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困在礁石區,仍然在進行沉著的防禦,他們成為了一群困獸,憑借著一門戰防炮阻擋住了坦克的進攻。


    海岸懸崖上,馬強用望遠鏡觀察敵人,他注意到敵人迅速利用地形,形成了防禦,這是一支善戰之師,任何強攻,都會造成己方巨大的損失。他試圖用m1山炮進行攻擊,但是彈道太過平直,不足以越過礁石覆蓋到敵人集結的區域。


    “中尉,我們在這裏可耽誤不起啊,”李炳坤說道,“陶師長的意思,可是要我們立即南下。我看這些日本人占據的地形不錯,或許可以守很久啊,你看海灘上那些破船上的補給品,一時半會兒也餓不死他們。”


    “我們現在離開,他們就會出來,從後麵襲擊我們的補給線,所以決不能留下這個後患。”


    “那可是進退為難了,”參謀長假裝哀歎一聲,“坦克大炮都給你了,拿不下來,這下師長那裏,我也不好幫你交代啊。不如,集中兵力衝一次。”


    “不必衝鋒,漲潮的時候,這些狗日自然會出來。”


    “漲潮?”李炳坤冷笑著搖了搖頭,“我生在馬來,不是沒見過海,你看到那些礁石上的白點了嗎?那些貝殼能到達的高度,是潮水水位的平均高度。水上來,怕是還淹不到日本人膝蓋啊。”


    “參謀長真的是海邊人?”


    “那還有假,從小在檳榔嶼長大。”


    “那你可知道,今天農曆初一,是天文大潮?”


    “哦?”李炳坤吃了一驚,他沒料到這個中尉還能拽出這樣的詞來,好像比自己思慮的要長遠。


    李炳坤當然少不了一顆赤誠報國的心,不過如同一般受過良好教育,家境優越的南洋華僑一樣,對國內的這些初級軍官,確實有很大的心理優越感,反正他來201師以後,發現所謂的學生軍,也沒幾個上過大學的,幾乎所有軍官都沒有手表和金筆。基本上,是一群雖然有文化,沒有留過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你確定今天是大潮?”


    “參謀長,你如果在海軍陸戰隊曆練過,對水文有一些了解,就會知道天文大潮的水位,會比平均水平高,光看那些礁石上的貝殼,並不能確定水會漫到哪裏。”


    “海軍陸戰隊?”


    李炳坤吃了一驚,從中尉的話裏看,他一定是在海軍陸戰隊當過差,他不知道民國還有海軍陸戰隊,即使是空降兵也是去年才建立的。


    馬強冷笑兩聲,不作過多解答。今天的海邊戰鬥,還真掉進他的專業裏了,他無需419的支持,隻要稍微觀察一下,再算算日子,就知道日本人退守礁石,是自尋死路。


    還在上海行動時,他曾經是非常吃重的角色,但是漸漸的,無論是徐衝還是呂青山,都展現除了更多的優勢,今天該著他展露一下才華。馬強下令火炮停止射擊,預瞄海灘。隨時等著敵人出來。


    礁石後麵,日軍聯隊長柴田勇大佐,一直在觀察敵情。他注意到了敵人坦克出現在了沙灘上,說明其實有道路可以穿越這片沙灘後麵的峭壁。


    柴田已經謀劃好了計劃,一旦入夜,就趁著夜色摸過去,先炸毀坦克,然後順著彈開的來路,突破懸崖,打到敵後。雖然這裏隻有千把人,不足以在半島建立防線,但是可以躲進森林地帶,不斷襲擾敵人後方,讓敵人也無法建立防禦。對於56師團而言,長途奔襲和叢林作戰正是拿手好戲。


    當然,反擊的一個問題是今天晚上月色很好,可能會暴露行動。柴田正在籌劃進攻,卻有人報告,身後潮水越來越近。他生在群馬縣,不是很懂大海,眼看天黑還有幾個小時,這潮水怎麽來的這麽快?


    部隊開始自發向前靠攏,但是水位上來的很快,不一會兒就淹到膝蓋了,並且還在意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漲。


    不出三十分鍾,柴田就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捱到天黑了。遠處兩輛坦克還是各自占據一角,靜靜守候著。


    他計算了一下,要攻擊到這些坦克前,至少得折損一個中隊,但是並沒有任何多餘的選項,排在後麵的日軍已經被水淹到胸口了,帶上岸的補給品也被水淹掉了大半。


    柴田抽出軍刀,站到礁石上,指揮所有人衝出礁石,向敵人坦克發起進攻。


    懸崖上李炳坤注意到,中尉的預言神奇地兌現了,敵人如同水渠裏的老鼠一樣,終於憋不住要出來了。


    馬強給後麵炮兵打電話,要求他們等待命令後急促射擊,用最快的速度傾瀉炮彈。漲潮前的這兩個小時,他可不是什麽都沒做,除了部署炮兵,還將部隊所有輕重機槍都搬到了各個礙口上,敵人的進攻在夜裏展開,或許還有機會,但是在白天發起進攻,這一千人,根本不可能突破密集的火網,而且會以驚人的速度消耗掉。


