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布魯克說道。


    “我需要最好的醫生,還有藥,必須在渡河地點等候,地點我還不確定,但是會提前告知,為了救溫蓋特這個莽夫,可是耽誤了戴師長的傷情。”


    “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找英國人。”布魯克抱著手說道,大有我是史迪威女婿,誰敢不給我麵子的氣焰。他以前為人謹慎,很少拍胸脯打包票,跟褚亭長待久了,難免沾染一些吹牛的習氣。


    “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褚亭長嬉皮笑臉拍了拍布魯克肩膀,兩人就此告辭。褚亭長領著他騎兵去了北方做準備,等著接應他的隊伍。


    布魯克覺得褚亭長如此以身犯險似乎沒有必要,不過中國軍人的這些行為,一直讓美國人不解,軍官中的很大一部分腐敗成性,經常丟下士兵逃走,以至於很多美國軍人認為,這是中國行伍文化的主要部分;但是仍然有不少軍官,絕對不會丟下自己的弟兄。為什麽兩種截然矛盾的文化,會在一支軍隊裏同時保留。


    他想,但願山洪不會突然下來,讓褚亭長迴不來印度。不過,這個人除了狡猾,還總是被運氣圍繞,為他擔心實在多餘。


    褚亭長將所有堆積在河東岸能拿走的彈藥和物資,讓騎兵們帶上,還套了幾十輛大車裝運汽油,一行人向北而去。布魯克則退到西安碉堡裏,他很高興在緬甸戰役的最後階段,美國軍人終於獲得了一些實質指揮權。


    傍晚時,林秀軒和其餘四人已經到達實兌海岸邊森林裏,昨晚他們消滅了一卡車日軍,奪取了一輛卡車,利用微光夜視儀,連夜關燈驅車多趕了百十公裏路,提前到了海邊。


    不久前,這裏剛被日軍用最原始的方式登陸,沒有一艘專業登陸船隻。這是靠幾隻小船載著幾百人登陸,輕易奪取港口,然後大船才在靠港卸下主力。如今日本海軍主力已經離開了孟加拉灣,皇家海軍的一支分艦隊,由競技神號航母率領,又悄悄迴到這裏,不時靠近海岸,出動幾架飛機嚇唬一下日本人,不過日本人根本不怕這些所謂的空襲,他們覺得那些雙翼劍魚飛機,根本是來搞笑的,大部分時候連警報都不拉。事實上,如果不是419攪和,這艘競技神號本該在半個月前被幹掉了。


    林蹲在山頭上,借著夕陽用望遠鏡觀察下麵港口。如程大洋通報的那樣,僻靜的港灣一側,停著兩艘潛艇。它們並排停靠,不像是等待補充,因為這個港口被日本陸軍控製,並沒有海軍倉庫。潛艇上後麵拆掉了炮塔搭起了支架,可能是某種小規模改裝。


    程大洋早發現了這個情況,希望林秀軒順道解開這個謎,當然林也一籌莫展,他覺得疑點很大。能讓日本海陸軍聯手的,必然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組長,你覺得有什麽問題?”秦小蘇問道。


    “潛艇好像在進行改裝,但是不能確定,為什麽把後甲板主炮拆掉了。”


    “是把後麵140炮拆掉了,這是20年代建造的最早的伊1型。應該有5艘,這是2號和3號艦。”


    秦小蘇記憶過人,閑著就看艦船資料,幾乎把每艘船特征都記住了。


    “這些過時老艇,沒什麽戰鬥力吧?”


    “應該是沒有。現在一等潛水艦的主力是六、七、九等幾型,這種續航力不足的老舊艇隻能用在次要方向。”


    “這麽看起來確實很可疑。”


    林秀軒放下望遠鏡,心裏沒有結論,他現在學會了不輕易下結論。


    無論如何,現在他必須趕緊到419上與程大洋會和,互相交換一下意見,他不知道419為什麽突然出現了,是不是他們接收到己方發出的信號,還是出了其他什麽變故?


    夕陽漸漸落下,他們並不著急,看著下麵港口鬼子貨輪卸武器。夜漸漸深了,他們與419完成聯絡,就偷偷摸下山穿過海灘,前來接他們的橡皮艇已經到了,仍然有水手長駕駛,他們一起上了橡皮艇離開海岸,從現在起整個緬甸,隻剩下褚亭長一個人還在奮戰。


    褚亭長這會兒率領的騎兵,並不是老部隊,隻是臨時加入了合成團序列的部隊,當然士兵們都願意跟著他,因為隊伍裏早傳開說,這個褚很邪門,專克小東洋;當然各種解釋都有,有說是諸葛亮轉世,還有說小時候得了一場怪病,夢中被仙人指點,傳授十三部兵法。


