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軒分發完活動經費,以新任行動組組長林發的身份,嚴肅地批評了最近一個階段情報工作的失誤,他將波拉小組收集到的錯誤情報一一列舉,包括西貢至金邊車次的不準確,日軍將領名字的嚴重錯誤,日軍在泰國境內新軌距火車頭的數量混亂,日軍鐵道部隊番號錯亂,新加坡陸軍航空兵調動消息,比日本報紙發表還晚等等。總之,除了報紙上抄了的過時消息,幾乎就沒有對的部分。


    羅列這些問題,當然一方麵給這貨鳥人敲敲警鍾,另一方麵打消他們對自己的疑慮,畢竟自己與他們完全沒有見過,就要靠一紙來奪權。


    除了撒錢,展現能力也是必須的。林秀軒最後強調,如果無法改觀目前的狀況,情報組可能會被撤銷,上級不會再提供經費。


    “林發組長,盟軍正在泰北大舉進攻,正用得著我們,現在解散我們,於大局不利吧?”差頌小心翼翼說道,“即使我們情報不準確,但是我們仍然把上次提供的假泰銖都花出去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林秀軒真的不屑與這樣一群人為伍?他們竟然也是混情報口的。


    “軍情處可沒有我那麽好說話,他們正在錫蘭訓練幾支旅歐泰國人組成的遊擊隊,你們也知道,是皇帝身邊有人。”


    情報組麵麵相覷,確實是一個新威脅,泰皇顯然傾向於用自己的人來填充情報單位。


    “那些加爾各答印刷的假錢,不是白給的,將來會提供給情報得力的小組,這是我離開時得到的明確的信號,如果我們不能在這次泰北大反攻中,獲得關鍵性情報的話,我看咱麽組很懸了。”


    “這次小組的人事改組我願意接受。”波拉艱難說道,這意味著他得將指揮權交給眼前這個新來乍到的家夥,就因為這個人提著兩皮箱的錢來。


    當然這件事,波拉已經權衡過利害,眼下情報很不好搞,也確實為難,不如讓這個目空一切誇下海口的家夥去試試,他覺得英國人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整天派這些特工學校剛畢業的新手來胡鬧,那就由著他們鬧。他見過上個月,空降到其他遊擊隊的類似人員,也是眼高於頂,大談北非的小組襲擊戰經驗,結果領導的第一次襲擊,就掛在電網上給電死了。所不定這個林發,也一樣下場。


    “好,計劃,電台裏都已經說過了,即日起我們分散北上。目前曼穀的火車還能向北去嗎?”林秀軒說道。


    “票車倒是還有,不過林發組長,我不認為坐火車是好主意。日本人故意開放白天的客車,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了等盟軍空襲鐵路,炸到平民好製造輿論,實在太危險了。”


    “我們時間緊迫,隻能冒險利用火車。不願意去的可以退出。”


    林嚴厲掃視眾人,並沒有人想退出。這確實是一個值得冒險的肥差。這些位最近在黑市上,應該都賺了不少。


    “好,我需要鐵路上的關係,運送電台。”林見無人退出,接著說道。


    “我有可靠內線。”差頌說道。


    “根據原則,人和電台必須分離,你想辦法把電台先送上車。其他人,分批用各自證件上車。”


    “交給我吧。”


    林的計劃,基於無人機對曼穀的偵察。日軍並未在曼穀駐軍,火車站也仍然由泰國方麵管理,確實管的亂糟糟,漏洞很多,當然他也沒必要親自冒險帶上電台。


    林秀軒部署完畢後六個小時,正駛向馬六甲的419截獲一條南機關電訊,電訊內容為:放鬆曼穀沿線鐵路管製。放鬆對可疑人物盤查。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總之日本人似乎很想讓潛伏南方的幾個情報單位北上,一個符合邏輯的推測,日本人的目的應該是利用這些情報小組傳遞假情報,給盟軍上眼藥。想來,會有一些欺騙性的部署。


    419必須立即趕到孟加拉灣,要不然就怕林秀軒也被日本人上了眼藥,給褚亭長送去錯誤情報。當然計算日程,林秀軒應該比419先到幾天。他們立即通過電台,向林秀軒廣播,提醒他敵情可能有詐,但是林已經用假證件混上了去往北方的列車,此刻電台並不在身邊,無法接收到消息。


    北方打的如火如荼,泰國的客運列車竟然還在運行。火車頂部有明顯的紅十字標誌,但是車廂裏八成的乘客是日本59旅團的步兵,隻留下兩節車廂,運輸普通乘客,當然這也已經足夠了,現在泰國境內,多數是南下逃難的人,北上的人並不多。日本人的意圖,當然也是通過平民掩護其在晝間運兵,如果盟軍真的對鐵路發起空襲,也好借題發揮。


    林坐在車上,叫過月台叫賣的報童,買了一份泰文報紙,交給對麵的秦小蘇。他看不懂泰文,但是秦小蘇可以。秦小蘇用了半年時間,研究了緬甸語、泰語和高棉語,他的文字能力確實驚人。


