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略有耳聞。”郭汝瑰說道。


    “實際上,每次開會自由發言之後,還是得師座從眾人意見中選一個拍板。”


    “我聽說,褚師座能掐會算,料事如神?”


    “確實神準,多少人硬是從不信邪,最後被他強擰過來了,你到的那些天,不知為何他沒露這手。說來可惜啊。”


    “哦?其實我很有興趣,不妨說來聽聽。”


    “每每決策前,師座必然一個人躲到後麵閉門算卦,得有三四個警衛守著,天王老子也不許打攪,警衛連的趙小力有一次喝醉了闖進去,師座大怒,差點領20軍棍,我們求情才改成罰款。”陶名章說著笑了起來,“不過一旦師座出來,必然是有了準主意,每每讓日本人吃苦頭,有幾次還讓美英納悶,因為他所做部署與他們空中偵察結果不符。他們聯絡官還急,但是最後,還得是咱們褚亭長神算了得,讓他們心服口服。”


    “名章老弟,大夥兒就真的信那些……那些邪?什麽周易八卦能夠預測戰局?”


    “說起來一言難盡,我是不願意信而不得不信,”陶名章苦笑著搖搖頭,“科學也講究統計。義和團自稱神功蓋世到了戰場上也就露餡了,唯獨褚師座,神神叨叨但是卻算無遺策啊,你讓我們怎麽能不信?”


    “這背後,就沒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確實有太多說不清的,我在想,如果真有這種不依賴偵察,決勝千裏之外的神算之術,為何我中華近百年,吃那麽多敗仗?就沒高人出來?但是話說迴來,實在也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麽解釋了。”


    “部隊裏不準打罵士兵,取消軍官小灶,也是褚師座的意思。”


    “是的,但是他從沒有直接在眾人麵前說過,說是怕有抵觸情緒,隊伍不好帶,隻是與我談過官兵平等對於發揚戰鬥力的重要性。他鼓勵我先在自己部隊搞起來,做個帶頭模範,然後他在全師表彰,好因勢利導在全師推廣。”


    “這麽說,與軍事決策的方式是一樣的?”郭汝瑰自顧自說道。


    “什麽一樣的?”陶名章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是說,他並不直接發表自己的觀點,而是先廣開言路,然後循循善誘,引到自己的路子上。”


    “確實是這樣啊。除非情急,師座絕少獨斷。但是每次開會,他也早有了底數,就是想聽聽大夥兒意見,聽聽有沒有與他一樣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郭汝瑰點了點頭。


    遠處傳來炮聲,陶名章吹了蠟燭,幾步到了窗口,半蹲下用望遠鏡看,正是自己的主陣地方向,看來褚師座預料敵人來襲方向又應驗了。他迴身抓起電話,詢問前方情況。


    “喂喂,0303,你們那裏怎麽樣了?和敵人接上火了……你把坐標發到炮營,讓他它們來收拾。”


    陶名章掛了電話,又到窗前。不一會兒炮兵陣地那裏火光閃爍,那是三十幾門大小口徑火炮在射擊。加上步兵營配屬迫擊炮,火力該是不小。


    打光半個基數,他再打電話去詢問,說敵人撤了,陣地上遺下不少屍體,得天亮後才數的清,但是應該不少。


    帶頭進攻的第第2師團29聯隊一路疲憊行軍,入夜後遭遇阻擊,沒有搞清敵情就猛撞過來。這個部隊剛從新幾內亞調過來,師團自明治21年(1888年)成軍以來,從未吃過敗仗。與中國軍隊最早的交集,乃是甲午時登陸山東榮成,攻陷威海衛一役,當時的師團長正是乃木希典。


    該部隊沒吃過褚亭長虧,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上了岸隻是拉稀拉的厲害,都憋著勁要和敵人打硬仗,急行軍趕來,終於撞上敵軍,士氣極高,原以為按經驗,一衝一殺敵人陣地就攻破了。


    不曾想,敵人陣地上火器很多,一個營火力頂華北中國軍一個師,部隊行軍隊形來不及展開,就被壓製,等部隊集結起來準備強攻了,劈頭蓋腦炮彈又落下來,打了個人仰馬翻。三宅健三郎大佐當場炸瞎了一隻眼睛,被抬到後麵,部隊好不容易撤下來。草草清點,損失慘重。


    29聯隊剛後撤,第4聯隊又在側翼陣地發起進攻,時間比29聯隊稍晚些,這使得陶名章炮兵得以調轉炮口,以全部火力覆蓋另一處陣地。日軍分兵來襲,但是每一路都在陶名章炮兵陣地射程內,遭遇下場幾乎一樣,算是倒了血黴。


    褚亭長當然是靠無人機知道敵人來路,要不然他不敢這麽托大,把炮兵放到這麽前麵,而且集中兵力守敵人必經之路上最狹窄之處,完全沒有留預備隊。


    目前他的部隊分散的到處都是,每一處都是以微弱優勢將當麵之敵吃的死死的。某種程度上,他處處占優的打法,已經超越了古代兵法上,用田忌賽馬這樣的成語,所能形容的用兵的至高境界,兵力、火力、地形、時機都運用的恰到好處,一點兒便宜都不留給敵人。