    要是褚沒有這層神秘色彩,換個旁人要帶著這一千多人,都到了橋邊,不過河逃命,反而向北去往不明地界,恐怕一出發先得潰散一半。但是大家都信任他,願意跟著他走。


    他一路上與美方保持聯絡,同時觀察合成團主力位置,現在隻有他能同時協調所有節點,將最大優勢發揮出來。之所以向北,除了接應自己部隊,實際上還有一層隱憂,是擔心日本高層,會在淺野攛掇下發狠,一鼓作氣打到英帕爾。現在河水還緩,這種可能不能排除。所以必須留一手。


    在他身後,日軍主力從幾個方向鑽出森林。很快湊足了一千多人,向著大橋發起攻擊。此時,早就不再有中國軍人過橋,走的慢的,都被日本人殺死在路上了。


    布魯克頗有耐心等著,等到一支日軍鬼鬼祟祟摸上大橋,才下令起爆。褚亭長在15公裏外,看到了身後的火光,他知道退路絕了。到這會兒,他才有了一些後怕。既擔心419通報的汛期太遲,日本人借助簡單器材就一鼓作氣衝過去,又擔心來的太早,絕了自己後路。子夜時停下,大夥兒飲馬休息,看起來河麵也不寬,也不湍急,真是擔心日軍會發起進攻。


    以日本人目前的混亂,大概是搞不清各處的敵情,也不會猜到有一支軍隊沒有過河。至少從監聽到的通訊看,他們並不知道有一個大隊失蹤。不知道有幾千人的集團,有計劃的留在了河東。


    無人機觀察到一個驚人的情況,緊追而至的日軍第一批卡車上,裝的不是補給品,全是渡河器材。由於青墩江越到北河麵越窄,基本坐實了猜想,日軍他會在北方找幾個地方趁夜強度,這當然完全違背用兵常理,日軍連月苦戰,早已經疲憊不堪,很難繼續發起進攻,這極有可能是日本穿越者的意誌在起作用。遠征軍剛退過河,大部分部隊潰不成軍,很難組織起來。要是日軍再進一尺,說不定又完成一個軍事奇跡,殺進了英帕爾了。


    不過好在,他還有一個計劃。


    不遠處,一輛戰車衝出森林,是一輛221型偵察車。隨後是第二輛,周有福就在第二輛上,他急著趕來聯絡長官。不一會兒,運送戴安瀾的半履帶車也出現了。


    岸邊心情忐忑的騎兵一下子振奮起來,看起來褚亭長能掐會算的傳言是真的,他說在這裏等,就等到了,真神人也。


    褚遠遠看到周有福車上燈光信號,向那裏走過去。路過坐在路邊的一對對士兵,由於不許生火,所以士兵們都沒看到長官路過,都在放膽評論。


    “……你們大夥兒聽我說,這位褚團座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又能掐會算,簡直諸葛降世。”一個聲音說道。


    “是啊,看來我中華幾千人傳承的,還是有些有真道行的,不服不行。”


    “我覺得,這些年我們打那些敗仗,”有人壓低了聲音,“都是蔣委員長聽信他婆娘投了耶穌,搞的滿天神仙都不幫咱們。那耶穌泛泛之輩,白受香火,也沒甚法力。”


    褚亭長迅速走過去,與車上跳下來的周有福握了握手。


    “長官,我帶著偵察連先過來了,把戴師長也帶來了。”


    “你這些偵察戰車還剩幾輛?”


    “全在這兒,就兩輛了,”周有福不無傷感歎息一聲,“民國22年,我們教導團在南京接車,一共24輛,如今轉戰萬裏,就剩這兩老夥計了,什麽備件也沒了。剛才在路上壞了一輛,扔河裏了。”


    他說著拍了拍布滿彈痕的裝甲,果然下麵門上備胎也拆掉了。


    “反正也帶不過河,沒什麽可惜的,美國人造這個跟玩兒似的。隨便拔根汗毛,比日本人腰粗。”褚亭長安慰道。


    “我不是覺得可惜,要是和敵人拚光,就算是我老周這條老命,我也不心疼,白白扔河裏或者炸了……”


    “別急,或許還有一戰。”


    “還有一戰?”


    “嗯,白天我卜算一卦,日軍下半夜要強度青墩江。我們目前位置有利,或許還有一戰。”


    “但是我們的彈藥連半個基數也沒有了。陶名章和姓溫那個英國人,這倆廢物還遠遠拖在後麵,這會兒不知道迷路了沒有。”


    “不急,先把戴師座送過河。日本人進攻已經是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再者兵法上說,半渡而擊。”


    他說的周有福不斷點頭,顯然被他說動了。對麵美國人劃著橡皮船已經到了,將昏迷狀態的戴安瀾裝上小艇,褚亭長這才算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布魯克一定會遵守諾言找來好醫生的。


    “師座,可是這樣再打一張,我們也是師老兵疲。怕是被日本人咬住。”


    “不會,從這裏往北80公裏,有一個地方叫做新平陽,橫跨青墩江兩岸,我們控製住了,將來可以作為返攻的基石。既可以朔江南下打仁安羌,也可以向東修路,向密支那推進。拿下密支那,中印公路也差不多完成了,那時候小日本兒就翻不過來了。”


    “團座,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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