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盼香哽咽著,淚流滿麵,卻無法言語。


    唐煥知道她的心結,捧著她的臉蛋,輕輕啄去她的淚珠,“祖母這些年待你如何,比我這個親孫子都要好,你覺得僅僅是因為她以為你是她的外孫女而已嗎?”


    “三妹六妹,她們當年待二嫂如何,待你又如何?她們真正喜歡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這個人。日久見人心,你有多好,我們還不清楚嗎?”


    葉盼香吸了吸鼻子,眼皮都哭紅腫了。


    唐煥吻了吻她紅腫的眼皮,恢複了幾分以往的隨性樣,戲謔道:“都是快當娘親的人了,還愛哭鼻子?你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這一輩子就得待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


    “你說什麽?”與唐煥初初聽到消息時如出一轍的神情,葉盼香驚楞過後是如煙花般綻放的喜悅,她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摸上腹部,問道:“我有孩子了?”


    唐煥輕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我們都好糊塗,孩子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葉盼香從悲傷到興奮,感受到了何為天堂地獄隻一線之隔,但還沒愉悅太久,便陷入了前幾日的恐慌之中。


    葉盼香有些語無倫次,突然撫著喉嚨,一股嘔意上頭。唐煥立馬拿了茶盞來,小心翼翼地撫著她的背,喂她喝水。


    葉盼香喝了兩口,止住了嘔,茫然無措地看著唐煥,“我,我被她們喂著喝下了蟲蠱......會不會傷到孩子。”


    唐煥眼神在葉盼香看不見的地方變了變,待迴頭時已是一副輕鬆愉悅的模樣。


    “骨夫替你查過了,孩子很健康。正是因為你懷孕了,那些蠱毒不能在你身體裏寄存下去。”


    唐煥演技太好,他的喜悅裏確實有幾分是真的,葉盼香有得救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他是我的福星。”葉盼香淺淺一笑,對著唐煥道:“我們給他取個小名,就叫福寶好嗎?”


    唐煥眼神溫柔,伸手將葉盼香圈進懷中,大掌輕柔地撫著她的腹部,語氣和緩:“小福寶,乖乖待在你娘的肚子裏,不要調皮......”


    新生的喜悅能充斥一切不好的事,為了孩子,葉盼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本還有些活潑的性子便得無比溫柔,每日和唐煥聊得最多的便是她肚子裏的小福寶。


    為母則剛,從前不耐寂寞無聊的小姑娘,一月餘都沒出院門一步;向來喜淨一日不沐浴更衣便難受,現在卻是怕風寒隻擦拭身子,隔幾日才沐浴。


    連寶心寶漪都感受到了自己娘子的變化,唐煥身為她的枕邊人,更是直觀地感受到他的妻子變相地將希望都寄托在了小福寶身上。


    這個未出生的孩子的確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福星,替她洗去了蠱毒,它的到來也讓她放下了煩惱。


    冬至,臨近過年,葉盼香的胎已經過了三個月。唐煥寄了一封家書給京城說了這個消息,還說過了年等雪停了,他們就折返迴京。


    大年三十那日,王爺和王妃收到了從灤州寄來的信,在席間看過後便樂得合不攏嘴


    “可是四哥四嫂寄來的信件,什麽樣的賀年說辭能讓祖父祖母這般喜悅?”唐璟逗樂道。


    世子和郡主也道:“是啊,父親母親,阿煥這孩子和阿香到底說了什麽,也讓我們看看。”


    王妃笑著將信紙遞給世子和靜香郡主,眼神慈愛地看著扶著碩大肚子的老二媳婦薑窈,若非她懷相好,這個月份是要臥床養胎了。


    “老二媳婦,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了,身子可還爽利?”王妃笑道。


    那廂唐佑正替媳婦夾了一筷子去了刺的鯽魚肉,祖母問話時,薑窈正好將魚肉夾進了嘴中,他便替自己媳婦開口:“迴祖母的話,這孩子特別懂事,窈兒懷相甚好,也算是輕鬆。”


    薑窈咽下魚肉後,被唐佑那一嘴“窈兒”給說得臉紅,真是不長記性,私底下說過多少次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她乳名。


    “多謝祖母關懷,孫媳替肚子裏為出事的孩子給您和祖父道一句新年快樂。”


    “好,真好。”王爺摸了摸胡子,笑道:“阿香也懷孕了,你們倆的孩子日後還可以作伴,真是好啊。”


    葉盼香懷孕的消息在席間散開,饒是唐璟聽了也不免有些激動,對著唐妍道:“天哪,我們又要當姑姑了?”


    這時,大房的小饅頭突然笑著吱呀了一聲,吭氣吭氣不知在說些什麽。


    顏蔚抱著他笑道:“小饅頭這是聽懂了,也跟著高興呢。”


    一時間,席間的熱鬧更甚。


    灤州這邊過年也不算冷清,除了唐煥夫婦,慕賀和骨夫,便是寶心寶漪。他們倆沒有迴京,因著路上也要耽擱,索性留在灤州過年。


    灤州雖是小地方,但過年期間特別熱鬧,該有的市集表演一樣不缺,甚至於鮮少有灤州人過年不在酒樓裏用年夜飯,所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街上空前熱鬧。


    葉盼香懷了身子自然不能出去湊這熱鬧,用了晚膳,便讓寶心和寶漪跟著骨夫和慕賀出去瞧瞧,自己則和唐煥躺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看雪景。


    今夜的雪不大,淅淅瀝瀝的像是小雨,雪落在肩頭風一吹就化成了雪水。


    葉盼香將手從鬥篷裏抽出,調皮地伸到窗外接了一片雪花,涼意從小手傳到心間,凍得她抖了一下,又重新窩迴了唐煥懷中。


    唐煥嘴角微翹,將小姑娘的手捂熱,放迴鬥篷中。自她懷孕以來,已經鮮少做這般孩子氣的舉動。唐煥有時感歎自家的小姑娘終於長大了,有時又情願她還想孩子一樣活潑好動。此刻見到她俏皮地接雪花,心裏竟多了幾分藉慰。


    唐煥的大掌落在她的腹部輕輕摩挲,像是撫著未出世的孩子的腦袋。對於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心裏自然是無比疼愛和喜悅,他打從心裏感激這個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替它母親分走了苦難。


    說唐煥自私也好,殘忍也罷。若蛋蛋有任何其他的法子,他都不會同意讓骨夫將餘毒用針灸推到胎囊中。但他沒有辦法,比起被萬人譴責,他更不能忍受失去葉盼香,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麵前痛苦掙紮都能讓他如墜冰窖般唿吸停滯。


    唐煥下巴抵著小姑娘的發,眼色複雜。好在,骨夫說了,胎兒隻要熬過了前三個月就有被救治的可能。現在看來,這六毒蠱蟲的毒性對胎兒並沒有任何影響,胎兒在它娘親肚子裏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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