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紫馨迴話,唐煥又漫不經心地別過頭,對葉盼香道:“不知表妹可曾嚐過這禦賜的菁山雪?”


    葉盼香摸不清唐煥跳躍的思路,愣了半刻才迴道:“香兒不曾嚐過。”


    唐煥滿意地勾了勾唇,頷首示意紫馨速去煮茶。


    紫馨瞧著四公子玉樹臨風的模樣,臉微微紅燙,輕聲道:“迴四公子,這菁山雪在早些時日被五姑娘要了去,朔風堂裏是沒有了的,不如泡一壺君山銀針。”


    唐煥神色平靜,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放在了跪坐在地上的唐萱,不言而喻,似是譏諷又像是嘲笑。


    許是唐煥的目光太過鄙夷,唐萱一張精致的小臉燥得通紅,泫然欲泣,險些要哭出聲來。


    這菁山雪的確是前些日子她從祖母這要來的,她並不是喜愛品茶的人,隻是覺得有這樣的好茶,日後接待客人時方可讓她們瞧瞧誰才是這王府裏最受寵的人。


    唐萱哽咽道:“不過茶葉罷了,四哥做甚這般當著眾人的麵給萱兒難堪......四哥若喜歡喝,來萱兒這兒取便是了。”


    唐煥嘲弄一笑,撇開眼,悠悠地飲了口茶,不再與她浪費口舌。


    唐璟也不知唐萱是在裝傻還是如何,索性將話挑明:“莫說香表妹了,這府裏姐妹皆沒有的好茶唯有五妹妹你那兒有,你怎麽不說祖母偏心你呢?”


    唐璟話一出,屋內霎時間安靜了,隻剩下唐萱一個人的抽泣聲。


    唐靈捏緊了手裏的絲帕,眼裏閃過幾絲不明的情緒。斟酌片刻後,起身跪在了王妃麵前。


    “還請祖母和香妹妹消氣,萱兒本性單純,素來口無遮攔。若有得罪香妹妹的地方,靈兒替萱兒向香妹妹道歉。大家都是一府姐妹,莫要因此失了和氣。”


    唐靈朝葉盼香歉意一笑,又對著王妃道:“今日之事,萱兒大錯特錯,確實該重重地罰。”


    唐萱原以為唐靈是替她來說話的,未曾想卻是要幫著一起罰她。她如何能受得了,滿眼錯愕地看向一旁的唐靈,驚唿:“四姐!”


    唐靈卻沒有理會,接著言道:“隻是祖母有所不知,萱兒前段時日得了祖母賞賜的菁山雪,一直不舍得喝,日日都要摟著茶罐睡覺。還總愛跟房裏的人念叨,這是祖母慈愛,贈與她的。由此可見,萱兒並非是不記恩的人,隻是太過心直口快罷了。”


    葉盼香垂著頭,眼底滿是驚詫。她倒是沒想到,二房還有這樣一個能言善辯的姑娘。


    唐靈這一番話看似是在向她道歉,實則是在給她按罪名。若她日後再拿這件事說話,那便是不關愛姐妹,讓王府失了和氣的罪人。就連菁山雪一事,她也是將黑的說成了白的。硬將唐萱這貪得無厭的性子說成了感念祖母,這招以退為進當真是用得妙。


    果真,唐靈這番話一出,王妃雖還是生氣,臉色倒也沒那麽難看了。


    “五丫頭,你可認錯?”


    唐萱自是不服的,可被唐靈牽製著,隻好乖乖地垂著頭,低聲道:“孫兒知錯。”


    王妃活了大半輩子,怎會瞧不出唐萱的不情不願,卻也是寵了十幾年的孫女,如何不疼。


    萬般無奈化作一聲長歎,“你今日錯,錯在不顧王府臉麵,當眾給你表妹難堪。錯在是非不分,嫉妒心重.......罰你兩月的禁足,你可有話要說?”


    唐萱瞪大了臉,驚愕地剛想反駁,手肘便被唐靈一掐,半天不說話,最好隻好陰陽怪氣地道了聲:“孫兒不敢。”


    葉盼香縱觀全局,顯然是唐靈的那一番話讓王妃降了火氣,隻是罰了唐萱兩個月的禁足,抄寫家規千遍,再向她道歉。


    這個懲罰說重不重,說輕不輕。足以警示府裏眾人,葉盼香這位表小姐不容忽視,需以禮相待。可說到底,這樣的懲罰於唐萱而言不痛不癢。禁足雖煩悶了些,可好歹沒被禁學。罰抄便更是簡單,找會識字的婢女替她也未嚐不可,所以難保她下次還會出言不遜。


