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整整一候,配著劉嬤嬤熬煮的滋養補品和雪肌霜,葉盼香的姿容更甚以往。除卻每日雷打不動地陪王妃用早膳,葉盼香都留在花圃照看血葫蘆。


    到了柳家嫡女生辰那日,葉盼香依舊不慌不忙地陪了王妃好一會兒,才迴到碧海閣梳妝打扮。


    今日既是旁人的生辰,葉盼香的妝容便簡單了許多。一身白玉蘭散花紗衣配散花如意雲煙裙,發髻上隻簪了一隻珍珠碧玉釵,這樣的裝扮落在旁人身上定是少了幾分顏色。可葉盼香隻是靜靜地站著,便是清眸流盼,耀如春華的瓊姿花貌,美得令人心驚。


    寶心見了一臉癡相,驚歎道:“娘子隨便打扮一番都這般好看,真真是不給她人留活路了。”


    是女子誰不愛美,又有誰不喜別人對她容貌的肯定,便是葉盼香這樣淡然處之的女子聽到這些話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待葉盼香裝扮好,走到王府門口時,才發現人馬都齊了,倒是她姍姍來遲。


    葉盼香餘光瞟見站在最前頭的唐萱,素日裏總愛著華裳美服,今日卻是難得素淨。


    唐萱的容貌是上上層,放在京城貴女圈裏都是拔尖的。以往打扮的花枝招展倒讓她失了原本的姿色,今日這樣素淨的穿著顯得她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可她不開口說話還好,一說話,這通身的氣質便降了七八分,“香妹妹可總算來了,真讓人好等。也不知這壽禮可備好了,別一會兒丟了王府的臉麵。”


    葉盼香微笑,唇邊的兩個酒窩顯得她越發甜美可人,“讓各位姐姐久等了,是香兒的不是。還請五姐姐放心,香兒準備的壽禮請外祖母她老人家看過了,定不會丟了王府的臉麵。”


    唐萱今日心情好,也沒多與葉盼香犯口舌之爭。


    倒是唐璟,拉著葉盼香上了馬車時,陰陽怪氣地諷刺了一句,“禁足時還沒得到教訓,一出來就作妖,小心下次再禁足沒人救得了你。”


    唐萱氣急,卻又無處反駁。唐璟說得的確沒錯,這次要不是托了她和葉盼香失蹤的福,在祖母麵前裝姐妹情深替她們抄佛經。祖母哪有這麽容易同意解她的禁足,說不定連柳瑟瑟的生辰都去不了。


    榮安王府裏柳府不遠,大概一刻鍾的馬程。柳家雖不比榮安王得聖心,好歹祖上也出過幾位太師,當今聖上也會給幾分薄麵。


    所以即使是柳家嫡女的小小生辰,京城排得上名號的大家閨秀都給麵子來了,場麵好生熱鬧。


    葉盼香隨府上姐妹到了柳府接待客人的正廳,府上的大房太太和二房太太皆端坐著招唿貴客。


    唐媛作為府上長姐,帶著妹妹們行了晚輩禮,開口請安:“小女唐媛攜各位妹妹向兩位表舅母請安。”


    大房太太白素衣上前幾步扶起唐媛,拍了拍她的手,一臉喜色,“媛姐兒真是越發標誌了,我膝下沒有女兒,見到你們幾個漂亮的小娘子都移不開眼了,可好好讓我瞧瞧。”


    大房確實隻有兩位公子,柳大公子已到弱冠之年,娶得是白家的千金。小公子年過一七,卻尚未定親,白素衣有心在榮安王府的娘子裏選一個,親上加親。


    這眾多娘子裏,白素衣最中意唐媛,一是她年紀與小兒子相差最小,二是她秉性溫婉嫻靜,知書達理,正好能壓一壓小兒子愛玩愛鬧的性子。


    唐媛笑不露齒,說話極有分寸,是標準的大家閨秀模樣,越發得白素衣喜愛,隻覺得她哪兒都好。


    二房太太淩舒薇被忽視自然就有些不高興了,見著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葉盼香生得和那唐珍有七八分相像,心中越發不喜,可麵上不顯,反倒將她叫到身邊。


    葉盼香抬眼間沒錯過這位二舅母一閃而過的怨恨,卻也隻是笑笑,“香兒見過二舅母。”


    淩舒薇與柳瑟瑟的模樣神態還真為相似,都是一樣的柔若無骨,一顰一笑間透露著些許楚楚可憐,便是女子見了也怕是要酥了骨頭。


    “這就是香姐兒吧,與你娘親當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生得這般好看。”


    葉盼香微笑迴道:“多謝二舅母誇獎,香兒不敢當。”


    淩舒薇眼裏劃過一絲諷刺,轉而笑道:“有何不敢當,生得這樣精致將來也不知便宜誰。二舅母娘家有個表侄,比你虛大兩歲,生得也是一表人才,與你很是般配......”