    絕望的日軍呐喊者,從礁石後衝殺出來。他們根本來不及部署進攻路線和分配彈藥,所有人亂哄哄就衝殺出來,很多人沒有子彈,隻等著衝到坦克前,用一顆*,與之同歸於盡。


    馬強一聲令下,密集的炮彈飛向沙灘,坦克機槍也開始射擊。平射火力加上曲射炮彈,構成了對密集軟目標的立體殺傷,柴田大佐本人,在第一輪炮擊中,就被炸死。不過,部隊早就失去了有效指揮,有沒有一名揮舞軍刀的指揮官衝在前麵,已經無關緊要了。


    一場毫無勝算的萬歲衝鋒,在密集火網下展開。敵人衝出一百米後,懸崖上的幾十挺機槍開始射擊。沙灘上的兩輛坦克,開始一邊倒車,一邊射擊。


    在日軍的最後一門戰防炮被淹沒後,海灘上已經沒有可以威脅到這些坦克的東西了,這種輕型坦克隻裝備了單薄的裝甲和孱弱的反坦克炮,但是對於步兵,它仍然是強大的屠殺機器。


    如馬強所預料,日軍的衝鋒毫無意義,開闊地形、密集的隊形,缺乏指揮和支援火力……所有導致失敗的因素,都堆積在他們這一邊,這一戰注定中尉馬強要站到個人軍事生涯的巔峰上。敵人變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靶子,被驟雨般飛來的火網成片撂倒。


    從敵人發起無望的衝鋒,到全部被肅清,隻經曆了十幾分鍾,對於曾經耀武揚威的56師團而言,這是墜入地獄的一刻。


    槍聲漸漸停息下來,李炳坤用望遠鏡觀看海灘。海水被鮮血浸紅,鋼盔和破爛的軍旗在水麵上起起伏伏,屍體擠壓著屍體,隨波飄動,如果有人間的地獄,顯然就在眼前。


    參謀長的手在顫抖,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烈的場麵,還好是敵人那邊的。日本人其實隻是很普通的人,殺死一個日本人並不需要更多的子彈。


    他轉過身,看到中尉正在地圖上指指點點。李炳坤暗自離開,來到他的道奇吉普邊,他的吉普上有一部電台,可以隨時與陶明章聯絡,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立即與師座通話,告訴他,自己發現了一個難得的戰術天才,剛剛的一次幹淨利落的戰鬥中,馬強殲滅了1500名日軍,而己方隻損失了一輛坦克,另外還有不到60人陣亡。


    畢武裏機場附近,林秀軒重新迴到這裏,開始部署搜查,他的人手仍然不足,隻有四百多人,所以必須有針對性地追查。


    他在車上思考了幾個問題,首先,那個家夥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腦袋炸掉?其次,他為什麽要攜帶一般少將的證件?他詢問了向那個日本人射擊的幾名士兵,這些人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臉,很確定這是一張二十幾歲年輕人的臉,而非四十歲。


    也就是說,這個人很可能是為了掩護牧野,而自我犧牲。


    想通這一層,林秀軒不由得為自己早上的草率懊悔不已,那個時刻,牧野應該就在非常靠近自己的地方,而現在——6個小時後,他已經可能跑出了幾十公裏。


    現在唯一的線索,是這個死去的家夥,他沒穿鞋子,或許可以在他舉手投降的地方,找到他的腳印,並順藤摸瓜找下去。


    很快,順著這一串腳印,林秀軒找到了機場跑道邊的一條水渠,在那裏,他發現了雜亂的腳印,以及一隻被丟棄的,非常考究的英國牛津皮鞋,這可不是一般日本人穿的起的。


    從痕跡看,當時在這裏聚攏了至少四個人,有人隻剩下了一隻鞋,他的同伴決定脫下自己的鞋,給他換上。然後,這個人光著腳走出這裏,向自己的部隊詐降。


    林秀軒下令部隊沿著腳印追蹤,很快得到報告,這行人一共三人,一路向南走去了。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向自己最擔心的東麵海岸去,而是向南麵日軍陣地去了。


    從合理性上分析,去往海邊,必須依靠電台才能找來船隻接應,但是他們應該沒有電台。往南去隻是多費些時日,要穿越雙方錯綜複雜的控製區其實並不難,因為目前雙方都沒有形成穩固的戰線,這是一個看似舍近求遠,實際上頗有城府的抉擇。


    當然腳印很快就消失在被水淹沒的澡澤裏,不過估計這些人肯定跑不快,他下令部隊分成若小組,散開向南搜查,遇到任何日本人一律射殺,但是屍體必須往後運送,一遍確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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