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焱一陣風似的推門而出,甚至都沒看沈沁一眼。


    沈沁唇角揚起一絲諷笑,還在幻想什麽?還不清醒嗎?人家都有未婚妻了。真賤!


    安彥臣掐斷與陶婉的通話,心情大好,今天的危機應該解除了。他昂首闊步,儀態優雅。斯文通常是大多人對他的第一印象,可要在商界立足,沒點腹黑怎麽行?


    沈沁迴到租屋,身心疲憊。他強撐著洗把澡倒在床上,覺得身體被掏空卻又無法入眠。手機響,鍥而不舍。來電人:安彥臣。


    沈沁從內心深處生出煩躁,能不能讓他自己待會兒?誰也別來煩他!


    鈴聲斷了,很快一條消息音。


    沈沁盯著天花板發呆,好一會兒才拿過手機。


    ‘睡了嗎?想和你聊一會兒天,可以嗎?’


    許是帶著點賭氣的成分,許是夜深人靜最脆弱的時候,他迴了信息:‘沒睡。’


    電話很快響起,似乎那人就攥著手機一直等著。


    “還沒睡呢?”


    “你這不廢話嘛!”並非存心懟人,沈沁的嗓音懶洋洋的,他倚在床頭,整個人慵懶、倦怠、脆弱、鬆懈,平日裏生疏的麵具輕而易舉卸下。


    手機那頭傳來低沉笑聲,震的沈沁耳朵癢。安彥臣情商極高,他深諳夜晚是人類防備最弱的時候,尤其在自己的居所,自己的空間。


    他並沒有去聊什麽高大上的話題,更不會毫無準備的魯莽出擊,他從打工這個話題切入,聊起自己曾經在國外求學期間的打工經曆。


    “霸總也需要打工?”


    “成為霸總之前,隻是一個學生。一方麵,自己賺錢的感覺挺好,另一方麵,也可以迅速提升語言能力並收獲一些有趣的經曆。


    接管家族企業之前,我希望自己先成為一個合格的打工人,哪怕隻是打零工。紈絝並不是富家子弟的代名詞,至少對我不適用。”


    說實話,很難不對安彥臣的談吐生出好感,優雅、溫和、成熟、接地氣,好似涓涓細流滋養心田。


    沈沁開始理解陶婉的擔心,這樣的安彥臣,另有身高相貌與家世背景的加持,幾乎無人能拒絕。即便隻是做朋友,這樣的朋友也令人愉悅。


    “你在哪個國家求學?”沈沁被勾起興趣。


    “e國。”


    “那兒是不是總下雨?”


    “並不是。”安彥臣嗓音含笑,“我在霧都近郊,霧都確實常年陰雨,可我那兒陽光明媚,雲很低,大塊似的觸手可及,人很少,小路高低蜿蜒,尤其雨後,清新如洗,隨意走一走,沁人心脾。”


    “真好。”沈沁感歎,那曾經也是他差點去走的路,“我本來也想去的。”


    “哦?那為什麽沒有呢?”


    沈沁攥緊手機,“因為,我家破產了。”


    那頭一陣沉默,沈沁打算找個理由掛電話,那邊又發聲:“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沈沁本以為對方要給他灌什麽心靈勵誌雞湯,正打算拒絕,誰知安彥臣卻說:“這個故事曾經令我背脊生寒,因為故事完結才是恐怖的開始。”


    啥?安彥臣要給他講恐怖故事?不按常理出牌啊!沈沁的興趣被成功吊起。他好奇這是個怎樣的故事。


    “主角從調查一係列詭異事件開始……”


    安彥臣很適合講深夜故事,低沉嗓音娓娓道來,條理清晰卻又抓住故事精髓,用最簡潔的表達勾勒出一個詭異世界。


    “主角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去做那個錯誤的選擇,可是夢中,他總是不由自主,明知不能,卻還是選錯。


    門後藏著惡鬼,他們可以從你家中任意一扇門裏出來,所以一定要把門鎖好。”沈沁聽入迷了,不由自主看了眼房門。


    “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麽嗎?”


    “什麽?”沈沁有點緊張。


    “看過古早僵屍片吧,道長一出來就給人滿滿的安全感。這種片雖然刺激緊張,但是觀眾都知道,僵屍會被消滅,最後的結局一定是把危機完美解決。


    但這個故事的結局卻不同,危機並沒有真正得到解決,主角依然深陷局中,無解,知道嗎?最恐怖的是無解。


    我們隻能守住門,盡量把門鎖好,因為門後邊的東西隨時會來。是不是細思極恐,讓人背後發涼?”


    沈沁點點頭,想起對方看不到,連忙說是,又神經質一般盯著房門。別說,這故事確實越想越怕,誰家沒有門,哪裏沒有門,關鍵是無解,好恐怖!


    “你要是怕,手機別斷,我陪著你。”


    沈沁摸摸涼颼颼的後脖子,今晚開燈睡吧。安彥臣的故事效果不錯,那些傷春悲秋的惱人情緒被瞬間衝淡。


    “沈沁,我們去爬山好嗎?出去走一走,心情特別好。”最後,安彥臣提出邀約,適時卻不突兀。


    “我考慮考慮。”沈沁並未一口迴絕,爬山,心情真的會好嗎?


    沈沁迴父母家時,院子門口一輛豪車堵路。他心頭一沉,疾步走進去,蒼焱正陪著沈母摘菜嘮嗑。


    “兒子,迴來啦!”


    沈沁沒有迴應母親的熱情,隻盯著蒼焱,“你來幹嘛?”


    “蒼總來吃飯啊!”沈母好似理所當然。


    “你出來。”


    沈沁扭頭往外走,蒼焱擦擦手趕緊跟上。


    “你來幹嘛?”沈沁一臉戒備。


    “來吃飯啊。”蒼焱一臉無辜。


    “你覺得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之前不是都來嗎?”


    “你也說了那是之前。”


    蒼焱眸色一沉,“所以,現在是哪裏變了嗎?”


    沈沁語塞。他撇過頭,“你別來了,咱倆沒那麽熟。”


    “是嗎?同吃同住,差點就同床了,我才知道,咱倆原來沒那麽熟啊!”


    “對。正因為沒那麽熟,所以我才意識到不應該同吃同住,所以我及時糾正這個錯誤。”


    “咱倆一起,就是個錯誤?”蒼焱眼眶紅了。


    “兒子,吃飯啦!”


    蒼焱揉揉眼睛,“不熟也來了,讓我吃完這頓飯吧。”


    席間,蒼焱還是如之前那般陪沈母說笑,恐怕他將自己討喜的一麵都獻給沈母。沈沁食不知味,沈母卻還一味給蒼焱夾菜,還熱情邀請蒼焱下周也來。


    “媽,人家是大老板,什麽山珍海味吃不到?”


    沈母訕訕:“蒼總不是說愛吃家常菜嗎?”


    “人家說你就信?你做的菜再好,人家也不缺這一口。”


    “沁沁,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我為什麽心情不好?我好得很!倒是難為蒼總,屈尊降貴坐在這。”


    飯桌上死一般寂靜。


    蒼焱手機響,他一把攥起,用力按下接聽:“陶婉,你有事沒事別總打電話行不行?你特麽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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