    白素衣先顧著看未來兒媳婦,沒來得及和葉盼香說話,說起來她與唐珍還是閨中密友,怎容得旁人這樣糟蹋密友的女兒,語氣便重了些,“二弟妹,胡說些什麽?香姐兒才多大歲數,怎麽就談到這些事了。”


    葉盼香心裏冷哼,對於淩舒薇打得什麽主意一清二楚。不過就是見不得她娘親讓柳元心心念念了這麽久,就想把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隨便發落,好一解她心頭之恨。那淩氏表侄聽說長得是不錯,白麵書生的清俊模樣,可那紈絝無能的名聲在京城也是家喻戶曉的。


    葉盼香的娘親出身高貴,父親生前好歹也是兩江總督,她實實在在擔得上“貴女”兩字。即便現在人去樓空,留給她的嫁妝也足以讓她風光出嫁。


    拿個紈絝子弟搪塞她,這位二舅母未免也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淩舒薇被白素衣這麽一打岔,麵色更加難看。她學得是亦酥亦脂,玉軟花柔的可憐模樣,對付男人很有一套,可落在這些個姑娘家眼裏,未免失了威信。


    葉盼香盈盈一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香兒的雙親雖已不在人世,但還有外祖家。婚姻大事,香兒實在是做不了主。”


    這番話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在嘲諷淩舒薇多管閑事,她葉盼香沒了父母還有外祖父母,哪裏輪得到她這個二舅母替她的婚姻大事做主。


    淩舒薇臉色蒼白,掩著口輕咳了一聲。


    白素衣早看不慣二弟妹這幅惺惺作態,這樣的嬌羞留在房裏是好的,可要是處處端著一副骨軟筋酥的模樣未免太討嫌了。


    “香姐兒,到大舅母這兒來。”白素衣將葉盼香牽到自己的身旁,將腕上精美的白玉八仙紋手鐲取下,戴到葉盼香蔥白的手腕上,“這手鐲就當是我給你的見麵禮。我與你娘是一起長大的,你娘那個沒良心的,嫁到江南多年,竟是一趟都沒迴來,隻給我寄了幾封信......誒,不提也罷。見你現在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葉盼香對這位麵目和善的大舅母心裏存著幾分好感,乖順地收了禮,“早前在江南,時常聽聞娘親提及與大舅母在閨中的趣事,常常一講就是一個下午。今日雖是第一次見大舅母,心裏總是多了幾分親切。”


    白素衣嫣然一笑,拍了拍葉盼香的手,對著身邊的唐媛道:“你瞧瞧,你這香妹妹多會說話,真是個可心的人兒。”


    一行人說說笑笑,除了唐萱偶爾與淩舒薇交談幾句,其餘的姑娘都更加親近白素衣。聊了一會兒,白素衣便讓婢女們帶著幾個姑娘到賞花亭遊玩。


    柳家是百年世家,在京城的宅子也是占據了好地方。賞花亭臨湖而落,偶有小魚遊過逗樂,五月清涼的湖風吹得人心曠神怡。


    葉盼香到的時候,貴女們幾乎都來齊了,一個個圍著柳瑟瑟送禮,好不熱鬧。


    柳瑟瑟一眼就瞧見了榮安王府的陣仗,葉盼香雖不是走在最前麵的,但絕對是最引人注目的。不但因為她那花容月貌,更多的是她身上恬淡如菊,皎皎明月的清貴氣質,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她今日作為壽星,一早便起來打扮了。她身上的這席桃粉雲錦紗裙是淩舒薇提前一個月在錦衣閣替她定製的,發髻上簪的金海棠珠花步搖也是精美亮眼。


    可這樣悉心的打扮竟被葉盼香隨隨便便一件青衣給比了下去,這可讓她如何好受。


    柳瑟瑟拂開身邊圍著的比她身份低的千金,移步到了唐媛身前,對她們遙遙一福,做足了捧心西子的柔美姿態,“幾位表姐能來參加瑟瑟的生辰宴,瑟瑟倍感榮幸。”


    柳瑟瑟隨又朝葉盼香點頭,道:“葉娘子身子大愈,瞧著氣色也好了許多,也有精力出來走動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柳瑟瑟這番話明擺著實在戳葉盼香的心。


    唐璟聽了柳瑟瑟這番話不禁蹙眉,直接道:“瑟瑟,按理說,香兒也算得上是你的表妹,你們又同在梅院,喚葉娘子未免生疏。


    柳瑟瑟習慣性地做出楚楚可憐的姿態,一雙秋瞳倒還真襯得她有幾分羸弱之相。


    唐萱勾住柳瑟瑟的小手,替她說話,“三姐多怪了,瑟瑟與香妹妹原本也算不上是嫡親的表姐妹,一時嘴上疏忽也是難免的。今日既是她的生辰宴,你又何苦為難她呢。你說對嗎,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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