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距離安寧城不過三五裏地,李安民和文武舉著簡陋的擔架,一前一後的撐著昏迷不醒的白童子繼續前行。眼見著高高的城樓闖進了眼簾,文武忍不住眉毛一挑,遲疑的問道:“如今安寧城可算是浮雲軍的地盤兒,你確定我們可以硬闖?”


    李安民聞聲腳步一滯,臉色暗沉的說道:“我看了胖五哥給我留下的地圖,啞巴老四的車隊直奔安定城而去,若是我們想去安定城尋他,安寧城是必經之路。”


    “唉,這可如何是好。”文武向來不是膽小怕事的主兒,可是麵對駐紮著浮雲大軍的安寧城,他可不敢有絲毫的托大,這會心裏犯著嘀咕,嘴上也發出了一聲歎息。


    李安民定定的望著安寧雄城,慨歎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沒有時間耽擱,如今之計,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話罷,兩兄弟對視一眼,就迎著旭日晨曦,朝著安寧城跨步而去。


    兩人不知道,此時安寧城北門處一片安靜。平日裏持刀據戟的城門守備已經不見了蹤影,鬧了浮雲禍,往日繁花似錦的安寧城裏也少見人影,秋風吹過,倒是多出了幾分蒼涼的意蘊。高高的青石城牆下,一前一後站著兩位男子。前麵的那位身形高瘦,身著一身儒袍,目光內斂,不露鋒芒,雖然看起來不過而立之年,可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是威嚴盡顯。後麵那位身體健碩,麵上不露喜怒,可是眉眼之間卻滿是人情練達的世故與圓滑。他身著一身秋裝,此事正抬眼望著自北向南而來的兩個少年。頓時,他眼前一亮,拱手對著前方男子一拜,出聲說道:“稟告將軍,他們來了。”


    “今今今日沒有將將將軍,隻隻隻有,隻有受馮異所托的鄧鄧,鄧踽踽。”男子患有口吃,雖然話說的磕巴,可是態度卻是異常的堅決。身後壯碩男子聞聲,眼珠子一轉,出聲說道:“是。”


    結巴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鎮守安寧城的浮雲守將,鄧踽踽。而他身後這位壯碩的男子也不是生麵孔,正是騎卒許青鬆。眼見著李安民和文武已經走到了城門下,鄧踽踽悄悄地給許青鬆使了個眼色。許青鬆會意,當即快步衝這兩人迎頭趕上。老騎卒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略顯詫異的望了少年郎一眼,他清了清喉嚨,出聲說道:“大安公子果然天賦異稟,昨兒受了那麽重的傷,沒想到短短不過一夜,就已然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模樣。”


    自打許青鬆迎頭趕上,李安民和文武就默契之至的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擔架。兩人對視一眼,隨後並肩站成了一排。李安民看到來者時,就發覺此人有幾分眼熟。直到許青鬆把話說白了,少年郎這才迴憶起這人似乎是昨兒隨著書老二一同圍剿自己的浮雲騎卒。頓時,他目光一凜,向前踏了一步,刹那間,幽冥氣湧現,氣息鼓動之下,少年郎衣袍無風自動。李安民怒眼圓睜,全神戒備的瞪著許青鬆,沉喝道:“原來是你,你攔我是何意,莫非是想動手?”


    許青鬆輕輕笑了笑,他對著李安民輕輕擺了擺手,柔聲說道:“嗬嗬,大安公子誤會了。在下許青鬆


    ,浮雲軍碧雲天騎卒,許青鬆。今日前來並非想要與公子為敵,而是,受人之托,想送公子一分禮物。”


    “碧雲天?”李安民眉頭緊蹙,轉頭對著文武望了一眼。隻見文武聽得也是一頭霧水,他聳了聳肩,對著李安民搖了搖頭。少年郎見狀再次轉過頭來,對著許青鬆說到:“我可不認識什麽碧雲天的人。況且浮雲亂賊的禮物,我可受不起。你休要多言,速速讓開,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眼見著李安民身上氣勢陡然間升騰而起,許青鬆頓時臉色一滯,有些左右為難。就在此時,忽然一道威嚴的聲音從許青鬆的身後響起。轉眼之間,一道身形飄然而至,一掌拍在了李安民的肩頭之上。輕聲說道:“夠夠夠了。大大安公子還請放心,我我我等絕無惡意,而是受受馮異所托,來轉贈一樣寶貝與你。”隻見來者身著一襲長衫,飄然而至,正是鄧踽踽。


    聽著結結巴巴的話音,文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他覺得有趣,就忍不住朝著李安民望去。可是令文武吃驚的是,李安民沒有覺得有趣,反倒是驚出了一頭的冷汗。


    話說李安民方步入人境圓滿,本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可誰知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結巴竟然輕飄飄的就一掌拍散了自己的凝在身體一側的幽冥氣。這可真是讓這傻小子忍不住有些後怕,他萬萬沒想到,一直被他視作流民亂黨的浮雲軍中,隨隨便便拎出一個就有這等實力。好在聽到了馮異的名字,李安民這才鬆了一口氣。隻見他衝著眼前這位儒生打扮的男子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疑惑地問道:“馮異?你是說是馮異讓你等我的?他在哪兒?”