    從內容看,頭版新聞是針對日本發生的刺殺事件的,據日方發布的新證據,稱刺殺行動是美蘇合股搞的,因為抓到了原蘇共情報單位的成員屍體,另外也發現了英美提供的毒劑、電台和消音手槍。


    第二版是德國二號人物戈林對東條的追憶文章,戈林擔任議長的時候,與旅歐的東條有過幾次會晤,談到了東條讓人敬佩的世界格局和對人類發展的深邃思考,總之寫的假惺惺的。


    其後還有一些分析家對日本政局走向的判斷,最極端的分析認為,美日可能借著這次刺殺媾和,看起來那個時代都不缺腦洞大開的家夥。另外一些分析稍微靠譜,認為緊急狀態下,隻有出身皇族的近衛文麿最後可能出任總理一職,這樣才足以穩定人心,但是近衛缺乏軍人背景的近衛,需要強有力的陸軍大臣。柴山兼四郎、木村兵太郎或者岡村寧次都是有利的上位者。顯然分析家並不知道,木村已經被秘密軟禁了,可能會迅速轉預備役。


    火車啟動,列車員過來檢票以及查看證件,當然順利過關了,林秀軒一直在注意列車上的人員,發現人坐的稀稀拉拉,大部分是華裔,顯然華裔逃難的方向是北方,這一點與泰國人不同。


    買票時,他就被告知,火車隨時可能被軍方征用,屆時會被趕下車,所有旅客需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沒有選擇,隻能碰碰運氣。


    火車啟動後,鄰車廂的日軍開始高唱軍歌,嚇的這裏的華裔旅客噤若寒蟬。不過林知道,這會兒才是安全的。他擔心的不是與如狼似虎的日本陸軍相鄰,而是車廂裏藏著泰國警察或者南機關特工,不過看起來並沒有這些人。不知道褚亭長那裏怎麽樣了?沒有情報支持,他的進攻怕是很難維持下去。


    確如林秀軒猜想的一樣。清邁前線,褚亭長終於麵臨到了其軍事生涯最艱難的時期,他第一次意識到了什麽叫兩眼一抹黑。原本他準備借助一次攻勢,引誘敵人調動,但是從來不讓他失望的徐衝,竟然也無法得到可靠的日軍調動信息了。


    徐衝的小型無人機飛躍敵人頭頂時,可以看到防線後一些坦克分隊在機動,但是他們彼此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在動。他不知道,日本人是不是燃油多到可以盲目亂動的地步,還是為了擾亂第5軍視線,而可以不惜代價了。


    第4師團的拖拉,使得寺內利用空出的緬甸至泰國段的鐵路運力,將囤積在仁安羌的柴油(修複的英國煉油廠已經開始小批量生產),送到了泰國,坦克和燃料在清邁形成了匯合,給野田製造了機會。在緬甸失寵的鈴木敬司,一直在跟蹤第5軍的動向,他是最早預測泰國戰役的日本軍官。


    東條倒台,導致鈴木重新獲得重用,他目前就一直待在野田的指揮部,為他出謀劃策。幾個月前,他就曾經與影佐禎昭,一起研究過可疑的褚亭長與他的第五軍的作戰模式,當然,聽取他策略的第18第33師團全都覆滅了。鈴木痛定思痛,終於琢磨出一套被動的欺騙對手的方案。他意識到,任何主動的騙局,都很難欺騙褚亭長。他的偵察效率顯然超越了時代。但是如果己方指揮官都不知道己方部隊的調動目的地,那麽褚亭長一定會抓瞎。


    現在他得到了大本營強有力的支持,內定的陸軍大臣石原,給自己關東軍的老部下野田打了電話,讓他放下疑惑,不要問為什麽,隻管聽取鈴木建議。鈴木給野田褚的主意,就是打亂了自己的部署,人為給自己製造指揮上的混亂。


    軍校最差的學員,也很難把部隊管理的如此亂糟糟。下麵開始抱怨指揮不暢,友鄰不詳,供應線被占用,彈藥送錯陣地。


    不過,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敵人在打開口子以後,麵對一團亂的日軍,攻勢就停滯了。


    褚亭長背著手站在沙盤前,看著參謀人員在眼前轉來轉去,把那些代表敵方的小旗子插上,不一會兒又拔起,插到10公裏外。幾個小時內,敵人很多單位同時出現在了戰線各個地方。


    “老大,他們這麽調動,可是把自己先搞亂套了。”周有福說道,他覺得褚亭長的擔憂純屬多餘,坦克正好乘亂衝過去。


    “敵人處於防守狀態,混亂並不致命,尤其日軍各自為戰能力極強。我們則不同,進攻必須有章法,必須找到敵人整個城防體係的弱點。”


    褚亭長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通常他是靠解讀敵人番號來做出判斷的,主力部隊總是放在重點位置上,這是常識,但是敵人連這一點研判的機會也不留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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