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澤有幾天不見初芙,臉上笑容燦爛,還露出了一排白牙。


    如果那牙上邊沒有沾墨的話,是挺白。


    初芙都看愣了,這朝氣蓬勃的表哥就沒覺得自己嘴裏有什麽味道?


    屋裏的丫鬟們也都看見了,低頭抿了嘴,又不敢笑出聲,憋得好辛苦。


    初芙見他真的沒有察覺,自己都為他感到尷尬,咳嗽一聲:「你們給表公子去打水淨麵,先端茶給表公子漱口。」


    「謝表妹了。」


    陸承澤再又一笑,初芙簡直不忍直視。


    等到丫鬟送來茶,陸承澤接過卻是一口幹了:「我一路趕來,嗓子都要冒煙了。」


    初芙本想阻止的,結果才張了嘴話還沒有說,他就已經喝了一碗茶。屋裏的丫鬟再也忍不住,發出低笑聲,就連蘇葉蘇木都沒能忍住笑得肩膀直抖。


    丫鬟們的異樣陸承澤察覺了,隻是沒甚感覺,也不知道自己是出糗了。他側頭,把剛才放到桌子上的一摞紙推到初芙麵前。


    初芙還在猶豫怎麽開口說,聽到他喊了一聲,再抬頭一看。嗯,牙很白,就那麽著吧。


    她斂斂神,那邊小丫鬟已經絞好帕子給他遞了來擦臉,陸承澤總算發現自己臉上沾了墨。這些個小丫頭們,是在笑他花臉啊。


    他看向一眾丫鬟,又是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來。丫鬟霎時再度笑作一團,初芙望著他,一言難盡,咳嗽了兩聲,丫鬟們當即噤聲再不敢鬧出聲響。


    總算能說正事了。


    「表哥,我好像發現有些不對。」


    她沒有先去翻他送來的紙張,而是先給他看自己抄的東西。


    陸承澤接過掃一眼,就從自己帶來的紙堆裏翻出一張來,然後再遞過去。


    初芙低頭細讀,發現和自己摘抄的東西是一樣的。


    都是本子裏寫的內容,這裏摘抄下來的就是那家指名城裏哪家豬肘子好吃,然後又寫下他家的狗死了。


    初芙看著又再抽一張出來遞給陸承澤,他看兩眼,也翻出一張來。一對,又對上了,是寫的城裏哪家肉包子香,後麵那家包子鋪老板的狗也死了。


    兩人又低頭各自翻各自的摘抄,幾乎都差不多,但初芙抄的不如陸承澤多,她索性拿了他帶來的紙一張張的翻。


    「有地址,然後再對應著,三兩內,哪家狗死了。京裏養狗的人很多,這承上啟下的對應著,就很奇怪了?」


    初芙喃喃自語,陸承澤點點頭,眼裏閃著光:「我一開始也沒留意的,是許兄喊了我去茶樓喝茶,然後看到上麵說那家豬肘子好吃,我就好奇去買了。味道其實一般,我想著就該在本子上寫個後續,省得有人再上當,也許就是他們派來的托,特意增加客流的。」


    「正好那天我就翻到,有人寫那家狗死了的事。我也沒有在意,本子在你這吧,你拿出來,我給你指指看。」


    初芙去把那本子翻出來,剛才摘抄的時候她折了角,倒是不費事就找到了。在寫狗死了的事下邊,她看到陸承澤的筆跡,在上麵說那家豬肘子不好吃。


    她想到什麽,又往下個折了角的地方翻,翻到看見那頁是賣果脯的,陸承澤手探過來又翻到後兩頁。那是兩天之後寫的東西了,上麵又有他的字跡說某頁某行的果脯不好吃。


    初芙嘴角一抽:「上麵說什麽好吃,你就都去買了嚐嚐?」


    「近來閑得慌,賈永望的事沒有個頭緒,所以就買著玩。」


    陸承澤不太想承認自己貪嘴。


    初芙也不拆穿他,下一個折角的地方就是寫那家果脯的狗死了。


    最近本子上都是這樣的事。


    「表妹,是很奇怪吧。我一開始沒感覺什麽,後來發現總有人說賣東西家的狗都死了,就覺得滲得慌,也去暗中打聽了下,是真死了。屍體都扔到城外,那個堆狗屍體的,還有著不少,味道能把人熏死。」


    「他們都把屍體堆那裏了,也沒有人處理?」


    陸承澤嘿呀一聲:「那不遠處就是亂葬崗,誰都嫌棄那裏晦氣,估計有人開頭往丟了,就都往那堆了。亂葬崗不也沒人管過清理過。」


    「但那不一樣啊,那是多久才會有一起人的屍體被棄那裏,這動物這些天都多少起了。而且好好的怎麽說死了就死了,還寫出來,這是要做什麽?」


    初芙皺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陸承澤說:「我也覺得有問題,才會抄下來的。也派人問過了,聽說是好好的死了,死前會狂吠,發抖抽搐,口吐白沫,在這之前都還想咬人的舉動。很多都是飼主自已動手打死了,怕傷著人。」


    初芙眉頭皺得更緊的,這是狂犬病?!


    「得讓人把那些屍體燒了!」她一敲桌子,「這些狗都得病了,肯定是平時大街小巷的竄,被生有病的犬類或貓撕咬過!屍體不燒,萬一滋生出別的病來,像是疫氣一類的,那可是大災難!」


    疫氣?!


    陸承澤一驚:「怎麽還扯到瘟疫上頭了,現在又是冬日。」


    「有備無患!這事是哪個衙門管的,你快轉告讓去處理,再讓貼公告,讓百姓家裏若遇到生病了的狗,不能打死隨便扔!若是仍到水源裏,那才是大禍!」而且病毒這東西還管你季節不成?!


    初芙急得瞪他,桌下的腳還踹了他一下。


    以前教科書上對瘟疫的描寫還曆曆在目,想想就就讓人生懼,何況這個時代藥資貧乏!


    陸承澤被踢了一腳,就屈服在表妹的武力之下,他也不知道這事該誰管,看來要先去找他父親了。


    陸承澤站起身來要走,卻又想到什麽說:「對了,那天見到許兄,我發現他都快要瘦得隻剩下骨頭了,連林兄都這樣。精神也不太好。」


    許庭、林硯?


    初芙想起年前施粥的事,許庭那個時候還好好的。


    「是不是生病了,你送些藥材去,就說是我送的,關切一聲。」


    陸承澤應了,這才真的離開。


    等人走了,初芙又繼續低頭看陸承澤抄錄的那些東西,總感覺還有問題。


    這人好像就是故意的,在本上做記錄一樣,字跡也是出自一人之手。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而且這上麵從商的人家,家裏都有狗,他居然還那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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