    見李安民情緒冷靜下來,鄧踽踽輕輕鬆了一口氣。他輕踱腳步,閃到了一旁。似乎是由於自己患有口吃的緣故,鄧踽踽沒有再說話,隻是對著許青鬆輕輕點了點頭。許青鬆會意,再次走到了李安民和文武的身前,輕聲說道:“浮雲軍下有四大將軍,各領一軍,名曰:碧雲天,彩雲間,殘雲卷,纖雲亂。而在下,呃,我等便是碧雲天中人。至隻不過我們與馮異小少爺家族有舊,且關係匪淺。正因如此,我們才會替馮異小少爺完成他的囑托。至於馮異本人,已經雖然一同離開安寧城了。”


    李安民聞聲,臉上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隨即發出了兩聲譏笑。許青鬆聞聲不解,皺著眉頭對著李安民問道:“不知公子何故發笑?”李安民輕哼一聲,目光繞過騎卒許青鬆,落在了結巴男子的身上。李安民的眼神在鄧踽踽的身上遊走,出聲說道:“嗬嗬,我遇到馮異時正值大雨,他小小年紀卻背著背簍,孤身一人前往龍首林中采藥。說是他的爺爺生了重病,可是家中卻遭受了浮雲之禍,沒有銀錢去賣半片湯藥來。”話音稍頓,李安民腳步一轉,走到了鄧踽踽的身前,直直的注視著鄧踽踽的雙眼,繼續出聲說道:“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馮異這小子看起來機靈,可實際上怎麽卻是如此的愚笨。既然浮雲軍中有您兩位與家族有舊的故交,怎麽不向你們兩個尋求幫助呢。要是真的尋到了你等的門下,甭說是幾包草藥


    ,恐怕靈丹妙藥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鄧踽踽聽聞這話,臉色有些不自然得將頭偏向了別處,靜默不語。李安民見狀嘴角一揚,哼的一聲發出了一聲冷笑,繼續說道:“哦,我明白了。馮異這傻小子年紀雖小,可是性子卻是古板的很,口口聲聲宣稱君子不享不義之祿,不貪不義之財,不為不義之舉。或許他並不是忘記了浮雲軍中你們兩位故人,而是見不管世風日下,受不了人心不古,覺得叛國亂賊的草藥散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實在是難以下咽吧。”


    話說到這兒,鄧踽踽的臉色已然變得鐵青,隻見他暗暗地握緊了拳頭,渾身上下戰鬥不止。許青鬆早就聽出了少年郎話裏的諷刺,他不堪受辱,更是不堪鄧踽踽受辱,於是怒氣衝衝的衝到了李安民的麵前,一把推在了李安民的身上,怒喝道:“黃口小兒,還真是牙尖嘴利。我等真心助你,你非但不心存感激,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聲譏諷,莫非真覺得我們沒有脾氣不成!”


    李安民麵色冷峻,針鋒相對的瞪著許青鬆的雙眼,眼裏盡是散寒。就在此時,鄧踽踽轉過頭來,他怒眼圓睜的爆喝一聲:“夠了,都閉嘴。”或許是因為心中盛怒,這句話鄧踽踽說的頗為順暢,不帶半點的磕巴。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幾道粗氣,對著李安民說道:“你你你,很聰明。我與馮馮家的事情很複雜,與你也說不清楚。隻是的確,我虧欠馮家良多,如今馮家一門盡喪,隻剩下了馮異這一根獨苗,因此我的虧欠隻有償還在馮異的身上。今日,在在下著實是受馮異所托,將馮家的至寶轉贈與你。先前我心中還存有忐忑,生怕馮異小小年紀,受人哄騙,以至家族至寶所托非人。不過管你言行,看你品行,以及前日發生在龍首林中的種種判斷,你很不錯。我相信馮異的眼光,也相信你日後定能為馮異遮風擋雨。我雖有過,但是馮家之寶卻是真的對你有幫助,你務必手下。”話聲一頓,鄧踽踽輕輕拍了拍吹胡子瞪眼的許青鬆的肩膀。得到了鄧踽踽的示意,許青鬆悶哼一聲轉身朝著城門裏走去。鄧踽踽的目光繞過李安民和文武,落在了林白的身上,他默不作聲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瓷瓶,隨後大手一揮,就見瓷瓶飛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林白棲身的擔架之上。隨後他望著李安民,出聲說道:“瓶瓶子裏裝的是治療神魂的靈丹,你若是信,信得過我,就與著小姑娘服下,可以幫助他恢複。許青鬆已經去牽馮家至寶了,既然馮異願以將這至寶轉交給你,那麽我相信你定可以將其收複,希望你不要辜負馮異的信任。我已經安排好了,安寧城對你來說暢通無阻,你降服至寶後便自行安排去留吧。”


    說話,鄧踽踽不等李安民有所反應,就腳尖輕點,轉眼間就消失在了李安民和文武的眼前。不多時,隻聽“唏律律”一陣嘶鳴,就見老騎卒許青鬆牽著“馮家之寶”走了過來。


    李安民和文武循聲望去,頓時眼前一亮。李安民目光裏閃爍著幾點光彩,還未出聲,就聽到一旁的文武興奮地聲音響起:“好雄壯的一匹駿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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