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閣之內,黃大師跪在李安民身前,恭聲拜道:“參見少主。”


    李安民冷冷的看著黃大師,半晌不語。


    “就因為我是老爹的義子,就因為我身上有幽冥氣,你便肯把我當蜂巢少主對待?”


    “自然是肯的。”黃大師有些不明白此話的含義,他思考片刻後,一臉堅定的迴答道。


    李安民嗬嗬一笑,繼續說道:“按照你的描述,蜂巢上下都是忠君愛國的大漢肱骨。我一個小小的少年承受不了蜂子一跪,也接不下你這一聲少主。”


    聞言,黃大師站起身來,臉上泛起一絲莫名的笑著,問道:“為何承受不起?”


    李安民眼神堅定,冷聲嗬斥道:“莫非看我年幼,便欺負我少不經事?”


    “即便是有幽冥氣,如今的我也隻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未來的一切都還未可知。更何況,幽冥氣一旦現世,必會引來奸相的顧忌,一旦暴露隻怕等待我便是整個大漢王朝上位者鋪天蓋地,不止不休的追殺吧!”


    李安民眼裏閃過一絲怒色,自打自己來到了鐵器營,黃大師就一直表現得十分活躍。不管是贈與劍坯,還是留宿他們,甚至是為了袁留蔣通出頭,一切的一切都不符合他平日裏低調的作風。


    使出反常必有妖。


    黃大師的所作所為,表麵上是在護著李安民,可實際上卻是把少年郎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如今的天下,勢力眾多,難保玄雀堂裏就沒有幾個奸相安差的細作。一道李安民暴露出去,無異於被夾在火架上炙烤。


    除此之外,李安民根本不願意相信僅僅憑借著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得到的幽冥氣,蜂巢的瘋子們便會死心塌地的認他為主。


    這世界上絕對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一但捧在手裏,餡餅也會變成陷阱。即便當真是餡餅,那麽事後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李安民一臉戒備的看著黃大師,冷聲喝問道:“說,你究竟意欲何為?”


    黃大師聞言不怒反笑,一臉欣慰的對李安民說道:“哈哈哈,好小子,果然不愧是蜂王看重的人。若是你方才真的蜂巢少主自居,隻怕老黃會一腳把你踢到林道子的地盤上。我蜂巢豈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係於一個毛頭小子的身上!”


    李安民看到臉色變化的黃大師,一時之間一臉暴汗。


    “我這一身的幽冥氣可有辦法解決?”李安民知道黃大師先前的舉動是在試探,便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幽冥氣,覺得這還是一個大麻煩,於是出聲問道。


    “沒有辦法。”黃大師咧嘴一笑,嘿嘿說道。說完,他便又做迴了原地,拿起了磨刀石在劍坯上左磨磨又磨磨。


    “那我要放棄這門功法?”李安民見到黃大師居然在滿不在乎的發笑,心頭閃過一絲不快,稍帶著怒意說道。


    “為何要放棄?”黃大師又裝出一臉高深的模樣,故作驚訝的說道。


    李安民再也藏不住心頭的怒意,怒眼圓睜的喝道:“我一旦暴露,那奸相林道子和仇恨蜂巢的達官顯貴各地藩王還不得生吞活剝了我!”


    黃大師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他拿起幾乎完工的臉上仔細端詳許久,直到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後,才繼續開口說道:


    “年青人看待問題還是片麵,如今你的當務之急是考入玄雀堂,更要更為玄雀堂的中流砥柱。大漢軍部是一件實力強大的戰爭兵器,他們沒有思想,卻有靈魂。與蜂巢一樣,他們隻有一件事刻在骨子裏,那便是護我大漢。隻要是對大漢有利的可用之材,他們必定會護你周全。幽冥氣又如何,有大漢軍部撐腰,誰想動你都要掂量掂量!”


    黃大師停留片刻,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十六年前,兩萬蜂子用自己的鮮血喚醒了民眾的覺醒,天下黎民無不期待著蜂巢的再次振奮。隻要你能讓天下百姓看到安定的希望,那麽二十年前蜂巢有蜂子十萬,日後整個天下將都變成蜂巢!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誰都明白,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針對於你。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活下去,而且給民眾帶來安定,給天下帶來安寧。”


    “李老鬼向來心思縝密,既然他敢放心離去,扔你一人在這亂世之中生存,自然留有後手,隻是他的安排隻有他一人知道罷了。”


    聽到黃大師的話,李安民心頭湧起萬般的苦澀。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命運似乎已經被安排好了,這讓他很不安,也很煩躁。


    考入玄雀堂以求大漢朝軍部的庇護。


    做一名合格的蜂巢繼承人,醒來天下黎民的認同。


    所有的事情都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黃大師說出來的這兩個條件都很難滿足。李安民腦海裏浮現出老爹的影子,因為這一切似乎都是老爹一手安排的。


    心頭堵塞,於是他出生問道:


    “老爹呢,他去哪兒了?”


