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但也沒法子。


    楊振寧算是物理界的標杆。


    對於任何一個學子來說,能跟著楊振寧學習,也是十分難得的機會。


    華科大雖然招收了顧知秋,但並不代表這就把他囚禁在了華科大裏。


    自己的學生有更好的發展,作為一個老師,自然是會大力支持的。


    關老沒有再多說什麽,決定權完全交到了顧知秋的手裏。


    如果顧同學點頭願意跟著楊振寧學習,那他也隻能祝福了。


    楊振寧微笑看著顧知秋,眼神中充滿了欣賞。


    至於顧知秋本人,這會兒始終是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對於今天的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他表示有些難以理解。


    對於楊振寧的拉攏,也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對不起楊老,我可能不會跟著你進修了。”


    顧知秋拒絕的十分幹脆果斷,沒有絲毫的客套話。


    關老的臉上立馬綻放出了笑容。


    楊振寧道:“跟著我你會學習到更加前沿的知識,你真的打算放棄嗎?”


    “對,我很早就決定了要留在華科大了。”


    “跟著我一起學習,不代表你要退學,你仍舊是華科大的學生,不過在量子理論物理方麵,如果有什麽課題的話,你參加進來就好。”


    顧知秋搖頭道:“我其實對量子物理的研究很稀薄,因為我的目標和感興趣的領域不是理論物理。”


    “對理論物理了解很少,就能推導出宇稱不守恆補充方程,這更加表明了你在理論物理上的天賦。”


    “但這不是我想做的事。”


    “理論物理是最容易獲得諾貝爾的。”


    顧知秋苦笑道:“我其實不在意得獎不得獎的事。”


    “那你要走的是應用物理這條苦路了?”


    顧知秋堅定道:“對。”


    楊振寧微微動容。


    如果顧知秋選擇理論物理,憑他的宇稱不守恆補充方程,再進一步探索和完善之後,是很容易獲得諾貝爾獎的。


    但應用物理,就很難了,一方麵物理學已經發展到了瓶頸,想再進一步很難。另外一方麵,比如超導結構和核聚變的一些突破,出於一定的原因,是在很長時間沒無法公之於眾的。


    就這麽一瞬間,他想起了一個人。


    這位顧同學,很像自己的那位老朋友——稼先。


    在國祚初立的時候,稼先不顧醜國的阻攔,偷渡迴國。


    接到了國家的任務之後,在戈壁灘隱姓埋名數十年。


    沒有名字,不知道他們的死活。


    就這樣,熬出來了兩彈。


    當初稼先迴國的時候,他很費解。


    因為醜國有當時世界最先進的科研環境,而且在前沿物理領域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單單是從38年到51年,醜國便幾乎囊括了所有的諾貝爾獎項。


    憑稼先的水平,隻要安心的待在醜國,假以時日,一定也會得到這個學術界最高的獎項。


    而當時華夏的科研環境很差很差,連一個能夠用做實驗的精密儀器都沒有。


    在這樣一窮二白的情況下迴去,到底是為何?


    後來知道了。


    在稼先眼中,從來就沒有吧名望,聲譽和獎項放在眼裏。


    諾貝爾的虛名和物理學界的地位,對他而言微不足道。


    他的目之所及,隻有國家。


    稼先生命透支的同時,換來的是一個民族站了起來。


    華夏科技大學的校歌中,有這樣一句歌詞——“千秋恥,終當雪。中興業,須人傑。”


    而這個“人傑”的定位,就是能夠洗雪國恥,振興華夏的具有雄才大略的人。


    稼先,就是這樣的人傑。


    ……


    不過話說迴來。


    在國家困苦貧弱的時候,所有人都鉚足一股勁,奉獻自己,將這個民族推向富強昌盛。


    但當經濟迅速發展,衣食無憂之後。


    似乎那股狠勁就沒了,稼先那樣的人似乎也就消失了。


    甚至連認真做學術的,都十分稀少。


    目之所及,他能看到的是名利、聲望、職稱和經費……


    所有的高校就像是批量生產大學生、研究生的機器,一屆一屆的向這個社會輸送方方正正、沒有棱角的大學生。


    這讓楊振寧失望了很久。


    ……


    而現在,他從顧知秋的身上,似乎看到了稼先的影子。


    有些若隱若現,但這種堅定和認真,和當初那個毅然決然要迴國的稼先,一模一樣。


    在華夏,想要在學術上得獎,導師至關重要。


    如果顧知秋選擇跟他學習理論物理,國內的物理大獎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需要幾年就能拿個大滿貫。


    甚至連史上最年輕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的成就,也可以嚐試一下。


    但,他拒絕了。


    拒絕了一條捷徑。


    卻獲得了楊振寧的尊敬。


    “我明白了。”


    他最後隻是惋惜的呢喃道:“如果你有堅定的目標,希望你能一輩子堅定下去,在華科大為國做貢獻,比什麽都更有意義。”


    顧知秋點頭:“我會的。”


    “誒呀,你看我這記性。”


    關山月想起了什麽,從老式真皮的文件包裏取出來了一張金紅色的冊子。


    然後緩緩站起來,嚴肅的走到了顧知秋身前:“這麽重要的事兒我差點給忘了。”


    顧知秋眉頭微皺,看著關老手中的紅冊子,有些怪異的預感。


    “這是?”


    關山月笑道:“長江學者的提名,我手裏有一個,就擅自做主把這個名額給你了,不過現在看來,我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


    咯噔。


    顧知秋的心髒砰砰砰的加快了很多。


    他看著關老手中的長江學者證書,臉上說不出的精彩。


    劉茹既驚詫,又理所當然。


    顧知秋的成果,足以配得上長江學者,乃至於千人學者。


    但驚詫的是,似乎在顧知秋之前,最年輕的長江學者,年齡也要比他大一倍了。


    長江學者的擁有者,平均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做學術的人,沒有十幾年的沉澱,很難有什麽突破。


    而顧知秋得到這個提名,很顯然要在華夏的學術界掀起一陣全網熱議了。


    顧知秋接過長江學者的證書,道:“謝謝關老。”


    他倒沒有因為得到這個證書而感到欣喜,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自己這兩天還在吃抖音上那個長江學者的瓜,誰能想到,他自己就是這個瓜本身。


    這種感覺可以說十分奇妙了。


    至於全網熱議,他也絲毫不奇怪了。


    最年輕的長江學者,加破格插隊進入長江學者名單這兩件事合在一起,足夠引起全網討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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