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屬下已經把幾位先生都送迴去了。”玫衣拿著一件滾毛兔邊的披風蓋到了洛言漪的身上。


    感受到背後穿來的暖意,洛言漪才迴過神,轉頭便看到了玫衣。“小墨那裏怎麽樣了?”


    “剛剛萱兒派人過來說了四小姐已經喝了藥睡下了。”玫衣看著自家主子眼底藏都快藏不住的落寞,除了歎息也做不了其他。


    “那就好……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洛言漪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似是這一夜的折騰已經帶給她太多的疲憊和難過了。


    玫衣立在一旁,忙要扶起洛言漪,“主子,已經是醜時了,屬下陪您迴沁月居休息吧?”玫衣想要扶著洛言漪起身,可是不料卻沒有扶起來。“主子……”


    “主子,正殿長年沒有人過來,一直空著,就是今天過來填了不少炭火,也是太過匆忙了,正殿又大,還是陰寒潮濕的,您不能在這裏休息啊。”玫衣隻當是洛言漪因為哥哥在這裏處理事情心情不好,才不願意移動的。卻聽到了洛言漪的下一句話。


    “玫衣,你知道嗎?晴、韻、沁、墨四個園子隻有沁園是有正殿的,就連雅園和夢園(富察側妃的住處)都是沒有的。”


    洛言漪的聲音很空蕩,而玫衣也沒有聽出其他的意思,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接了下去,“主子,您的身份是誰都無法比擬的,就是在這淩王府,王爺也不會委屈了您的,即使是今天,其實,王爺也是向著您的,隻不過是礙於盧家的麵子而已。”


    洛言漪聽了玫衣的話,臉上沒有任何釋然的神色,反而笑著搖搖頭,“玫衣,你不懂。也許再你們看來我是最尊貴的人,可是在這沁園卻不是的,至少,不可以讓人覺得是,可是,這種感覺真的不好。”


    “我從來沒有惦記著那個位置,也從來沒有想過用什麽身份去壓製過什麽人,可是,不這麽做,卻是把所有人都害了。”洛言漪覺得此刻的心好亂,她不願意的,她不想看到的,她這些年,一種隱藏的,或者說是壓製的,在今天已經全部暴露無遺了。


    “我可以不做淩王府的三小姐,也可以不顧一切,可是我知道,在今天,我是真的讓哥哥為難了。”


    “主子,王爺他……不會怪您的…….”說到最後,玫衣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見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安慰很牽強。


    她可以肯定王爺對自家主子的心意,自己的妹妹,即使是生氣也不會是什麽大事的,可是對於主子的心思才是最難辦的。王爺的這一聲令下,讓主子去跪佛堂,別說是主子,就是她都覺得不好受。更何況,主子的脾性,她們跟著身邊這麽些年也是明白的。


    看上去冷漠無情,什麽都不在意,可是事實上,主子的那顆心從來沒有冷下來過。當初清幽宮是如何起來的,豔閣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成為主子手中的利器的,她們暗衣每一個都是看在眼裏的。她骨子裏的那份韌性和驕傲,從來都是不允許別人踐踏的。


    可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就連她都覺得主子委屈,可是偏偏王爺還隻能就讓主子委屈了。而玫衣卻不知道,此刻最讓洛言漪傷心的不是盧筠哲的那份毒辣,而是洛淩宇的冷漠。


    洛淩宇可以委屈洛言漪,可是卻不能讓別人來辱沒她。


    “玫衣,你去一趟雅園,告訴,淩王,慕容悆沁,就跪在正殿裏,他說什麽時候可以起身,我就什麽時候再起。”


    “主子,王爺讓您去佛堂就是怕您傷著身子,您怎麽就……”


    “玫衣,你去吧,佛堂我是不迴去的,我絕對不會踏出沁園一步的。你去吧。”


    看著玫衣咬咬牙,走了出去。


    洛言漪含著笑容,默默地站起身子,在正殿中央跪了下去。


    “玫衣,我怎麽會再離開沁園呢,悆墨還在這裏,一旦我離開了,那麽沁園也就成了盧筠哲的囊中之物了。”


    洛言漪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一個人默默地說著,說完,她突然露出一個輕蔑諷刺的笑容。她知道,那是她給自己的。


    而雅園這裏,卻仍然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雅園上上下下仍然在忙碌著,玫衣過來的時候,卻已經無法見到洛淩宇了。隻聽站在門口的侍衛說,淩王下令封鎖了雅園,直到柳侍妾生下孩子,在這期間王府內的一切事物都交給富察氏打理。


    玫衣望著緊閉的雅園大門,想要硬闖,可是想想,她闖了也沒有用,就是淩王再疼愛自家主子,也不可能在盧側妃麵前再多偏袒。更何況,這跪也是淩王下令讓罰的。於是,隻是慢慢地迴去了。


    玫衣雖然是暗衣出身,可是卻在洛言漪身邊伺候的時間不長,更是從來沒有一個處理這樣的事情過,迴了沁園時,墨風已經不再門口了,隻好一個人走了迴去。


    “玫衣,你這是怎麽了?主子呢?”


