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主座上的王妃瞧著神色如往常,可熟悉之人早就察覺王妃動怒了。


    唐寅剛救了人,袍子全濕透了,頭發也在淌水,滴在板上形成了一灘水窪,瞧著狼狽極了。隻是這個時候,他再混也不敢造次,隻能依言跪下。


    即便保養得當,日子順逐,王妃的臉上還是有些許皺紋,蹙眉後更顯老態。


    “你有什麽想說的?”


    唐寅麵色蒼白,溪城的夜晚有些冷,此刻驛站小堂的大門敞開著,他隻覺得冷得哆嗦:“孫兒沒什麽好說的,事發突然,救人不過是情急之下。”


    王妃歎了口氣,道:“救人是好,可你有沒有想過,女子聲譽有多重要。窈丫頭身邊有會鳧水的婢女,怎麽就輪到你下水了?”


    唐寅忙解釋道:“事出情急,孫兒本就愛慕薑家妹妹,故失了分寸,孫兒今晚就寫信給邊關,求薑家叔父將窈妹妹嫁與我。”


    “荒唐!婚姻大事豈容你一人決定?”


    王妃顯怒,道:“你先迴去反省,沒我的吩咐不準出房門半步。”


    唐寅沉著臉告退。


    “去姚府說一聲,我們明日不過去了,待在溪城休息幾日再上山。”


    “是。”紫馨垂頭,準備退下,又聽王妃吩咐道:“去將二房的三個丫頭喚來。”


    葉盼香迴到驛站時,恰逢二房的三位娘子在王妃麵前問話。她向王妃請了安後不便久留,退下了迴廂房休息,隻是臨走前她瞧見幾位姐姐的眼眶都有些紅,想來是外祖母訓斥地太過嚴厲。


    “媛姐兒身邊伺候的,將今天發生的事重新說一遍。”


    王妃先問的是奴婢,後問主子,就是防止她們串通說辭。好端端的出府遊玩,怎會失足落水,王妃心裏不是沒有疑慮。


    大娘子身邊的婢女是個老實的,事發突然,迴到驛站不久便被王妃喊來,她隻能實話實說。


    “迴王妃,今日四位娘子和三公子在碧波河邊垂釣,奴婢瞧見薑娘子似乎是釣上魚了,起身拾魚竿,可不知怎麽的就掉進河裏了,興許是釣上的是隻大魚,薑娘子沒抓穩。”


    王妃神色不變,又依次問了一遍,說辭並無太大出入,也就是說在這上頭很難再糾錯,遂繼續問道:“今日隨行的侍女裏會鳧水的都站出來。”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站出了三個侍女,兩個是四娘子屋裏的,一個是五娘子屋裏的。


    王妃又吩咐道:“將這些人都拉下去,打二十板。”


    “王妃饒命啊,奴婢盡心竭力伺候主子,不知道犯了什麽大錯......”


    “求王妃開恩,奴婢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何事啊!”


    王妃難得心狠,對這些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充耳不聞,掀了茶杯飲了一口。


    唐萱見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婢女也要被拉下去打板子,立馬就想替她求情。隻是她還未開口,手便被一旁的四姐狠狠地捏了一下,耳邊也傳來她的悄聲囑咐:“別說話。”


    待下人們都走了,王妃還依舊晾著幾個小輩,任由她們跪著。過了半響,王妃才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知道她們三個為什麽要受罰嗎?”


    唐媛和唐萱一個不敢吱聲,一個正在氣頭上,唯有唐靈開口:“迴祖母,孫兒以為這三人被罰的原因是因為她們瞧見了窈姐姐落水,卻沒有第一時間下去救人。反倒是三哥救人心切,先下水救窈姐姐。”


    唐靈話裏有話,分明是將唐寅不顧男女之別的罪責說得是情急之下的反應,那些個奴婢便是不忠心護主,膽小如鼠之輩。


    “隻說對了一半。”王妃擺正了身子,嚴肅道,“今日若換做是你們有危險,這群貪生怕死的鼠輩怕是會第一個逃走,棄你們於危難。這樣心術的侍女,留在身邊有何用?”


    唐萱這才確信那個婢女是再要不迴來了的,不由得惱恨地握緊了拳頭。她不敢將這一切怪在祖母身上,卻可以怪在薑窈身上。


    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


    可唐萱自認沒什麽不對,一報還一報而已。薑窈讓她在眾人麵前出糗,害得她數日不敢出門,走在路上都覺得在被人暗自嘲諷,她都快被逼瘋了。


    偏偏薑窈這事做得極為隱秘,陳氏出麵也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她無奈隻能使出這種陰招,卻也隻是想給薑窈一個教訓,否則她也不會特意帶了個懂水的侍女在身邊。千算萬算,唐萱從頭至尾都忽略了她的三哥,那個愛慕薑窈愛到日日癡纏的男人,他也懂水。


    這廂葉盼香與唐璟一起結伴看望薑窈,到時才發現唐妍和唐馨也在,正陪著薑窈說話。仔細瞧了瞧,發現薑窈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並無感冒頭疼的病狀。


    聽說剛醒來時,薑窈情緒低落,抽噎了許久,好在王妃第一時間趕來安慰薑窈,又親自寫了封信寄去了邊關,總算將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今日奔波了一日,又因著薑窈落水的緣故,葉盼香晚膳沒用幾口,就躺在榻上睡著了,中間迷迷糊糊渴了,才由著侍女更衣洗漱了一番,上床歇息。


    可就是睡得太早了,後半夜便是淺眠。


    夜裏葉盼香轉醒,隱隱約約瞧見簾布後有個影子,她連忙喊了一聲寶漪的名字。


    其實自從上次唐煥無聲無息闖入她的閨房裏,她便有讓人守夜的習慣了。


    “怎麽了娘子?”簾外的聲音朦朧又帶著困倦。


    “可是有.......”話還沒說完,葉盼香便感覺有人貼著她的身體捂住了她的嘴,手指在她纖薄的背上寫字,途經之地帶來一片癢意,令她渾身一哆嗦,情不自禁地軟了身子。


    葉盼香感受到了這人寫的四字,“趕她出去。”


    其實葉盼香已經猜到身後之人是誰了,單憑他身上久經不衰的竹香,放眼京州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隻是在這種時候,這個姿勢,葉盼香又怎會願意將僅剩的貼心人趕出去,留自己羊入虎口。


    葉盼香不願意開口,男人的手就在她肩膀上慢慢遊走,她整個人都被禁錮著,動彈不得,眼瞧著就要伸到不該去的地方了。


    葉盼香倏地開口:“寶漪,你去隔壁歇息吧。”


    寶漪困極了,遂也沒多想,替她看了一壺茶後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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