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靖蕭暗中離開了京城的事,而這一切除了洛淩宇鳳柒幾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而從那日後,洛言漪的生活真的又恢複到了平靜。


    除了盧筠哲還會時不時地鬧上一出兩出外,倒是沒有其他什麽事情。


    而在這期間,尚雯來看過她一次,而其他人也派人來慰問過幾次。


    冬季也漸漸來臨,言漪沒有迴清幽宮,隻是搬到了落月閣,看著滿園的梅花,心情也變得慢慢平靜。


    洛言漪沒有感受到自己地變化,她的身上已經有一些內斂的王者之氣。


    而從那日過後,在洛淩宇的示意下,葉瀾很快就準備了拜師禮。


    拜師禮那日,言漪一早起來,沐浴薰香,換上一身正式的華服。


    藍衣瀲灩,暗轉著深藍色的幽光,在陽光下閃現撒銀粉的淡藍色鳶花和祥雲紋理,一身藍色,隻在領口袖口縫了一縷深青,小臂上搭著青色的絲帛。


    頭上隻盤了一個小髻其他的頭發都輕散著,發髻前扣著一個三寸高的玉冠塑,隻用三支寬的金環扣住。


    整個人有一種深沉卻暗掩的雍容華貴,加上洛言漪刻意的體現,多了一份書香典雅之氣。


    “慕容氏悆沁秉承六禮,謹致師禮,尊師承教,不敢懈怠。”


    行了大禮後,言漪開始敬茶,萱兒和疏樺跟在身後。


    言漪跪在茶桌前,親手煮茶,倒茶,然後放到托盤上,由萱兒端著。尾隨著她敬茶。


    言漪步態款款,不是弱柳扶風,是名門之後的大氣和雅致。


    “老師,請用茶。”言漪接過疏樺遞過來的茶盞,雙手奉茶。


    第一位是彭晏俞,他本是江南的學士,天佑二十三年的進士,昌樂二年以年僅十八歲中了探花,但是因為當年的帝後事被連坐,駁去了功名,去了林陽當了一屆教書先生。


    彭晏俞是一個及盡才華的人,為人和悅,是一個文雅的男子,在政事上頗有見地。


    曾經有人預言,此人不出二十年必將成一代明相。


    而此話在他被革職時便被人忘卻了,然而之後很多皇子都希望招募他為幕僚,隻不過都被他婉拒了。


    如今他能來王府,一個是因為借了她的名,另一個是因為林陽書院是林家的,而淩王府與林家的關係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彭晏俞此番作為也證明了他認同了淩王,不論出於什麽原因,在外人看來,他就是淩王一派的了。


    第二位也是男子,曲書江,名如其人,溫潤爾雅甚至比彭晏俞更像一個文人,不過此人卻不如人們眼前看到的,在林陽他是教國學詩詞歌賦的。


    不過身為掌管清幽宮豔閣的洛言漪卻知道,他的長處在軍事上,大約是哥哥安排的吧。而且他和彭晏俞是至交好友。


    第三位是路菡,是一位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是其中年齡最大的,因夫家家世不高,自己本身又喜愛詩書,便出來教書。在文學上頗有造詣。


    第四位是淩臻,安國公府嫡子妻,其夫是現在的吏部右尚,膝下有一子二女,在管家處理上是一把好手,在林陽也是教導女子為妻之道。


    洛言漪對此隻能無語。(言漪語:我還要學管家?這是什麽情況?)


    第五位是蘇凝,義承伯的親弟弟、驍騎營正四品將軍玉賀風的妻子,內閣大學士蘇老的嫡長女,精通各國語言風俗人情,年少時有第一才女之稱。


    第六位是公絡,十大世家公家的嫡次女,戶部郎中雲洵的妻子,精通算數天文地理,婚後不願被禁在家中當主婦,所以進了林陽。


    按洛言漪的說法,以公絡的才情該嫁予一介封疆大吏、心胸開闊的男子為妻,她的眼光不應該局限於內院。


    第七位是羅琦珊,邵家夫人,當時在林陽,洛言漪並不太喜歡,不過還是給了應有的尊重。她精通各國地理信息。


    第八位是任靜媛,晉家的當家主母,但是她是繼室,原配留下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自己的地位很尷尬,加上丈夫很在乎原配留下的孩子,自己和自己的兒子在後麵,漸漸地對府邸的事也淡了,便去了林陽。


    任先生曾經也是名門之後,隻不過家道中落了才做了一個五品官的繼室夫人。在林陽她教導女子女紅烹飪和琴樂。


    第九位是尚雯,君國公府二少的妻子,其祖父是當朝宰相,如今也已致慕,君二少年少有為,在成親後一個月便去了邊關,尚雯無事可做,加上婆婆開明,便去了林陽教書。


    作為女子,尚雯是言漪最佩服的女子。


    每敬一次茶,都會收到一份老師給的禮物,敬完茶,言漪便站在一旁。


    狄先生和邱先生過來了,相互寒暄了幾句,彭晏俞和曲書江隨著邱先生去了外院的園子,王府的男先生都被安排在那裏。


    而狄先生則帶著其他人迴了茗香閣。


    言漪很清楚,拜了師之後,還有很多事,王府對小姐的各種要求和獎懲措施都是有規矩的,相信他們看過後會很驚奇,因為很嚴格也很……可以說是苛刻吧。


    總之,她以後要麵對的還有很多很多。


    一想到那些東西,哎,洛言漪不由得有些緊張,多少年了,自己都忘了那時是怎麽過來的。


    洛言漪搖搖頭,以前的自己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她變了,她的心境已經變了。


    每天早早地要起來,言漪有些疲憊,每天要忙著那些清幽宮還有豔閣什麽的,如今還要去上課。


    在萱兒幾個人的伺候下,言漪梳洗打扮後便去了大書房,大書房不是她平時處理事務的書房,是她以前就一直用來上課的地方。


    隨意吃了些點心,便等候在大書房裏,隔著珠簾,隨手便執起了茶具。


    煮茶是她一直都很喜歡做的事,那絲絲的清香、滴滴的泉水在她的手上仿若心弦在跳動。


    所以尚雯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場景:


