探明宣帝的語氣。


    「齊王殿下到!」


    一聲唱到傳入衙門,讓猶豫的萬鴻羽一驚,忙斂了神前去迎駕。


    這個時候齊王怎麽會過來。


    鎮撫司的人都跪了一地,現在誰還看不明白以後齊王就該登極,個個畢恭畢敬。


    趙晏清免了禮,笑著和萬鴻羽說:「父皇命我來查那幾個商賈的事。」


    萬鴻羽餘光正去打量他身側一位小太監,神色微變,忙比了個請的姿勢:「殿下請,微臣帶殿下過去。」


    初芙一身太監的裝扮,在萬鴻羽眼神掃來的時候,就知道他看出自己了。


    趙晏清明白這是幫他們打掩護了,不由得對萬鴻羽的好感又多一些。


    一行人進到後衙,萬鴻羽要讓速去上茶,趙晏清一抬手攔了:「事情要緊,還得勞煩指揮使讓我們去見見那些犯人。」


    「殿下客氣,微臣不敢擔勞煩二字。」


    初芙眼觀鼻,鼻觀心地緊緊跟在後麵。


    牢裏的氣味並不好聞。初芙就抬頭看了眼趙晏清,果然見他在皺眉,清俊的麵上都是隱忍的神色。


    果然還是嬌氣。


    「殿下。」她從身上翻出了個帕子遞過去。


    趙晏清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擺了擺手,示意無礙。


    初芙便笑了,杏眼彎彎。


    萬鴻羽帶他們到了關著許家人的地方,行了禮當即告退,根本不多留。


    「指揮使真是個厲害的人。」


    初芙瞥了眼那消失在拐角的飛魚服,是佩服的。


    趙晏清隻是笑笑,不厲害如何能穩穩當得這錦衣衛一把手,錦衣衛裏的內鬥也是叫人聽之驚駭的。


    許家的人見到一身華服的青年站在跟前,不由得都往後縮,倒是許廷眼尖,驚著就衝上前。可惜被囚牢隔擋,隻能在後頭喃喃地喊:「言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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