    玫衣沒有想到她會遇上疏影,再看到疏影的時候,她隻覺得終於有個人可以商量了,“疏影,你去勸勸主子吧,主子她聽了雅園傳過來的命令,就一直跪在正殿裏,我去找王爺,可是雅園已經鎖了,王爺下了令不讓任何進去。疏影,怎麽辦,主子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玫衣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洛言漪這個樣子,她著實是沒有想到的,她記憶裏的宮主是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敢幹的,沒有人可以對主子不敬,她是暗衣,她隻學會了忠於洛言漪一個人,所以即使那個人是淩王,主子的哥哥,玫衣也沒有過半分的超過主子的忠心地對待過。可是如今,玫衣是真的慌亂了。


    “你是說,主子她一個人跪在正殿?”似是沒有想到,就是疏影也讓玫衣的話嚇了一跳。她信洛言漪可以把淩王折騰個底朝天,可是卻不相信主子會因為盧筠哲丫鬟傳了的命令就跪在了正殿。


    “是。”玫衣硬著頭皮點點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我去看看,你先迴去休息吧。”疏影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抬腳就趕去了正殿。


    可是進了正殿,看著那華麗的衣衫襯托出來的背影,疏影感覺自己的喉嚨就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樣,說不出來半句的安慰之詞。


    主子這是在示弱?還是在賭氣呢?


    疏影看著這背影突然眼淚掉了下來,她已經知道了今天在刑房書房裏發生的一切了,相對於心疼四小姐的懂事,疏影更心疼洛言漪。


    什麽都藏在心裏,什麽都想要自己扛下。


    以前極力地保持著自己的善意,不願意傷害任何人,也以為可以保護任何人,可是卻不知道她的善良最後卻成了別人手中的利器。


    而今天呢?疏影自己都知道,這是她跟著洛言漪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看到洛言漪會這樣。今日她才像一個主人,一個當得起她身份的樣子。可是連疏影自己都覺得很難受,為什麽看到洛言漪這樣她也好難受。


    “疏影,你不必為我難過的,我什麽都懂,也什麽都知道。”隻是我的心裏很難受而已。


    洛言漪沒有迴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主子,您這是何苦呢?您知道您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的!”疏影怎麽聽不出來洛言漪話裏的意思。什麽都懂,是,什麽都懂是很好,可是什麽都懂,卻是最受傷的。


    “身上痛了,心裏就不覺得痛了。”


    如果可以,洛言漪真的好想就這樣讓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就這樣倒下去,而且這樣倒下了也就牽製住了盧家,即使盧家有再大的功勞也不可能做大了。


    洛言漪這樣想著,突然覺得自己也挺有用的。


    而疏影不知道洛言漪此刻心裏所想的,而等到她知道的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殺了自己,看著洛言漪承受的,真的比死還要難。


    “主子,您別這樣,就算是您不為王爺想,也要為著世子想想,您要是出現什麽問題,世子真的會把淩王府鬧翻天的。”即使不看好自己主子和墨靖蕭,可是這個時候,疏影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讓洛言漪停止自虐了。


    因為疏影知道,其實洛言漪看起來嘴上硬,其實心裏早就已經很在乎世子了,隻不過,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罷了。


    “疏影,你不要再說了。”一提起墨靖蕭,洛言漪的心裏更加難受,她隻期盼著墨靖蕭不知道這一切。


    “疏影,我真的不想再聽了。”我不想再聽到他的名字,我好怕,好怕就會這樣地依賴上他,而最後卻還是不得不把他再次推開。與其那樣,還不如從來就不存在過。


    洛言漪背對著疏影,硬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身體卻是無法控製地抖動抽泣。疏影看著這個背影,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隻會讓主子更加難受。隻好退了出去。


    而那一夜,洛言漪就一個人如此跪在了長久無人的正殿。


    直至第二日上午,柳侍妾誕下一子,交由盧筠哲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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