    女子杏白色的衣衫,鎏金的邊紋,暗轉著金絲銀線的色澤,頭上綰著一字頭帶著金杆兩邊垂下硬質絲絹做的流蘇步搖,相同的絹質的披帛挽在深衣外麵,玉指在古樸幽香的檀木之上隨意地擺弄,她的指間還殘留著茶的清香,優雅而清遠。


    “古人雲: 睡起有茶飴有飯,行看流水坐看雲。 說的便是你的慵懶和愜意。”


    尚雯其實不忍心打破這份優雅,但是自己卻感受到了她不是僅僅的淡然,更有一絲淺淺的憂傷疏離。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尚雯打破了這份淺淺的寧靜。


    “尚先生,請。”


    言漪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嘴角含著輕笑,“先生請用茶。”


    說著便蜻蜓點水地滿上了眼前的幾個杯盞,放到尚雯的麵前。


    尚雯也沒有客氣,坐下來便品起了茶,茶蓋輕撩著漂浮著的茶葉,眼睛卻是看向了言漪仍然跳躍的手指,“你喜歡煮茶?”


    言漪嘴角輕揚,“嗯,很喜歡。”她的臉上有一絲的滿足,但是眼裏仍然是平靜和迷離。


    “上次你的花茶就很好,可是比起這次,清香依舊隻是更多了些苦澀。”


    極品的武夷岩茶,雖然很清香但是卻多了一絲苦味,大約她的心情也是如此吧。


    尚雯記得自己似乎沒有怎麽看見過她的笑容,她的笑永遠都是淺淺的,那麽合適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永遠都是那麽得體,她的優雅足以讓所有的大家閨秀為之黯然,她的迷離足以讓所有的花朵為之失色。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尚雯其實有些理解她,她大約是驕傲的吧,但是卻在這淩王府獨自黯然,她的心裏突然有些愛憐,她忍不住開口製止。


    “好了,玩夠了就開始上課吧。”


    言漪輕輕地點點頭,有些會意的笑笑,其實換做其他人大約不會如此縱容她吧。


    可是尚雯……言漪很清楚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如此做,在尚雯的身上她永遠都能看到快樂和自由,那是自己永遠都不可及的。


    “今天講……”


    ……


    如果說言漪是一朵憂鬱的梨花,那麽尚雯應該是一朵清爽的梔子花,那麽……也許她要慢慢地去適應……適應所有的事。


    “啪……這就是你的態度?”


    彭晏俞將手中的書重重地一放,無論是臉上的嚴肅還是話語的厲色都顯示了他的不滿。


    “我……學生……”


    自己是感到有些疲憊,洛言漪能感受到,但是她沒有任何不尊重彭先生的意思,她有些歉意,但是……彭晏俞的反應卻不太對。


    “王府的三小姐,慕容悆沁,你到底想如何?”


    彭晏俞的話裏有些極度的惱怒,顯然他要洛言漪向他示弱。


    “先生,悆沁沒有絲毫的懈怠之意,如果您……”


    言漪有些不快,她並不想不敬,但是他的火氣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並且自己的話還有說完便又被他打斷了。


    “跪下!”


    什麽,言漪心裏有些驚訝,彭晏俞怎麽會如此說……他不是第一來教她,可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先生……”言漪有些試探性地開口。


    彭晏俞沒有理會她的試探,反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嗬……”冷冷地笑了一聲,“這就是你的尊師之道?慕容悆沁。”


    很少會有人會用這四個字來叫她,可是在彭晏俞的嘴裏卻是有些嚴厲有些……不能說是生疏而是像有些明顯的壓力。


    言漪沒有遲疑,站起身來在一旁跪了下來,“悆沁沒有不敬老師的意思,請老師不要生氣。”


    “生氣?”


    彭晏俞有些玩味地咬著這兩個字,但是麵色依舊嚴肅。


    “把手伸出來。”彭晏俞直接拿起桌上的戒尺。


    而言漪心裏卻是有些冷笑。


    戒尺,所有的戒尺、藤條、木棍那些東西都是放在書房的固定位置,一旁的架子上的,如今戒尺就在桌子上,看來是彭先生早就拿過來的。


    言漪的心裏開始慢慢地泛起了冷意,“彭先生,如果您是想給悆沁一個下馬威,根本不必如此麻煩,慕容悆沁是您的學生,那麽您如何教導都是您說了算的。”


    言漪知道自己是一個學生的身份,那麽做老師的教訓學生不就是天經地義地嗎?


    “慕容悆沁,你的意思是你沒有什麽錯,是我這個做先生的在難為你了?”


    彭晏俞的話裏沒有什麽太多的惱怒之意,但是言漪卻是感受到了他的火氣,也許這個火氣早就有了,隻不過如今才發作出來。


    “悆沁不敢。”


    言漪的話裏沒有絲毫意思,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卑不亢,不憂不懼。


    說完仍然還是把手伸了出來,跪在地上,不再有其他的話。


    “啪啪啪……啪……啪……”


    即使是戒尺打在手心上的痛處也沒有讓洛言漪的臉上有一絲的動容,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


    之後,大約是言漪的態度,太過平靜也太過漠然,讓彭晏俞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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