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有些為難,他知道目前已經陷入了膠著的陣地戰,任何長驅直入的想法都不太過冒險,但是命令終歸是命令,不能違抗,隻得硬著頭皮部署。


    盡管他對褚亭長料事如神的本事深信不疑,但是對於太超越常識的事情,還是有些擔心,於是親自到即將進攻的陣地前觀察,發現褚師座選擇的突破口正麵碉堡林立,前方是開闊地,後麵是不明朗的縱深防禦,兩邊高地上火力配置不明,怎麽看也並不像是一個容易下手的地方。日軍的戰防炮數量倒是沒有增加,但是最近加強了很多20毫米反坦克槍,可以很容易擊穿輕型坦克側麵裝甲,其中有一些嗨配備了2.5倍瞄準鏡,對正麵觀察窗也有威脅。


    如果讓他選,他絕不會選這個地方,稍微有經驗的部隊,就能在這裏組織起交叉火力,先截斷坦克和步兵,然後對坦克各個擊破。他寧可選一個敵人不太防備的水網地帶,斯圖爾特能夠通過較淺的河流,即使這一帶河流都沒有水文資料,也值得冒險,總好過用薄弱裝甲去一個個試敵人暗藏的火力點。


    他能估計到的最壞情況,一半的坦克會被打壞在陣地前,另一半衝過去,但是沒有步兵掩護,也很難有什麽作為。


    不過想這些純屬多餘,他下令炮兵轉移目標開始覆蓋射擊,無人機可以觀察到,周有福的炮彈打的比褚亭長授意的要多得多,幾乎將敵人第一線陣地犁了一遍。


    幾輪炮彈砸下去,1個連的斯圖爾特坦克在沒有步兵掩護的情況下迅速向前突擊,緊跟其後的是另一個坦克連和乘坐半履帶車的機步連。兩支部隊前後隔著500米,周有福違背了褚亭長一次投入兵力的要求,而是分批出動,這樣可以給敵人暗堡一點壓力,同時也來得及臨時退卻。


    老周緊張地在望遠鏡裏觀察著,他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左側高地上,這是一個他最擔心的地段。坦克幾乎就是從它下方通過,完全暴露在射界內。他看著坦克迅速突進,前麵炮擊揚起的煙塵正在消散,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高地上,一麵白旗在迅速搖晃。周有福楞了一秒鍾,以為是日本人要發起自殺衝鋒,再定睛細看,確認旗子中間沒有紅色膏藥,真的是一麵白旗。他打了這麽多年仗,見過英國人、中國人、美國人打過白旗,還未見過日本人打白旗。


    “會不會是詐降?”


    他心裏疑惑的功夫,第一隊坦克已經迅速通過戰壕。剛才的炮擊倒是炸平了一些地段,戰車連畢竟有經驗,也不願意在情況不明狀態下停下接收敵人投降,趕緊通過了事。後麵戰車2連和機步連同樣沒有選擇停頓,迅速通過。


    周有福可以看到何止製高點上,附近戰壕裏也拚命搖晃白旗,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戰壕裏,從南京來的偽軍首都第一師,吃驚第看著坦克和半履帶車迅速通過,竟然沒有人允許他們投降,於是更加起勁第揮舞各種白色的物品,從被褥到襯衫,生怕第二輪炮彈砸下來。剛才的炮擊他們可是受夠了。


    周有福後續的一個營步兵迅速衝上前,發現製服不是日軍的,那些兵還帶著m35鋼盔,似乎是自己這邊的。


    一喊話,竟然能用中文迴答,口音也都差不多。部隊迅速上去,將這些家夥趕出戰壕。好趕緊填埋這些溝壑,後麵大軍還要通過。


    周有福坐著吉普車到前線的時候,發現自己人和那些偽軍已經有說有笑起來,雖然目前分為不同陣營,不過其中不少人竟然還能追溯到同一個部隊,有些甚至攀起了老鄉,互相發香煙。


    他趕緊讓人把這些偽軍弄到後麵給憲兵。目前部隊正在急速擴張,他和陶名章互相叫著勁,這些人能直接編到自己部隊,倒是一件便宜事。本質上,他對各路偽軍感情還略有不同,對日本直屬的磯野部隊那樣又臭又硬拒不投降的,恨不得全部弄死,對於偽滿洲國和汪偽這些,漂洋過海,千裏送人頭,一打就投降的,還是恨不起來,很多人沒有榮辱觀念,當漢奸也隻是混口飯吃。周有福自己就有個堂兄跟著長官,在華北投敵當了偽軍。


    他下了車,一本正經到敵人戰壕裏參觀,發現掘壕工程算是一流,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完成體係,絕對不簡單。這些工事的機槍射界選擇良好,重要位置用鬆木加強了頂部,甚至地下水都做了排放處理,電話線都拉倒了指揮部,可以隨時與前方後方通話。如果是日本人守這裏,那怕隻有一兩個中隊,這樣硬衝,也絕對要吃虧。但是褚師座是怎麽知道這裏是軟肋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是該張嘴,經曆了這麽多事,竟然還敢懷疑褚師座的神機妙算。


