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慕容小姐好眼力,不,該是好能耐。”


    良久後,一聲男子帶著點點深沉的話在洛言漪身後響起。


    而洛言漪則是毫無意外地轉身,並讓一個及至完美的微笑停留在嘴邊,“安王殿下過獎了。”


    隻見一身夜行衣裝扮的男子,雖然是夜行衣也依稀能看出來他穿著的精細。而沒有被黑布遮住的臉上是一張魅惑眾生的臉。


    連洛言漪都不得不在心中稱讚,安王的這張臉應該是他們皇室中最好看的那一張吧。安王的年級不大,可以說比她還要小幾歲,但是他的冷靜和眼中的鋒芒卻是不容忽視的。那是一種不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銳利和深沉。


    “咳咳……”


    看著洛言漪盯著自己良久,安王也有著不太自在。


    “誰能想到安王一屆男子,卻擁有了羨煞天下女子的容顏,不知道安王有何感想啊?”洛言漪自然不會把她心中剛剛所想的流露出來半分,隻用這容貌來打開這話題。


    “哈哈……”安王看著這樣的洛言漪,心中說不出驚訝,但是隨即又大笑。


    “你就半點都不驚訝嗎?”


    笑完後,安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洛言漪,她的這種置身事外的感覺真的讓他很難理解。


    正常的女子就算是不害怕也應該有些緊張吧,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是像要等著人喝茶一般,連半絲情緒都沒有。甚至和祈福宴會上那個能說會道的人也不盡相同。


    “你真的很厲害,也很出乎我的預料。”看著洛言漪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意思,安王的神色也變得越來越嚴肅漠然。就連聲音也恢複了他原本的深沉和冷淡。


    “不知道安王對於臣女安排的這戲的結局是否滿意?”已經一天一夜了,想必也該有結論了吧。洛言漪放下茶壺,不可置否地看著安王,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滿意?嗬,本王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滿意,有驚喜也有詫異,還有……不解……”


    “哦?安王有何不解呢?”洛言漪唇邊帶笑,好像是真的在和什麽熟人在親切交談一般。


    “因為我不懂,您為什麽會做出這一切呢,五翁主?”


    安王說出五翁主三個字的時候,說的很輕,很輕,但也說的也很慢。但是他的每句話都像是希望能點在洛言漪的心上一樣。然後便用那雙含著魅惑笑意實則是冰冷一片的眼睛盯著洛言漪。


    但是洛言漪卻仍舊麵色不變,一派安然地看著安王,對於他想要探究的目光更是視而不見。


    “安王沒事吧,這裏哪有什麽翁主?”


    雖然洛言漪表麵上是很平靜,但是這不代表她的心裏也很平靜。其實,她也曾經懷疑過是不是真的已經有人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當這個人真的出現在她麵前時,還是讓她有些不敢相信。而此時她也在懷疑這個安王是不是在試探。


    “如果我不確定,我又至於費這麽大的心思,如果我不確定,我又怎麽會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真相呢?”


    “當然了,之前有很長一段時候我的確是懷疑的,但是現在我可以肯定,你就是五翁主,洛言漪。”


    安王每一句堅定的話,對於洛言漪而言就是一個衝擊,雖然她仍然沒有什麽反應,但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漠氣息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


    “安王的想象力的確豐富。”


    “你知道我是怎樣猜出來的嗎?”對於洛言漪的話,安王一點也沒有生氣,他甚至也想到了她會這麽說,隻是笑著繼續說。


    “奇楠香,天下明月樓,原家。”


    這三個名字一說出來,洛言漪眼中瞬間爆發了殺意。


    “你到底想說什麽。”她的話很平靜,但是卻很冷很冷。


    但是安王卻很自然地笑了。


    “奇楠香由酋乾國獨產,即使在酋乾一年也沒有多少產量,流入璃國的就更少了。但是從九月開始,便有多處地方在搜集奇楠香,甚至還有人在酋乾高價購買。而且據我所知奇楠香不僅是香料那麽簡單,它更是一種保胎聖物。”


    “哦,是嗎?”


    “是,奇楠香並不代表什麽,但是這樣大量的購進為的也隻能是淩王妃不是嗎?如果隻是一個王府小姐何至於如此在意淩王妃的身孕。”


    “安王還想說什麽?”


    “原家。”


    洛言漪心頭一顫,這兩個字遠比奇楠香更讓她驚訝,對於奇楠香洛言漪真的沒有掩飾太多,能查到也不是奇事,隻是原家……


    原家的事隻有她和風芝知道,最多再加一個風寉。那麽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原家是我的人。”


    原來如此。


    洛言漪神色一頓,如果原家是安王的人,那麽一切就說的通了。她默認風芝去爭奪天下明月樓,又讓她借機與原家交好,因為她看上了原家,想要收歸己用。


    “那麽安王弟前來是為了什麽呢?”