    既然木已成舟,葉盼香索性賣二房一個人情,替唐萱在王妃麵前說了幾句話,減輕了些懲罰。唐萱雖不領情,但好歹也在眾人麵前規規矩矩地跟葉盼香道歉了。


    事後,二太太便差人送了好些珍貴的首飾古玩到碧海閣,說是為了答謝葉盼香不計前嫌。


    二太太陳氏是商家女,心思玲瓏透徹,為人處世皆讓人挑不出錯,平日裏與府裏女眷的關係融洽。唐媛和唐靈皆是好的,一個穩重端莊,一個低調聰慧。卻不知怎的生出唐萱這樣的性子,倒也叫人驚奇。


    這一個月,唐萱倒也安分了不少。平日裏在女學碰到了,雖沒有什麽好臉色,但總不至於次次都嗆聲。葉盼香很滿意現狀,日子倒也過得悠閑。


    這日沐休,葉盼香在朔風堂陪王妃用過早膳後,沿著湖岸邊走了一圈消食。


    寶心和寶漪一左一右陪在葉盼香身側,主仆間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迴到了碧海閣。


    途徑花圃,葉盼香心血來潮想瞅瞅外祖父送與她的血葫蘆長得如何了。血葫蘆最是嬌嫩小氣,過得不舒心了便焉了,不再開花結果。如是花匠們日日照顧得當,也不見得能讓它開花。


    進了花圃,葉盼香便聞到了各類幽香。血葫蘆被擺放在珍貴的香木桌上,鬆軟的土壤裏竟隻是冒出了兩片嫩芽,從綠色根的根莖裏隱隱約約能瞧見妖冶的血紅色,顯得格外幼嫩。


    葉盼香親自替它鬆了土,細細地尋問花匠這株血葫蘆的培育方法。


    就在主仆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聆聽花匠的發言時,一隻通身雪白的小圓球大搖大擺地溜進了花圃,長尾一擺,跳上了香木桌上。


    這一跳可把葉盼香給嚇到了,轉身一看,是隻圓潤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白貓,蔚藍的大眼珠子盯著她,時不時地用軟軟的爪子蹭一蹭腦袋,可愛極了。


    葉盼香最是喜愛貓,從前在那個家裏,她也養過一隻波斯貓,誰曾想不能將它養大便離開了。


    “這隻小貓當真是可愛,瞧它臉圓圓的。”


    小白貓似乎聽得懂寶心的打趣,衝她不爽地搖了搖尾巴,用屁股對著她。


    葉盼香三人都快被這隻小白貓給萌壞了,小白貓則將注意力放在了身前的血葫蘆上,趁著眾人不注意,快速地舔了幾口。


    不知道是不是葉盼香的錯覺,血葫蘆的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裏麵的紅絲更加明顯了。


    “寶心寶漪,你們瞧見了嗎?這血葫蘆的葉子是不是長大了些。”


    寶漪仔細查看了一番,這葉子還真是比原先大了。


    小白貓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幽藍的雙眼盯著三個女人,來迴翻轉。


    葉盼香喜不自勝,抱起了小白貓,摟在懷裏。這小白貓瞧著圓潤,抱起來還真有幾分重量。


    葉盼香逗著它想讓它再舔幾口血葫蘆的葉子,小白貓卻說什麽都不肯張口,傲嬌地趴在她懷裏打瞌睡。


    “你們可曾聽過,府裏有主子養貓嗎?”


    寶心迴想了一番,道:“不曾,隻聽說三房太太養了一隻小狗,未曾聽別人說起有主子養貓的。”


    葉盼香替小白貓順了順毛,毛發柔順雪白,無雜色,像是西域的貢品,應該不是下人們養得起的。


    “雪竹。”


    葉盼香發呆之際,花圃外傳來一聲慵懶的唿喚。小白貓抖了抖尾巴,一溜煙就從葉盼香的懷裏跳了出去,往外頭跑去。


    “走,出去瞧瞧。”


    到了花圃外,葉盼香隻瞧見小白貓已經乖巧地鑽進了唐煥的懷裏,溫順地舔了舔他的下巴,被他略帶嫌棄地躲開了。


    葉盼香臉黑了黑,心道這煥表哥出現得可真巧。


    說起來這位煥表哥的禁足早就解了,這一個月,葉盼香嫌少碰到他。除了偶爾在朔風堂請安時會見到他在王妃身邊逗樂,兩人之間也並沒有過多的接觸。


    既然這隻小白貓是唐煥的,葉盼香即使是有興趣也不想碰唐煥的寵物。葉盼香遠遠地朝唐煥福了一禮,便想離開了。


    “香妹妹,許久不見,今日可是巧了。”


    唐煥邊說邊朝葉盼香這裏走來,一臉揶揄。


    葉盼香蹙眉,這才記起這片花圃在她的碧海閣裏,唐煥沒事怎會到她的院子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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