    他在指揮部查看敵人地圖,擺弄炮隊鏡,這個指揮部的位置也選擇極佳,他剛才仔細查看過敵人陣地,絕對沒想到指揮部在這裏。可見原來駐防這裏的日軍絕對是勁旅,好在師座有通天的本事,讓日本人幾縱幾橫,前後唿應的陣地成了無用功。正想著,身邊電話響了起來。他猶豫著要不要接,顯然是後麵日本指揮部打來的,自己又不會日語罵娘。不過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說的是中國話。師首都師師長李謳一。他正在白琦指揮部候命,白琦參謀長正納悶怎麽前麵打了一下停了,讓他來問話。


    “喂喂,趙營副嗎?前麵什麽情況?前麵什麽情況?”


    “媽了個巴子,什麽情況?老子問你,為什麽當漢奸?當漢奸有癮啊?”


    “什麽情況?”


    那邊李師長沒有反應過來怎麽迴事,隻當沒聽清楚。


    “你聽著,老子200師第1旅旅長周有福,馬上進城取你們狗頭。”


    “200師?”


    “不錯,200師,去向你日本主子報告陣地丟了,看他賞不賞你一個大耳瓜子。”


    周有福說著掛斷電話,心裏那個痛快,不完全是抓著機會罵了漢奸,而是趁機虛構了一個不存在的旅級單位,給自己提了好幾級。目前200師已經達到軍一級規模,但是他和陶名章還都是代行團長職權,各自領著幾個營獨當一麵,當然這不妨礙他憧憬著當旅長,他估摸著跟著褚師座,戰爭結束時,自己至少是個師長。到時候聲名顯赫,再帶上無數金銀財寶衣錦還鄉,下半輩子可以廣置田產,收購旺鋪,再娶上幾房老婆……


    加爾各答城內,李謳一張大嘴,慢慢放下聽筒。那邊白琦等的不耐煩了,趕緊追問溥傑怎麽迴事,目前溥傑也沒了部隊,就在指揮部當參謀兼翻譯。


    “李師座,白琦代師團長問你,敵情怎麽樣了?”


    “陣地丟了。”


    這句不用翻譯,白琦能聽明白。他氣勢洶洶衝到跟前。


    “納尼?”


    白琦過來一把抓住李謳一衣領。


    “5分鍾,炮擊過後才5分鍾。你竟然丟了陣地?”他氣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旁邊溥傑趕緊翻譯。


    “八嘎。”白琦左右開弓,給了李師座兩個耳光。實際上,李謳一中將軍銜比白琦大佐高不少,不過這裏並不看軍銜,日本人眼裏,這些皇族也好中將也罷都不算人。


    “你們都是些廢物。”


    白琦恨恨道,溥傑也不知道該怎麽翻譯,這話裏麵連帶著把他也罵了。


    白琦暴跳如雷的功夫,周有福的部隊開始長驅直入,向一側包抄主陣地後方,那裏集結著南海支隊和磯野部隊的剩餘主力。


    白琦為人狡詐,善於微觀操作,實際上就陣地戰而言,他是遠比牟田口更難纏的對手,他早就分析清楚了這場戰鬥的強弱對比,自己沒有兵也沒有炮,求生之道在於以慢打快,以拖待變,所以一直小心部署有限兵力,應對敵人強攻。但是投機取巧這種事,很難在能掐會算的亭長麵前蒙混過去,如果他仔細研究過褚亭長在緬甸的那些出人意表的神仙仗,本不該這麽自以為是的弄險,以為可以給在褚亭長頭上拉屎。現在他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除非讓印度人退迴來。


    加爾各答以南海麵上,巨大的比睿號戰列艦仍然停在海麵上,等著修複船舵,或者另一艘驅逐艦迴來,用頂撞的方式,強行改變其船頭指向。從實兌飛來的陸軍戰鬥機盤旋在戰列艦上方,強行保護。


    有馬大佐知道今天麻煩大了,敵人空軍機場距離自己更近,隨時可能出現。還有潛艇,更是防不勝防。


    查寧上尉再次駕駛賊鷗轟炸機出擊。他在空中得到地麵指令,不要直取目標,而是先在附近盤旋,等候敵人戰鬥機油盡返航。


    英國人的雷達優勢這會兒占了大便宜,他們可以看到敵人機群到達的時間,也可以大致計算出他們必須返航的時間。不斷有高速的p38戰鬥機飛過比睿號上方,觀察並引誘下方由隼式戰鬥機組成的機群。這些戰鬥機一爬升追趕,滯留時間就更短了。


    羅奧的指揮部計算,隼式戰鬥機在20分鍾內必須反抗,他們與已經起飛,正趕來第二個護航的戰機編隊間會產生了一個大約100公裏的缺口,意味著會有不到10分鍾的攻擊窗口。8架賊鷗和4布裏斯托波佛特*機得到命令,展開攻擊。日軍擁有強大的戰列艦,卻對天上的事情一無所知,也是該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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