    一句安王弟,洛言漪的意思已經明確了。


    對,我就是五翁主,既然你自己查出來了,那麽我隱瞞又有何用呢。


    “結盟。”


    “結盟?”洛言漪有些玩味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她怎麽也沒想到從安王口中說出的會是這兩個字。


    “是的,結盟,或者說是,追隨。”


    “我沒有聽錯嗎?安王要追隨,我?還有哥哥?”


    “是的。”


    這是洛言漪站起身沒有理會安王,而是走到窗邊,望著半掩住的窗棱,卻依可窺見銀月如勾的淒美殘寰。


    她不是真的相信安王,但是卻真的很好奇,這一切的動作竟會是這樣的一個目的。


    “我不明白。”


    那個清冷如水的背影,讓安王心中一動,她的這份沉靜和冷漠比之自己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使是這句不明白,說的也是那樣的自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你是一樣的人。”


    聽了這話洛言漪仍舊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沉默的樣子卻也是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變換身份入淩王府,韜光養晦了八年,而外界也隻當是璃國五翁主病體孱弱,即使有才卻是無華。”


    “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這句話裏帶著濃重的苦澀之味。


    而安王說著說著則是好像沉浸到了自己情緒,過了很久才用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是如何呢?”安王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將思緒拉的深遠......


    “其實在那一年,不隻是你被送進了邑陽侯府,我也是,隻不過我比你幸運,我最終還是留在了祖母的身邊,那時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洛言漪看了他一眼,隻見他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曾理會其他,就連她轉過身來望著他探究疑惑的也沒有在意。


    安王輕歎了一口氣,“但是,我不知道,最終就因為我的存在而害死了祖母。”


    安王的話讓洛言漪不由得想起她的祖母韓國夫人,那是一個同眼前這個男子一樣的,美得讓人窒息的人,隻是她的美麗不僅僅存在於美貌,而在於她能保護好自己的美,她不是妃子,所以她的美貌不是用來魅惑君王的,而是掩飾她的聰明才智的,這些保證了她的安全。當然若她不是極盡聰慧之人,那又怎麽能在如此的深宮中多年還是安然無恙,甚至在多方的皇子爭鬥中生下了二子一女。


    “我留在祖母身邊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祖母就離世了,那個時候祖母的身體很弱,她經常生病,那個時候她喜歡我陪著她,陪她說話。但是很快她就不見我了,她說我必須學會自己獨自,自己麵對一切,她在可不能保護我了。”


    “韓國夫人是愛你的。”


    洛言漪能理解韓國夫人的所有舉動,既然自己都沒有能力再保護這個孫子了,就必須把他推出去,讓他學會自己站起來麵對一切,這是她的愛。


    “我知道,即使那個時候,我很小,我不舍得祖母,但是我也知道祖母對我的用心良苦,她是愛我的,不然她不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把我留在她的身邊。她沒有選擇和其他夫人一樣把兒孫們送給年長的王爺們撫養。”


    璃國的祖製,選定的繼承人不可以長於婦人之手,必須由宗室或者年長一些的王爺來教育長大,而在當時韓國夫人的舉動也遭到了許多人特別是宗室的反對,隻不過礙於韓國夫人是上一任先帝的女兒,又是庶出,其子嗣於帝位沒有多少希望,才就這樣算了。隻是不想還是有人害怕韓國夫人的存在會危機帝位,用盡所有的方法讓安王脫離韓國夫人的庇佑。


    但是隻要提起這件事,洛言漪就忍不住想起當年母妃和姨母的決定,她們的放手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逼迫他們成長的方式,她懂,隻不過在這一刻她有些羨慕安王。


    “祖母去世後,我為她守孝三個月,而後便被宗室的一個王爺接走了。”


    “宗室其實也是在保護你,宗室的王爺比之其他手握重權或者於帝位有望的王爺來的更加讓你安全,我相信這也有韓國夫人的原因在吧。”


    “是的,這是祖母早就為我安排好的,但是我卻什麽都不能為她做。”


    此時的安王已經不是剛剛進來時的平靜和沉穩了,他深邃的眼中蒙上了一種叫做悲傷的色彩,同時流露出來的還有恨,那是深深的恨。


    “祖母的死,從來都不是意外!”


    安王緊緊地握住他的雙手,眉宇間強壓抑著的情緒似乎像是隨時都可以爆發一般。


    “這世間從來沒有意外。”意外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的無能罷了。


    “是啊,你說對,這世間根本就不存在意外。”


    說完安王緩緩地閉上眼睛,釋放著他身上所有的悲傷和恨意。


    而看著安王的樣子,洛言漪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規勸他,她自己並沒有親身經曆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雖然她能理解安王眼中的恨意,但是不是感同身受,所以她的理解僅止於最普通的理解。就是當年,那些血流成河的刺殺與暗箭,帶給她的也是心中的悲痛和深深的責任感。而那種悲痛不是失去,而是那些人心。


    曾幾何時她們是親人,是家人,可是在那個至高無上的帝位麵前,一切都可以被拋棄。所謂人心,是易變的東西,也是最傷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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