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玄雀堂新兵大選還有三日,李安民帶和紅纓四人早早地迴到了牧羊坡上。


    兩日前迴到了三營,三營的將士們紛紛來迎,李安民環顧四周,偏偏沒有發現陳凡凡和大黑狗的身影。經過一番問詢,才聽將士們說在李安民等人前往鐵器營後沒多久,陳凡凡便以潛心修煉準備大選為由離開了三營,而大黑狗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自打沈乘月離去後,胡邊草也不知犯了什麽魔怔,雖然把輕風曲劃到了自己帳下,卻不聞不問。因此,陳凡凡擅自離營也沒有人管束。李安民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陳凡凡和大黑的半點蹤影。


    迫於自己承受了太多的重壓,李安民無奈之下隻好放棄了搜索,為三日後的新兵大選做最後的準備。


    所謂最後的準備,就是把自己關在帳內日夜苦修唿吸之法,也就是黃大師和沈渡遼口中的幽冥氣。


    此刻的李安民盤膝端坐於帳內,眼睛微閉。他的唿吸並不勻稱,卻極有規律,一吸一吐隻之間,身上黑色氣息隱隱環繞。


    幽冥氣,可李安民身上的黑色氣息卻並不陰冷,反而有些正大光明的剛烈味道。就像烏雲裏裹挾了陽光,冷不丁的哪怕露出來一絲,也足夠晃眼。


    關於這幽冥氣的運用,李安民還是一知半解。他隻知道運用起幽冥氣便可以瞬間提升自己的各項能力,比如速度,力量,以及身體的強度。可若是幽冥氣運用太久,李安民便會渾身刺痛,仿佛有數以萬計的鋼針想要破體而出一般。


    對於這種刺痛,李安民很熟悉,因為就和自己兒時身染的怪疾一樣,也常常會毫無征兆的渾身刺痛。


    “莫非兒時折磨我許久的。並不是什麽怪病?”李安民心中詫異,喃喃自語道。


    迴憶起當初麵對石堅七人時的場麵,那時候李安民迫於無奈,情急之下也使用了當時老爹口中的唿吸之法。李安民清晰的記得,當時自己的右臂上浮現出一團迷霧圖案,迷霧之中隱藏了一個奇怪的獸首。


    同樣的情況在自己吸引來靈力漩渦時也出現過一次,可自打那以後,不管自己如何如何修煉,自己手臂上都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


    李安民心頭存疑,就取出了先前老爹在宅院密室裏給他的幽冥氣二層的功法。


    李安民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功法中的那個模糊身影,李安民仔細的觀察著。


    唿,吸,唿,吸,唿,吸...


    李安民心頭懊惱,自己修煉時與功法內模糊身影的規律,節奏都別無二致,可為何偏偏自己卻寸功未進。


    少年一臉的焦急,心頭隱隱攢了些怒氣。


    “怎麽了木頭,還是不行?”


    此刻紅纓端著餐盒,掀開帳門走了進來。這兩日李安民把自己關在帳裏,日夜不休。紅纓擔憂心上人的身體承受不住,便承擔起了監督他飲食的重則。


    “紅纓,你平日裏是如何修煉的,為何我堅持數日卻寸功未進?”李安民撓了撓頭,忍不住向紅纓求助道。


    “如今不同於修士時代,功法和傳承都極其匱乏。現今存在的功法很多都是不健全的,是無數的先賢前輩加上自己的理解後修繕而成的。也正因如此,功法改到了如今的版本,導致了每個功法修行的方法都不盡相同,我所修功法雖然珍貴,可爺爺花了很大的力氣搜羅到了先人們的修行經驗書冊,因此我隻需按部就班的修煉即可。”


    看著一臉焦急的李安民,紅纓臉上也浮現出滿滿的擔憂之色,滿含歉意的說道。


    李安民聞言一聲哀歎,沉默不語。


    “對了,我聽爺爺說過。修士修行,修的就是天地之間氣息運行的規律。隻有提升了天地氣息對於自己的認同感,才能更加精準的運用更多的天地氣息。”


    紅纓看著李安民,絞盡腦汁的思考著往日沈遺南對於自己的教導。


    “關於修煉我問過很多人,這點常識我自然是知道的。這幽冥氣,除了老爹以外,隻怕全天下隻有我獨一份兒了。可是老爹偏偏隻給了我本書冊,說他不會教人修煉。”想起老爹臨行前對他所說的那些話,李安民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甭說是修煉到後期必有大成,現如今自己連入門的級別都沒有達到。


    “好了,修行是一條漫長的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靜下心來慢一些。”紅纓在帳中案幾上把餐食一字排開,為心上人端上了一碗肉湯,小心翼翼的吹了幾口,說道:“自從經過了宋倩兒的事情,我便學了做湯。剛一製成,我便迫不及待的端了過來,你快來嚐嚐,不然又要便宜了蔣通袁留那兩隻饞鬼。”


