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文出現之前的那幾年,沈沁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周立文帶來的那些疑問,沈沁並不陌生,自從沈家出事以來,這些疑問就一直在他腦中盤旋。


    隻是替父親治病,打工還債,這些事幾乎耗去他全部精力,再加上沈父一口咬定是意外是巧合,勢單力孤的沈沁也沒法深入調查。


    周立文並沒有帶來新的線索,換言之,此後他若想調查,完全可以單槍匹馬。


    理智上,他覺得周立文沒做錯什麽,蒼焱的反應過激甚至粗暴,可情感上,他心裏的天平肯定偏向蒼焱。所以,當這兩個人根本沒法在他的世界同框時,他必須做出抉擇。


    周立文對他而言隻是一個同學,甚至連故友都談不上,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這個人不曾出現過,而今,即便沒有這個人,也沒什麽。


    可蒼焱不同,蒼焱這個人用一種霸道強悍的方式一頭紮入他心裏,如果失去蒼焱,就如同在心口剜上一刀。


    世人都畏痛,誰願意在心頭動刀子呢?所以,哪怕抱歉,哪怕不講理,他的選擇隻能是蒼焱。感情本來就沒道理可講。


    且不論自家的事以後如何調查,單論目前這種情勢,他就不能再任由周立文靠近,不能讓蒼焱傷心,無論這種傷心有沒有道理。


    沈沁給咖啡店老板去個電話,表明自己暫時不去店裏幫忙,可當他正想著如何委婉道歉時,蒼焱又不來公司了。


    如今兩人分住兩地,蒼焱不來公司,兩人就沒機會碰麵,除非沈沁自己跑上門。之前,都是蒼焱開車帶著沈沁迴去,兩人做飯吃飯聊天看電影,哪怕沈沁在咖啡店裏待著,蒼焱都會追過去。


    可蒼焱不露麵,擺明了就是不想見,他怎麽好意思上門,臊得慌。


    如此過了幾天,蒼焱一直缺席,公司的大小事務都通過郵件聯係,他甚至連電話都不接。沈沁好幾次攥著手機,愣是沒勇氣撥出去。迴想曾經,蒼焱就像隻黏人的大型犬,跟前跟後緊迫盯人,似乎從未有過主動疏遠的時候。


    哪怕曾經因為誤會沈沁鐵了心要斷,蒼焱都是可憐兮兮不依不饒。好幾天沒見了,蒼焱這家夥到底想幹嘛?氣還沒消嗎?這是成心不理人了嗎?


    沈沁坐不住了,他努力迴想那晚咖啡店的每一個細節,迴想自己到底有沒有打那巴掌,越想越亂,似乎不小心碰了一下,又似乎脆生生啪了一下,他腦中一團亂麻,越想,迴憶越像線團,怎麽都理不清。


    重點不是疼不疼,而是他傷了蒼焱的心。當著周立文的麵,他給了蒼焱一巴掌,哪怕是意外,是巧合,可對蒼焱而言,就是這麽迴事,沒的解釋!


    沈沁這頭心亂如麻坐立難安,蒼焱在那頭也是心焦氣躁寢食難安。他整天攥著手機,生怕電話接不著,可他一直沒等來沈沁的來電。


    他一次又一次將手機摔了,又撿迴來。他盼著沈沁能來一個電話,哪怕隻是問候兩句,可接連數日,他連沈沁一個字都沒等到。


    原本他是憋著一股氣不去公司,沈沁竟然揍他,他不該生氣嗎?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心有點慌。


    怪自己當時賭氣不上班,這下都找不到台階。最可怕的是,他控製不住思念沈沁,雖然覺得很沒出息,可他沒出息又不是一兩天。


    好幾次,他忍不住想撥電話,卻又被心裏最後一絲骨氣壓住。他才是受害者,應該是沈沁來安慰他才對呀!蒼焱摔了電話生悶氣,氣著氣著又開始傷心。


    就在蒼焱快將自己逼入絕境時,沈沁終於行動。


    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事就應該道歉。沈沁雖然覺得自己沒錯,可他願意為蒼焱低頭。他決定好好道歉,撫平蒼焱受傷的心。


    到了別墅大門前,沈沁歎氣:想我沈某人心高氣傲,何曾向誰低過頭?情字害人,蒼焱呀,我也就為你才低這一次頭。


    蒼焱猛揉眼睛,他守在二樓落地窗前,都快等成望妻石。沒眼花,進來那人不就是他的心上人?


