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後,唐煥帶著葉盼香依次稱唿,從前的舅舅舅母變成了伯伯伯母,哥哥嫂嫂如舊,隻不過葉盼香占了唐煥的便宜,能大言不慚地喚幾個姐姐一聲妹妹。


    別說和葉盼香最不對頭的唐萱一臉別扭地喊了聲四嫂,便是與她關係親密的唐璟,唐妍也不甚自然。


    那好似吃了憋的表情,葉盼香在正堂忍住了,迴竹塢居的路上卻是光想想就能被逗得樂不可支。


    唐煥瞧她好玩,捏了捏她的手窩肉,調侃道:“娘子,就算咱們今日收了怎麽多貴重的禮,也不能喜形於色,財不外露,知否?”


    葉盼香乍一聽愣了,轉瞬便知唐煥這是在戲弄她,顧著身後離著三步遠的侍女,小聲地“呸”了句,“我是這樣貪財的人嗎?”


    唐煥似笑非笑道:“哦?也不知當初是誰出價一千兩銀子才肯賣為夫一副臨摹畫。”


    葉盼香一聽就惱了,當初開一千兩的價錢確實是虛高了,可他唐煥是吃素的嗎,這不轉身就坑了她一道。樂菱大師的九曲圖,她仿起來極費心力,若早告知她仿得是這張畫,她說什麽也不會被錢財誘惑。


    但看在唐煥當初出價不斐,她就大方點,不同她一般計較樂。


    “生氣了?”唐煥捏了捏葉盼香的小鼻子,“這麽小氣。”


    葉盼香撇撇嘴,想起嬤嬤說得新婚不能紅臉,將怒氣憋了迴去,敷衍地揚了揚唇角:“沒有,我好得很。”


    唐煥道:“別氣了,為夫今晚再給你賠罪。”


    這都是什麽葷話哩?


    葉盼香羞赧,快速迴頭看了眼身後跟著的侍從,氣急敗壞道:“表哥,你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說?你再亂說話,我繡的荷包就不給你了。”


    羞死了羞死了!


    唐煥好笑地對侍從擺了擺手,旁若無人地將小姑娘攔腰摟住,轉了轉腰間的荷包,“娘子說得是這個嗎?”


    葉盼香就說,她今日瞧著他的荷包怎麽分外眼熟,就是出自她手哩,“你,你怎麽拿到的?”


    葉盼香真的是詫異了,她記得著荷包被她收進了妝匣裏,昨兒晚上到今天早上兩人一直都黏在一起,他是如何拿到的?


    唐煥牽著葉盼香走進了花園裏,手便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娘子梳妝打扮時看見的。”


    葉盼香失語,唐煥眼睛還真是尖,隔著一道屏風還能將她的動作看得這麽仔細。


    路過假山洞口,唐煥將小姑娘牽了進去,細細地啄她耳後的軟肉,唐煥偏愛這地方,每每都能玩上許久,即便這樣他還能含糊發問:“娘子繡了自個兒的小字在上頭,為夫帶著出街,娘子歡喜否?”


    被戳中了小心思的葉盼香嘴角一僵,這小家子氣的心思確實出自她手,荷包繡到最後她不知著了什麽魔,將自己的香字繡在竹林底下。


    待繡好才有些赧赧,又舍不得拆掉,隻好藏到妝匣裏準備重新繡一個交差。


    “才不是給你的。”葉盼香嗔道。


    唐煥在她耳邊輕笑,身體湊得越發近:“不管,到了我手裏就是我的了。”


    一語雙關,葉盼香臉漲得更紅了,心裏卻越發甜蜜。新婚的夫妻蜜裏調油,在這隨時有人經過的花園石洞裏都能你儂我儂。


    又磨蹭了許久,兩人才一起結伴迴竹塢居。唐煥前院還有一點小事要處理,纏著葉盼香膩了會兒,便說用午膳時再來陪她。


    唐煥一走,葉盼香臉上的紅暈才消散。


    劉嬤嬤此時正帶著寶心寶漪整理葉盼香的嫁妝,嫁妝大多數都放迴了碧海閣,隻有幾抬放在竹塢居,整理起來也算便捷。


    “娘子迴來了。”劉嬤嬤笑道,“老奴讓小廚房頓了雪梨燕窩來,娘子可要嚐嚐。”


    “嗯,謝謝嬤嬤。”葉盼香邊說邊將手泡在玫瑰汁子盆裏,嬌憨道:“還是嬤嬤了解我,正好有些饞了。”


    劉嬤嬤拿來棉布替娘子擦拭,“少奶奶折煞老奴了,方才安嬤嬤來給您請安,說是要帶竹塢居的下人們給您見上一麵,再將竹塢居的小賬給您管理。”


    王府規矩森嚴,掌家比旁的府還要複雜一些。各個院子都有小賬,月末每個院的賬本都要與賬房的總賬本核對,確認無誤才會發下個月的俸利。


    這安嬤嬤倒是極懂規矩,她一來便交出了竹塢居的小賬。當初無論是大嫂還是二嫂進府,她們院中的賬本都是隔了半年才上交的。


    “確實要見見,去請她們到正廳,我去換身衣裳。”葉盼香笑道。


    見下人,穿得太華貴難免有擺架子的嫌疑,穿得太樸素有會讓人輕視,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著還是新婚,葉盼香換了身桃色的海棠紋訶子裙,簪了支玉石簪,真真是人比花嬌,嬌豔旖旎。


    待葉盼香到正廳時,安嬤嬤等人已侯在院外了。


    “宣吧。”葉盼香道。


    “奴婢給四少奶奶請安。”聲音整齊劃一,打一眼望去,竟各個都生得不錯,尤其是跪在安嬤嬤身後那一排,四個女子,美得各有千秋,其中三個她都見過,唯獨跪在左手邊第二個的女子。


    “快都起來吧。”葉盼香舀了舀琉璃盞中還有些溫燙的雪梨燕窩。


    安嬤嬤起身道:“迴稟少奶奶,竹塢居共二十二個奴婢,現已悉數到齊。”


    葉盼香微笑,道:“那就請你們都自我介紹一番,說一說自己的名字,年齡和負責做的事即可。”


    安嬤嬤點頭示意,便由站在最右側的棉霧先開始。


    “奴婢棉霧,年十九,平日裏在書房伺候。”


    “奴婢笙若,年二十,平日裏在獸園伺候。”


    葉盼香對笙若笑了笑,她倒是極歡喜笙若的性子,不爭不搶。經過了上次那事,她更是越發欣賞此人。


    難怪唐煥將獸園交給笙若伺候,雪竹至性至純,心術不正地又怎能與它這般親近?


    即便得了少奶奶的親眼,笙若依舊是寵辱不驚,連安嬤嬤也對她高看了一眼。


    葉盼香遂將注意力放到了下一位婢女身上。


    這位姑娘著了件碧水綠的衫裙,臉蛋生得嬌柔,唇如桃花瓣輕盈透亮,氣質淡如菊。不得不說,這容貌在竹塢居的婢女裏是數一數二的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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