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葉盼香都快忘了自己從前眷戀的家,即便可怖,充斥著勾心鬥角卻依舊讓她留戀的地方。


    可現在,她有了唐煥,有了京城中的家人,真正觸及到了溫暖,又怎會再眷戀從前那施舍般的關愛。


    葉盼香沒有再說話,她不願多費口舌。聽著簾外整整齊齊的腳步聲,便知此次派出的人手不少。


    在這一刻,葉盼香是如此慶幸自己還沒有將這些事與唐煥坦白,比起讓他接受她從此消失於他的生命中,她更不能接受他隻身前來,被她們族人囚住。


    葉盼香軟弱無力地抬起手,竟是連夠一夠水杯都費力,果然是那人的作風,給她下了藥,嚴防死守。


    馬車停在那片山巒起伏的群山前,寶玥背著葉盼香下了馬車,葉盼香腿腳軟弱無力,竟是連走一步的力氣也沒有。她在寶玥的背上,看著慢慢浮現的睡蓮池,蓮兵首領將令牌塞進木碑的凹陷中,那池妖冶的睡蓮自左右移開,劈出了一條水路。


    葉盼香搖著頭,她不想被抓迴去,見識過了天地的廣闊,她又怎甘心拘泥於一處?還有她的夫君,她都成親了,按照她的吩咐好好地過日子了,她憑什麽又來打亂她的生活,當初能將年幼的她隨意支配,如今不過是抓迴她......這樣的女人,竟然是她的身生母親,她不由得自嘲一聲。


    眼前這熟悉的景象竟讓葉盼香想起了從前看過的那席畫,空青先生的銷聲。如今想來,隻覺得蹊蹺。打心底裏,葉盼香竟生出一絲希望,唐煥是洞悉真相的,他興許能救她出去。


    不久前兩人還躺在一處賞著星辰,如今卻是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若是葉盼香提前知曉,她又怎願意閉上眼睛?


    被帶迴熟悉的宮殿梳妝打扮,葉盼香依舊無力,所有的事情都是寶玥和侍女伺候來做的。直到被攙扶著進了那處金碧輝煌的宮殿,葉盼香才終是看見了時隔十餘年未見過的親生母親。


    “珠兒,你終於迴到本殿身邊了。”殿上坐在王位裏的女子,時光在她身上仿佛格外仁慈,與十年前的樣貌一般無二,甚至還在歲月的沉澱下多了雍容華貴和上位者的氣度。


    葉盼香看著那雙淡漠的眼,聽著那諷刺的小名,便想起兒時苦苦哀求她不要丟掉自己的畫麵。那時,這女人是怎麽說得?


    “......本殿生了你,便是對你最大的恩惠,帶著玉墜好好去過你的日子,永不得迴來。”


    當初說過的永不得迴來,當葉盼香,或者說宓珠看到她那位親生姐姐宓穗時,便知其因了。


    葉盼香手酸軟無力,卻還是握住了心間的玉墜。這玉墜是宓族聖寶,亦正亦邪,十餘年前帶給族裏的災禍令人永生難忘,祭拜了多少山神,犧牲了多少人才換來現在的安穩。


    而她,是皇室血脈中唯一一個能駕馭這塊玉墜兒的。那場災難之後,她便被送走,被告知她需用一生去守護這塊玉墜。


    現如今她和玉墜一起迴了族裏,她猜想,她的那位姐姐怕是已經病入膏肓,那被帶迴來的獦狚花和血葫蘆的果子都不能能讓她治愈。作為大祭司的繼承者,宓族的聖女,她又如何能一直病重下去。


    “妹妹,好久不見。”


    那張慘白的臉與她的容顏竟是有七分相像,雖在病中,卻依舊那般妖冶奪目。葉盼香和宓穗的關係自小便不好,宓穗心術不正,自小便會使用各種爭寵的手段。即便葉盼香當時年歲尚小,卻依舊記得幾次被她欺負的樣子。


    葉盼香冷笑一聲,竟有些破罐子破摔,語氣是在外從未有過的刻薄:“怎麽,大姐病入膏肓,藥石罔效,怕是當不了聖女,便想起我來了?”


    不得不說葉盼香說得正對,宓穗雖不是這般想的,大祭司卻有此打算。正如國不可一日無君,宓族也不可一日無聖女。


    宓穗重重咳了兩聲,帕子上又是一攤子血,瞧著滲人極了。隻是這樣一咯血,她的唇多了幾分豔紅,人瞧著煥然精神了些。


    “許久不見,三妹妹還是這樣伶牙俐齒,可惜,本聖女或者一日,這位置就輪不到你來當。”


    葉盼香冷哼,她何時稀罕過這個位置?這一切的悲劇都拜她所賜,當初若非宓穗私自動了這玉墜,也不會被反噬,害得她背井離鄉這麽多年。


    不過時至今日,葉盼香竟也想感激一番宓穗。沒有這一番陰差陽錯,她又怎能享受了在京中那樣美好的一段時間。


    想起唐煥,葉盼香的眉眼裏落了幾分苦澀,被宓穗捕捉到了。哼,她這妹妹從小就討人厭,命也比她好,這麽些年,她因為這場病日日受折磨,她的妹妹卻在外頭活得滋潤,最後竟然還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了......


    那個男人是她先碰見的,憑什麽,憑什麽又是宓珠的?


    “珠兒,終於迴家了。好好休息吧,明日本殿再去看你。”大祭司見宓珠手腳無力,並非取玉墜最好的時間。這事急不來,單那玉泉便得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其辛苦不言而喻,便讓她再休息幾日。


    迴到宮殿,葉盼香躺在榻上,手腳有了支撐點,便不再那般勞累。


    她看向守在殿中伺候的寶玥,問道:“現在可以和我說了嗎?她們究竟為何抓我迴來?”


    寶玥嚅囁著沒有迴話,半響才道:“三公主不用管這麽多,這裏是您的家,您早晚都是要迴家的,這般待在大祭司身邊不好嗎?”


    寶玥早年確實伺候過葉盼香,但已被移出三公主的幽蓮閣,眼下直屬於大祭司的閣下,無大祭司的話是不能隨意迴話的。


    與專權統治不同,在宓族,大祭司之子女都有自己的勢力,不歸屬大祭司,直接聽命於皇子。


    眼下,趁著她與唐煥出來遊曆將她抓迴族內,幽蓮閣的勢力早在這兩年裏悉數挪到京中。眼下她孤立無援,隻能自救。


    隻是自救又談何容易?這宓族的出口無大事不開,嚴層把守,多人巡邏,她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即便逃出去了,那大漠孤沙也會將她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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