    嘿!蒼焱恨不得在地上翻幾個跟頭,他壓抑興奮的心情,愣是擺出一副高冷表情,又對鏡子反複調整,不能太高冷,不能弄巧成拙。


    叩門聲響起,蒼焱默數三秒,躥出去開門。


    “你來幹嘛?”蒼焱最後的倔強。


    “我、我來看看你。”


    “看什麽?看我死沒死?”


    沈沁深唿吸,心一橫,“我跟你道歉。”


    蒼焱怔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嘴裏就跟含塊糖似的口齒不清:“道、道什麽歉?你覺得,對不起我?”


    沈沁歎氣,“我不是故意的。那隻是個意外。”


    “你打我。”蒼焱指著自己的俊臉,“你打我耳光。”


    “我沒有。真是不小心碰的。”沈沁解釋不清,“罷了,我讓你打迴來。”


    “你明知我舍不得打你,你就是故意賴皮。”


    “好好好,是我不對,你別氣了。”


    蒼焱冷哼。


    “我、我給你煲湯?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沈沁真是第一次低聲下氣哄人,蒼焱心裏樂開花,鼻子裏哼一聲表示同意。


    沈沁挽起袖子去廚房忙活,蒼焱忍了一會兒,也跟下樓。


    沈沁一邊處理食材,一邊假作無意的說:“我跟周立文就是同學關係,朋友都談不上,你真煩他,大不了我以後不見了。”


    蒼焱瞪圓眼,心頭放起簇簇煙花,一時沒忍住,他一把從身後將人抱住。


    沈沁掙了一下,沒掙開,他任由蒼焱將腦袋親昵的埋入脖子裏。


    “是你說的。說話算話,別賴賬。”


    沈沁揚起嘴角,“說話算話。”


    蒼焱真好哄,其實,哄人也沒那麽難,偶爾低頭也不錯。


    餐後,蒼焱不讓沈沁迴家,“就在這裏睡,還睡你之前那個房間,東西我都沒動,替你留著呢。”


    沈沁堅持迴家,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蒼焱像個耍賴的孩子,死活抱住人不撒手。


    沈沁有點喘不過氣,蒼焱的擁抱太強勢,太熱辣,令他渾身發抖。


    蒼焱也不說話,將人抵在牆上死活不放。


    沈沁手軟腿軟,腦子暈乎乎的,這時,如果蒼焱再進一步,他或許就淪陷了,屈從了,放棄抵抗任人擺弄。


    假如這時的蒼焱再霸道一點,再不要臉一點,他就能把沈沁壓床上為所欲為。


    可惜,蒼焱始終沒敢越界。他不知道沈沁心裏早已化作一灘水,他若知道,這一晚,沈沁就會被生吞,骨頭渣子都不剩。


    可惜啊,他不知道,所以他連一個吻都沒敢放肆。倘若這時蒼焱一個吻落下,沈沁必定是半推半就眼一閉身子一癱,隨便折騰。


    可惜啊!


    蒼焱纏著人不放,可始終也沒敢亂來。沈沁在柔情蜜意中尋迴一絲理智,還是堅持迴自己的租屋。


    敵不動我不動,隻要蒼焱一天沒表白,兩人關係就不明朗。隻要蒼焱不更進一步,他就不會主動投降。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那晚過後,二人又和好如初,甜甜蜜蜜上班下班。沈沁下決心疏遠周立文,說到做到,對方找了幾次,他都婉拒見麵的請求。


    如此沉寂一段時間,眼看臨近歲末,周立文再次出現,帶來一個天翻地覆的訊息:“我手上有樣東西,或許能揭開當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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