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禎昭站在村中最高的樓頂上,用望遠鏡觀察。他總是蹲著,生怕被人看到。一旁陪蹲的尼赫魯有些奇怪,少將早上還好好的,張羅著迎接日軍,怎麽突然就莫名緊張起來?尼赫魯自然不會情報分析,覺得少將有些神經過敏。不就是一個放牛孩子說看到有騎兵嗎?也許是走散的騎兵,並且騎兵本身也不代表有大部分跟隨。


    “那邊山上的羊怎麽亂跑?”影佐禎昭問旁邊小孩兒,自從他拿奶糖獎賞了放牛娃後,那孩子的幾個表兄爭先恐後在影佐身旁聽差。由尼赫魯翻譯。


    “那是老普爾的羊群,他們家的狗可聰明了,不會讓羊亂跑的。一定出了什麽事。”小孩兒說道(尼赫魯同聲翻譯不表)。


    “哦,那條狗不在了?”


    影佐禎昭心裏一悸,老頭子是他派去查看北麵的,那裏正是早上看到騎兵的地方。


    他丟下望遠鏡和小孩兒,拽著尼赫魯下樓。


    “我看我們得先離開這裏一會兒。”


    “為什麽?就因為看到幾個騎兵?這裏靠近公路,總會有些騎兵跑下來看看,這種事很平常。”


    “也許是這樣,但是我們情報界的說法:多疑是最好的朋友;而我個人的習慣,寧可逃避,讓人恥笑,也要遠離風險。你和我一起走。去西麵遇上我們的隊伍再迴來。”


    “那我去套車。”


    “好,我讓我的人先整理電台和密電碼,這些得帶走。10分鍾後,在村子西麵會和。”


    “你的妻子們?”


    “一早上不知道死哪裏串門去了,來不及找了,我們先走。”


    屋頂上,聽差的小孩子抓起望遠鏡向四處亂看,影佐禎昭百密一疏把望遠鏡落在了這裏。這小屁孩兒當然沒有隱蔽概念,也不知道躲避太陽反射,隻覺得新鮮四處亂看。很快閃閃的反光被遠處中國軍隊發現。報告說發現製高點上有偵察哨,這促成了褚亭長的決心,他原本準備先與419聯絡一下再進攻,看來來不及了。他趕緊下令一輛m3半履帶車開到樹林邊,向屋頂觀察哨點射射,務必將哨兵幹掉。同時命令騎兵出動,先圍住那個村子,然後步兵發起進攻,他囑咐不要濫殺本地人,至於日本人,能抓活口最好。


    機槍聲響起,正在和幾名日本情報官整理物品的影佐禎昭心中一震,怕什麽什麽來了。他趕緊到窗戶邊向外看,看到上坡上大約一個隊騎兵衝下來,看隊形不是直接殺進來,而是先包圍住村子。


    “將軍,怎麽辦?”副手問道。


    “隻能硬拚了,”影佐禎昭從牆上取下軍刀,“你們和大村小隊長一起到外麵抵擋,務必拖住敵人,拖到援軍趕來,我在這裏燒毀文件。”


    “是。”


    幾名日軍抓起武器衝出屋子,其中一人還帶著挺歪把子。


    等他們一走,影佐禎昭將軍刀扔到地上,他的天皇禦賜軍刀被英國人繳獲後,就隨身帶一把粗製濫造的軍刀,其實也是為了隱藏身份。


    影佐將油燈打碎扔到一堆文件上,但是一想如果點燃,這座屋子會冒煙成為敵人眾矢之的,反正重要情報都在腦子裏,這些書類不重要。於是趕緊下樓想開溜。


    他每到一地,都會預先觀察退路,並分析各種逃脫的預案。現在去找尼赫魯顯然來不及了,牛車也快不過騎兵。從村子南麵逃,怕是兩條腿更跑不過人家四條腿,自己戴著眼鏡又是東亞人摸樣,即使穿著西孟加拉服裝也很容易被認出來。還有一條路,就是老丈人家的藏身洞,他們家以前用這個洞防著附近土匪,這個地洞很隱秘目前隻有他和他兩個老婆知道。


    他跑到院子馬廄時,外麵已然亂哄哄了,不知所措的印度人正在到處亂跑。


    他撥開稻草,找到那塊木板用力揭開,然後鑽下去,下到裏麵才發現頭上木板不平整,竟然合不嚴實。外麵槍聲大作,聽動靜,騎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住了村子,自己沒有落荒而逃是對的。


    褚亭長和郭汝瑰在山坡上觀看戰事。旁邊有幾輛半履帶車擔任火力支援,村裏果然冒出日軍,不過人數不多,大概有幾十名。他不想讓騎兵貿然衝鋒徒增傷亡,也不想過早暴露坦克,於是用半履帶車上12.7毫米機關槍壓製,


    事實上這種車載武器對付土坯壘成圍牆或者木質房子,比加農炮管用。他還得留著部隊警戒可能出現的敵人援兵,他不知道南海支隊位置,但是日軍情報單位永遠比他們的師團先一步出現是常識,反過來情報部隊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進攻路線不相關的地方。


    半履帶車開始推進,引誘出日軍輕機槍反擊,很快被重機槍壓製,迫擊炮進行了幾次射擊,一舉把機槍消滅了。郭汝瑰很驚訝褚亭長的部隊反擊如此迅猛,如此準確。


    “褚兄果然帶兵有方,迫擊炮打的如此精準。我觀國內部隊,都無法做到啊?”