    李安民心中紛亂,本想拒絕,可看到紅纓親手端著湯食,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少年不忍心辜負女孩的心意。他對著紅纓擠出一抹笑容,接過肉湯一飲而盡。湯一入口,李安民的臉色就頓了頓,出口稱讚道:“美味,一點都不比玄雀堂火頭營裏麵的肉湯差。”


    見李安民接過了肉湯,紅纓就睜大了眼睛等待著心上人的評價。得到任何之後,紅纓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


    看到案幾上的湯罐裏還有約莫幾碗,李安民平和的笑了笑,對紅纓說道:“我還想再喝幾碗。”


    紅纓聞言連忙又盛了滿滿一碗肉湯,開心的說道:“這就對了,飯吃到了肚子裏,才能化為自己的力氣繼續修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李安民聞言一愣,喃喃自語道:“吃到了肚子裏才能化為自己的力量。”


    少年低頭沉思,之間臉上的笑意愈發濃厚,終於他開口說道:“幽冥氣修行全靠唿吸,吞吐之下,黑色氣息來了又去。我何不試著將黑色氣息吞到體內,卻不吐出來呢?當日靈力漩渦出現,狂暴的黑色氣息根本用不到我自行吞吸就瘋也似的鑽到了我的體內,隻是我吐之不及,這才使我的身體承受不住。如今想來,莫不是幽冥氣的唿吸修煉之法吸進去的是天地氣息,唿出來的卻不是?”


    李安民一想到這個,就毫不猶豫的開始了嚐試。


    少年郎盤膝坐著,運起了唿吸之法,將黑色的天地之氣吸收到體內,然後體內的濁氣唿出。幾個唿吸之間,李安民就感受到了右臂傳來了陣陣的灼熱。少年睜開眼,就看到了右臂上那個若隱若現的黑色獸首印記。


    李安民心頭大喜,正要跟紅纓分享自己終於找到了修煉之法的喜訊。


    可是一抬頭,就看到紅纓端著肉湯,臉上浮現出一抹難掩的悲色。李安民不明所以,心頭一緊,出聲問道:“你,怎麽了?”


    “這肉湯居然鹹到了這個程度,你居然說是堪比火頭營的美味。”紅纓深唿了一口氣,原來她見李安民似乎想通了修行的關鍵,心中大喜,順手就嚐了一口自己烹製的肉湯,可誰曾這肉湯居然鹹得難以下咽。


    李安民撓了撓頭,略帶著些憨氣說道:“你親手為我烹製,我不想你失望。”


    紅纓聞言眼圈一紅,出聲說道:“嗬嗬,所以正是因為我親手烹製的,即便是鹹到難以下咽你也會笑著說好喝?”


    聽到紅纓的語氣裏稍有不快,聲音也愈加高亢,李安民不明所以,於是解釋道:“這是我對於你的尊重。”


    “你可知道,尊重有時候是拉近關係的方法,也是造成疏遠、隔閡的罪魁禍首。”紅纓氣急,眼淚忍不住流個不停,接著說道:“若是真正的喜歡,一定會考慮到我們的未來,若這肉湯成為以後我們的日常,你難道也會永遠這般毫不猶豫的將他喝下去?”


    “呃,自然不會。”李安民一隻語塞,沉聲迴答道。


    “那就說明你根本沒有想過與我有未來。”紅纓一臉幽怨,哭的梨花帶魚,抽噎著嬌聲喝道:“李安民,真正的喜歡永遠不會是相敬如賓的尊重,而是彼此坦誠,還能做到風雨同舟。我要的不是你的尊重,不是強忍著不舒服,把難以下咽的肉湯一飲而盡。而是你告訴我,今天的肉湯鹹了,下次少放些鹽巴。”


    聽到這話,李安民不再看向紅纓。少年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看到李安民的樣子,紅纓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臉冷漠的看著李安民,厲聲說道:“李安民,原來我一直以為你是木訥,原來是我錯了,你隻是不喜歡。”


    話一說完,紅纓一臉決然的轉過身去,步履堅定的朝著帳外走去。


    見紅纓轉身離去的背影,李安民隻覺得心頭一緊,似乎心頭被剜掉了一塊。此刻,他才真正的意識到,原來紅纓早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裏。


    情急之下,李安民一個健步衝到了紅纓的身前,伸出大手一把將驀然流淚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懷裏,沉聲說道:“我不善言辭,但我知道你對我很重要。”


    聽到這話,紅纓知道這大概是李大木頭能說出的最浪漫的情話。少女放下了方才故作堅強的偽裝,抱住了少年郎的肩膀,喜極而泣道:“李大木頭,罰你以後永遠喝那麽鹹的肉湯。”


    被紅纓抱著,李安民的身體還是有些僵直,他停留片刻,把手落在了紅纓的背後輕輕地拍了拍,溫柔地說道:“下次少放些鹽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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