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已經無需望遠鏡,他站在指揮部陽台上,就能看到敵人車輛在跟前橫衝直撞。通訊中隊和野戰醫院的輕傷員已經上去,但是敵人來勢很猛,看起來,整個曼穀防禦已經崩潰,師團部陷落將會在半小時內了。他下令將師團旗取來,等待著最後時刻。


    實際上,黃天仰的部隊還來不及最後圍攏司令部,不過神田知道自己的部隊已經沒救了,所以他也不打算跑了。他當然不知道,某人請來了一把鏽的掉渣的大刀,要取他首級複仇,要不然,他應該考慮向港區後撤,撤到海軍炮火保護內。哪怕『自殺』,也比到時候,自己人頭和豬牛羊頭,一起並列在祭台上好。


    黃天仰與往常一樣,親自處在一線指揮,通常他不是蹲在迫擊炮陣地附近,就是在機槍陣地旁,半蹲著,用他的蔡司望遠鏡觀察敵人部署。如果對麵任何一扇窗口裏,躲著一名狙擊手,黃天仰精心修剪過的小胡子和手上閃閃發光的金表,腰裏別著的銀『色』勃朗寧手槍,都會招致優先『射』殺。不過,他似乎天生被運氣籠罩,竟然沒有人向他『射』擊。


    眼看前麵部隊進攻受到了阻遏,敵人一群傷兵補充進了防線,似乎頗有些戰鬥力。黃天仰按捺不住有些急躁,他將背著步話機的通訊兵招到邊上,拿過通話器。


    “孫營長,告訴弟兄們,第一個攻進指揮部的,賞美金一千塊。”


    這樣的陣前賞格,褚亭長的軍部當然不會買賬,每次都是黃天仰自己出錢。


    敵人的指揮部設在了曼穀綜合大學內,最後的防禦陣地,由幾座相鄰的房屋組成,雖然敵人來不及互相挖通建築並修築工事,但是建築物本身堅固,12.7毫米機槍都很難穿透,並且開設大量窗戶,可以互相掩護,十分適合防禦。


    不過,黃天仰對這個地方倒是很熟悉,最近一陣子,他常常來這裏對學生做演講,講講他這半年來,從富家少爺成長為一流將領的心路。順便打打網球,搭訕搭訕女生。所以,他知道綜合樓有一側是沒有窗戶的。如果敵人來不及在這麵牆開牆破洞,那麽那裏會是『射』擊死角。他下命令半履帶車從側麵繞過去,然後由工兵在這一側炸開缺口。這是他的指揮生涯裏,罕見的閃光點,竟然有了避實就虛的戰術。


    八輛半履帶車迅速行動,行動時,不斷遭遇日軍從樓頂用擲彈筒發『射』的彈『藥』。對於敞篷的半履帶車,這類曲『射』彈『藥』始終是一個威脅。車上士兵不斷用自動武器掃『射』樓頂,壓製敵人觀察,但是並不能阻擋敵人躲在死角裏『射』擊。


    現在他們必須在敵人的擲彈筒和*之間的空隙裏行動,不過,確實存在這樣一個兩種火力覆蓋不到的通道。日軍的擲彈筒隻能以固定角度『射』擊,通過控製發『射』桶長度來選擇彈道,否則就沒有準頭。尤其在位置較高的地方『射』擊,存在一個100至120米的最小『射』程,而*則無法投擲過遠。這個覆蓋死角被中國士兵觀察到,幾輛戰車在連續的爆炸中穿過,接近黃天仰指定的位置,果然這一麵敵人來不及炸出『射』擊孔,部署機槍火力。


    車上工兵攜帶爆破筒下來,向著堅固牆壁前進。重機槍在牆上留下了不少打穿的空洞,隻要將*塞進去,就能成功炸掉一麵牆。


    日軍發現了中國軍隊的動向,拚死從頂部扔下*,並且試圖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用機槍火網阻滯中國軍隊行動,但是中國軍隊自動武器太多,完全壓製住上方日軍探頭探腦的觀察和架設機槍的企圖。


    一名工兵連滾帶爬,躲過日軍*,到了牆邊,將爆破筒塞進一個孔洞,然後拉下*撤離。


    巨大的爆炸聲中,這麵牆坍塌下一半。日軍指揮部徹底暴『露』出來。兩個排士兵奮勇衝進敵人指揮部。在狹小地道的短兵相接,使用*和*的中國軍隊完全占據上風。日軍彈倉步槍加上拚刺的傳統技巧,反而處於劣勢。


    黃天仰親自坐鎮火力連,指點迫擊炮攻擊樓頂的敵人。他可以通過望遠鏡看到樓頂上的敵人指揮官。神田也在用望遠鏡看他,兩人同時從目鏡裏看到對方微微一笑。


    樓頂上的神田已經被彈片擊中,額頭在流血,他開始做最後的部署,趁著通訊還暢通。


    神田中將要求將臨時師團指揮部,轉移至23聯隊,任命同樣重重包圍中的23聯隊,須藤大佐,接替師團指揮權。然後轉過身,轉向一名士兵手上拿著師團旗,另一名士兵正在潑灑汽油。