    黃大師錘煉劍坯的動作頓了頓,說道:“狄族。”


    “去狄族做什麽?他可知道流螢體內藏有陰氣,玄雀堂醫坊也隻能保她三年。”


    李安民平靜的說話,聲音裏不含絲毫波動。


    “或許,就是為了解決那小丫頭體內的陰氣吧。”黃大師眉頭微微一皺,心裏一個咯噔。他知道李老鬼前往狄族的原因,根本就和陰氣沒有半點聯係,可他懂得少年心頭的苦澀,不忍心再給他施加壓力,於是出聲說道。


    短短不過一個月,李安民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自己遇襲,接著老爹離去。而後緊接著發現自己被隱藏在軍中的神秘人盯上。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入玄雀堂,可誰曾想一夜之間得知流螢體內藏有陰氣,而後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跟“蜂巢”產生了聯係。


    李安民心中陰鬱,他的唿吸有些急促,不停的歎息著。


    黃大師看到一臉沉鬱的李安民,他走上前來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嘿嘿一笑說道:“小子,人往往在很多時候沒有選擇的餘地,說到底,原因就是自己太弱了。弱者喜歡給自己的失敗找理由,或怨天尤人,或躊躇不前。而強者往往會給成功找方法,劈荊斬棘,勇往直前。你若不信命,你若心有不甘,唯一的辦法就是往高處走,登上了高處,才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做心中想做的事。”


    黃大師聲音不大,卻是難得的語重心長。


    “還記得器閣裏的那塊木牌嗎,那塊木牌代表了蜂巢蜂王的意誌。和這把劍一樣,都是李老鬼進行前交給我的,他不停的囑托我,蜂王令和這柄劍寄存在我這兒,願不願意取全憑你自己的意願。”黃大師將手中的力量完成的劍坯放在了李安民的身前,接著說道:“李老鬼被沒有想安排你的人生,這一點我和他意見相左,他更希望你可以平平淡淡的了必餘生。”


    李安民聽到這話,滿臉疑惑的抬起頭,他有些懷疑黃大師的說辭。


    黃大師輕笑一聲,繼續說道:“我承認,先前我是動了些手腳。李老鬼已經老了,他很難帶著蜂巢攀上另一座高峰。而你還年輕,我們還有八萬蜂子在等。”


    “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若你願意承受著隨時被滅殺的危險,一路高歌猛進,便拿起這把劍。若你甘心平庸,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便將蜂王令交還與我,我絕不糾纏。你放心,我可以廢掉你身上的幽冥氣,也會拚了老命幫你解決流螢體內陰氣的危機,如何選擇,全憑你自己的意願。”


    黃大師目光柔和的看著李安民,圓滾滾的臉上堆滿了溫和的消息,他話一說完就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臉愁容的少年,一言不發。


    李安民聽聞這話,就盯住了黃大師。看到小黑胖子雙眼裏的真誠,他有些心動的。


    少年深唿一口氣,連忙從腰間取出了蜂王令,毫不猶豫的放在了黃大師的手裏。接著,李安民轉身朝著煉閣門口走去。


    黃大師見狀發出一聲歎息,卻沒有任何挽留。


    李安民的腳步很快,眼見著一隻腳就已經跨出了門外。


    突然他腦海裏浮現出老爹的影子,隻見老爹挺直著要背坐在玄雀城裏自家宅院的椅子上,轉瞬間又化為虛幻,消失不見了。


    李安民仿佛又看到了陳凡凡渾身是血的倒在戰場中央,那張執拗的臉正死死盯著自己。


    仿佛看到了紅纓一臉的掙紮,在陰氣噬體的折磨下,她孤獨哭喊著,唿喚著自己的名字。


    終於,李安民還是邁不出原本堅定的一步。他駐足良久,終於他似乎想通了,一臉堅決的收迴了即將邁出煉閣的腳,轉身迴到了黃大師的身前。


    李安民取迴蜂王令,又拿起了那把力量完成的劍坯,冷哼一聲對黃大師說道:“我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我所珍視的東西還是交給我自己保護比較放心。”


    黃大師爽朗一笑,開懷的說道:“這下可不準反悔了。”


    接著黃大師正了正臉,嚴肅的說道:“坦誠布公的說,林道子還在死盯著蜂巢,不確定你夠格做蜂王之前,我們最多暗中幫忙,可給不了你太多的幫助。”


    李安民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屑的說道:“誰稀罕你們的幫助。”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小子,你要快些成長,我們已經等了太久了。”


    黃大師眼眶有些濕潤了,慢慢說道。


    李安民輕輕一笑,堅定的說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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