    陶名章的炮兵大顯神威,但是他仍然擔驚受怕等著天亮,這樣他就可以靠空中偵察來獲知敵人倒地有沒有奇兵從側翼過來,畢竟他還是對褚亭長那套掐指妙算不太放心,總覺得沒有依據。


    維維爾司令部監聽到日本海軍求救電,要求海上軍艦趕赴出恆河海口救人,似乎與飛行員報告的炸成敵一艘水上航母關聯起來了。他不敢想象,夜裏炸沉敵人航母這樣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原來維維爾正準備逃去新德裏,不知怎麽形勢扭轉了,他精神抖擻迴到蘭契指揮部,開始對著地圖指手畫腳起來。


    孫立人在恆河東的反擊,也打的順風順水,敵人在那裏沒有重兵,一個不滿員31師團,不知天高地厚,差不多打到達卡了,4萬中英聯軍一反擊,就被打迴去了。日軍試圖向吉大港後撤固守,但是溫蓋特的遊擊隊提前炸毀了港口設施和他們囤積的物資,對於日本人來說,這意味著原本捉襟見肘的供應,變得更加糟糕。


    419跟蹤發現,兩艘金剛級戰列艦,突然分頭行動,一艘轉向東北,可能是要去行駛突然轉危的吉大港。比睿號還是原路迴來,看來要支援加爾各答。


    雷達發現,從實兌起飛的日本機群成群結隊過來,顯然木村看到最可怕的後果,決定孤注一擲了,但是日機無論去吉大港還是加爾各答停留時間都不多,而羅奧少將已經總結出了一套對應策略,他利用雷達情報,有序派出飛機迎戰。


    敵人求戰心切,他不接戰,敵人燃油耗盡返航時,再派機群追擊。此時的雷達技術,已經可以從反射信號上大致分辨出敵人機群規模,甚至從航速上區分日本轟炸機和戰鬥機,他將戰術細化,有針對性第投入兵力,使得敵人空中支援,如同打到棉花上完全無用武之地。


    天蒙蒙亮時,比睿號繼續靠近海岸, 419暫時下潛,避開英軍出動的巡邏機,她將要對敵艦進行*攻擊,最好是能夠將其打壞在盡量靠近海岸的地方,這樣更容易被空軍發現。雖然敵人也擔心過分靠近會被皇家空軍攔截,但是隻要200師對加爾各答施加壓力,它就不得不靠近海岸。


    下一步棋,就要看周有福了,他得知陶名章那裏一晚上炮擊打死七八百敵人,不由得著急起來,他也急著表現,但是昨天看到的敵人艦炮表演,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越是怕,褚師座越鼓勵他行動,說是聯絡了一百多架英國飛機,就等著收拾日本軍艦。


    周有福當然心裏沒底,他最不待見英國人,但是軍令如山,隻得硬著頭皮上,他知道敵人龜縮的陣地前,都在艦炮火力之內。


    正麵防禦的是偽滿磯野部隊,大約七百人。他們充分利用了以前的英軍陣地,連夜深挖,埋設*,加固了工事,就等著敵人強攻。臨戰前,白琦親自派副官,帶著命令讓溥傑給撤到城裏去了。他知道殿下要麵子,非如此才肯下來。


    周有福展開第一輪炮擊時,敵人躲到地下掩體裏,炮擊剛過,就又鑽出來。


    這支部隊當年吃過蘇聯人炮兵的虧,後來苦練過防炮,對躲炮和反擊的時機掌握的極好。等200師炮火延伸到身後,他們神出鬼沒鑽出來恢複陣地時,正趕上周有福部隊摸到跟前卻還沒有占領,於是立即組織火力進行阻擊,把周有福部隊生生擋住,由於步兵太過前,敵我交織在一起,炮火無法支援,周有福兩個營輪流進攻也無法突破敵人防禦,隻好又撤下來。這裏塹壕林立,又有*,他又不敢投入坦克,一時間無法突破。


    周有福唉聲歎氣坐在指揮部想轍,電話突然響起,他知道這是褚亭長打來罵他的。但是又不能不接。


    他勉強接起電話。


    “你幹什麽吃的?幾百偽軍都吃不掉。”


    隔著聽筒老遠,就能聽到師座發怒。


    “師座,這股狗日很有經驗,”他擦了擦腦門上汗,繼續迴話,“剛才問了禁衛軍的俘虜,說磯野部隊專練過防炮,在日軍裏也是獨一份,能搶在進攻步兵前恢複陣地。這裏又是加爾各答北大門,他們搶修了工事,我也是沒辦法。”


    “囉裏囉嗦,就知道推脫責任,你就不能動動腦子?”


    “實在想不出辦法啊,部隊已經跟炮跟的很緊了,再緊,炮彈就打到自己人了。”


    “誰除了這三板斧,你就沒別的辦法?”


    “那……”老周一時無解,但是感覺師座又有什麽鬼名堂要教自己了。


    “聽著,他們不是躲炮一流嗎?”


    “是啊,”


    “把掩炮火節奏打亂。”


    “打亂?”老手還是不得要領。


    “蠢貨,還不明白?就是假衝鋒,真炮火,讓他們摸不到節奏自己撞炮彈。”


    “就是先在炮擊時停頓一下?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周有福一時開竅,也不管褚亭長還有沒有其他話說,興奮地掛掉了電話。趕緊給炮兵打電話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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