    神田下令點燃旗幟,任由這麵明治21年(1888年),天皇禦賜的師團旗燃燒起來。這麵旗幟曾經耀武揚威地飄揚在威海、濟南、石家莊、上海和南京的城頭,現在化為灰燼了。


    黃天仰並不知道自己的這次盲目攻擊的所有意義,他對第6師團的侵華史其實所知寥寥,這一刻在他心中,家恨其實超越了國仇。他的叔公,成為了第6師團屠殺的最後一個中國人。


    中國軍隊迅速將幾座建築物內抵抗敵人肅清,連帶消滅了較遠距離上的敵人野戰醫院。野戰醫院成為了神田最後的後備兵員來源,輕傷號死光了,能『射』擊的種傷員也投入了戰鬥,但是這樣的抵抗輕易被瓦解了。黃天仰的部隊用*解決了最後頑抗的醫生、護士和傷兵。


    士兵們攻上了屋頂,發現了六門被炸成零件的迫擊炮和近一個中隊的死屍,他們從死屍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神田中將。幾分鍾前,中將企圖用*『自殺』,但是一枚60*在他邊上爆炸,將他炸暈,從而粉碎了他最後的願望。


    士兵們將他拖到樓下,黃天仰和他的行刑隊冒著戰火趕到了現場。


    一名在大學教《奧本海國際法》的瑞典女教師,看到了一輛吉普車幾名士兵下車,兩人從車上拖下一柄大刀,看上去鏽蝕的全是缺口。


    她預見到會有什麽有新聞價值的事情發生,於是站到士兵身後,手上拿著萊卡相機。士兵們嗬斥女教師,想趕她走。


    黃天仰趕緊阻止了士兵無禮,並向這名和他打過網球的女教師報以微笑。他沒有政治神經,見到有外國人圍觀,還頗為得意,他哪裏知道,不是每一個西方人都站在盟軍一邊。


    滿身是血的神田被拖到黃天仰眼前。


    “請關刀!”黃天仰站在吉普車上大喊一聲。


    兩名士兵扛著大刀過來了,這把刀當初打造時重82斤,現在鏽蝕了不少,但是仍然有70斤上下。


    一名彪形大漢接過大刀,試著輪了輪,確實很不趁手。


    “若關將軍保佑褚軍長大軍,一路殺到東京,滅了日本,就請一刀砍下此賊狗頭。”


    他向天上拱了拱手。


    “叔公,侄兒發誓要為您報仇,現在侄兒做到了。”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身去。


    “斬。”


    壯漢手起刀落,卻發現很難駕馭如此沉重的武器。一下子,鏽刀拍到神田後腦,當場砸了*迸裂。


    黃天仰轉過頭,發現搞砸了。


    “怎麽搞的?連殺頭都不會,不是說你最會殺豬?讓人外國人笑話。”


    黃天仰轉向那邊瑞典女教師,隻見那女的手裏拿著相機,臉『色』蒼白正瑟瑟發抖。


    “師座,要不再來一次?”


    “嗯,這次務必把頭給我砍下來,不然迴去坐禁閉。”


    “是。”


    壯漢掄起大刀,第二次砍下要準得多,但是隻是砸碎了頸部骨骼,人頭還連著點兒皮,黃天仰也無奈,隻能草草收場了。


    褚亭長並不知道黃天仰給他闖了個不大不小的禍,可能會導致他的開羅之行受挫,此刻,他的注意力轉向山下的第4和第5師團,這兩支部隊已經被自己主力圍困在柬埔寨泰國邊境很久,就等後續部隊趕來,好一舉殲滅。他預見到自己的一連串勝利,將會大大縮短戰爭進程。與原來的曆史走向可能會有不同,這一次日本陸軍將要先與日本海軍奔潰。


    周有福在東麵打的順風順水,從廣西趕來的日本部隊根本不是其對手,現在這支救援部隊,距離山下越來越遠,已經很難拯救山下的命運了。


    不過馬來亞方向,陶明章發來一份電報,使得他不得不分心。陳平那裏終於有了情報。吉隆坡的陸軍醫院,最近戒備森嚴,似乎有什麽大人物在裏麵。尤為奇怪的是,陸軍醫院竟然請了幾名海軍軍醫前往會診,可見大人物還很不一般。似乎關係重大且不能移動迴本土救治。


    這個消息讓褚亭長腦子嗡的一下子。他預感到,林秀軒所說的:“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穿越者都可能從指頭縫裏溜走”的預言可能成真了。


    當然如果牧野真的存活下來,可能處於某種無法移動的“嚴重狀態”,或許還來得及補救。他緊急將情況告知了正在第5師團附近的林秀軒,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林秀軒正在研究山下的防禦,他的小組剛剛趕到,希望通過夜間偵察,找到敵人最薄弱的防守區域,完成一次分割包第5和第4師團。由於本地叢林覆蓋率很高,使得無人機偵察無法完全洞察敵人部署。一些死角需要地麵偵察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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