    “哈哈哈,談何帶兵有房,”褚亭長假意謙虛一句,“不過,說起訓練,我隻有兩樣,一是跟美國人學的,不惜炮彈多練,二是強化測距訓練,哎,陸軍曆來不重視測距基本功,總是推托沒有器材,普通士官也不會跳眼測距。如果打一發試射,再修正幾發還不到位,敵人機槍早跑了。我的要求是兩發必須打到敵人機槍陣地附近5米。”他這番自誇的話,似乎把自己摘到陸軍外麵去了。


    “哦,原來如此。”


    步兵開始衝鋒,在機槍掩護下,向村落內進攻,看起來進攻異常順利。


    村落裏槍聲稀稀拉拉起來。看來戰鬥快結束了。


    “報告,消滅日軍25人,繳獲步槍11支。”警衛連長趙小力通過步談機報告。


    “郭主任,我們一起去看看死屍裏有沒有重要人物?我打賭,至少有一個少佐。”褚亭長發出邀請。


    “走,一起去看看。”


    郭汝瑰看著褚亭長談笑間報銷幾十名敵人,對付小股如同碾壓土雞瓦狗一般,實在有些神往。他在國內,也看過一個小隊日軍愣是從一個保安團手裏奪取一座縣城的。


    兩人進入村內,老百姓都已經被控製住,趕到村中央神廟前空地坐下,日軍屍體仍在路邊,結果讓褚亭長失望,最大官職是中尉,沒有抓到俘虜,最後一名日軍引爆*自殺了。繳獲了兩把粗製濫造的軍刀,也不像有高級軍官待過的地方。這讓褚亭長有些丟麵子,他們立即前往藏著日軍電台的地主大院。到了院子中央站定,裏麵警衛連正在搜查,有人抱著電台出來。


    “師座,發現密碼本了,淋了油,但是來不及燒。”


    “嗯,大功一件,有沒有發現有高級軍官住過的痕跡?”他仍然有些不死心。


    “沒有。看著也就像個小隊部的樣子。”


    “小隊帶著電台?趙小力你有點腦子好不好。”


    “是,我帶人再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大官找出來。”


    郭汝瑰看出褚亭長是麵子有些掛不住,不由含笑在邊上看著。


    “報告,在村頭抓住一個穿皮鞋的印度人,身上搜出手槍。”


    “帶進來問問。”


    兩名士兵,拖著一臉驚恐的尼赫魯進來。士兵一鬆手,他噗的跪倒在地上。


    “可惜沒翻譯,”警衛連長趙小力說道,“看這個慫樣,不是重要角色,崩了得了。”


    說著他抽出手槍,尼赫魯天資過人,從對方神態猜出自己處境不妙。


    “我會說英語。我會說英語。”


    褚亭長一驚,看來這位嘴裏可以問出一些名堂。


    “姓名?”他懶洋洋問道。


    “加瓦哈拉爾尼赫魯。”


    褚亭長過來蹲下,仔細端詳這個人,不敢確定是不是後世的政治家,也許隻是同名?在他看起來印度知識分子都長的差不多。


    “聽好,我問你話,你有任何的不老實,我都不會問第二遍。”褚亭長解開手槍槍套,用英語說道。


    “知道。”尼赫魯臉上汗如雨下。


    “這裏日本人的最高長官是……”


    “是影佐禎昭。”尼赫魯近乎搶答,不等褚亭長問完就把答案說出來了。


    “不可能。”


    “是真的,是真的。”


    褚亭長站定一機靈,他想尼赫魯慫成這樣為什麽要騙我?並且,炸死眼影佐禎昭的行動是林秀軒帶著人幹的,必須說,林處靠譜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很多。他曾經很崇拜林秀軒,不過現在有了一些其他的看法。


    “他人哪兒去了?”


    “他跑了,去東麵找日軍去了。”尼赫魯趕緊迴答道。


    就在不遠處牲口棚下麵的影佐禎昭可以清楚聽到尼赫魯的話,心想,問話的這個人就是褚亭長?他剛才聽到有人喊他師座。影佐雖然惜命,倒是有些膽子,悄悄從頭上蓋著木板的縫隙向外看。可以看到跪倒的尼赫魯和圍著尼赫魯走來走去的大長腿,暫時看不到人臉,隻能聽到福建腔的英語。


    “他留下了什麽?”


    “他留下了……對了,他的妻子。這座房子,就是他妻子的陪嫁,他們平時住在這裏。”


    “你能認出來嗎?”


    “可以。”


    “去廣場,把影佐禎昭的老婆找出來。”


    “是。”


    士兵趕緊拖著尼赫魯出去了。


    褚亭長站定看向四周三層樓房舍,影佐禎昭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好地方。如果有時間應該把這裏拆了,仔細搜查,不過日軍可能隨時迴來,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確認他是逃走了還是藏在了什麽地方,通常最隱秘的事情,比如藏身所,或者保險箱密碼之類的,隻會告訴老婆。


    不一會兒,外麵響動,兩名印度少女被拖進院子。


    “師座,就是這兩個。看起來沒張開,那日本大官太不是東西了。”


    “問她們的男人哪兒去了。”


    這迴輪到尼赫魯從旁做翻譯了。


    “他們說打死她們也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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