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蓋特神情有些變化,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位明星少校的嘴裏,敵情竟然這麽嚴重,原本以為會聽到一些激勵士氣的話。他本人並沒有與日軍作戰的經驗,他的經驗來自於幫助猶太複國主義者殺戮巴勒斯坦反抗者的遊擊戰,幫助埃塞俄比亞軍隊圍攻意大利人的幾次偷襲,本質上都是低烈度的戰鬥。雖然已經在戰術方麵嶄露頭角,不過關於如何與日本人對戰,溫蓋特的很多戰術還停留在設想中,他甚至還收集褚亭長的戰例,從中琢磨出了一些自己的東西。


    “那麽少校,你有什麽建議?”


    “我看到你隊伍裏的那些騾子,”褚亭長搖了搖頭,“你打算靠那些給養堅持幾天?”


    “一個星期左右。如果大橋不在了,就從上遊撤到英帕爾北麵。”


    “你的廓爾喀人會成為拖累。”


    “不,他們是英勇的戰士,恕我直言,比你們中國軍人更善於近距離作戰和山地戰。”


    “他們害怕水,但是緬北到處都是河流。你必須用克欽人。”


    褚亭長在3月份就觀察到這些廓爾喀人因為害怕讀過錫唐河而留在東岸被日軍屠殺。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克欽部隊正在訓練,我隻能用這些尼泊爾山地兵,但是我遲早會有克欽戰士的,事實上,我正在構思一種新的敵後作戰模式和新的編成,新的部隊用一種克欽傳說中的吉祥猛獸來命名。”


    “叫欽迪特?”


    “你怎麽知道的?”溫蓋特大吃一驚道。


    “緬北傳說中的猛獸沒幾種,有吉祥寓意的也隻有這一種。每座寺廟門口都有,和我們中國的石獅子差不多。”


    “原來如此?”


    “我建議你用麒麟來命名部隊。”


    “這一點我會考慮的。”


    “我們在森林裏發現了你們廢棄的窄軌鐵路,連接著你們的兵站倉庫,我們的地圖上沒有,但是你應該知道。”


    “啊,可能是這樣的。”英國上校尷尬說道。


    “日本人會直接搜尋你們的倉庫作為補給,他們的指揮部一定在幾個主要節點附近,我想如果你想在方圓一百公裏找到值得偷襲的目標,進行短促進攻,這是首選。”


    褚亭長到了地圖邊,將他研判的敵人可能設立指揮部的地方指出來,無人機現在效能減低,這是監聽日軍通訊或得的,荒木支隊上報15軍司令部的,兩個待選地方之一,加上了一點自己的判斷。


    “不吃藥了,三四天內我軍我撤過河,我們就會炸掉大橋,這一點得看日軍的速度。”


    “盡管炸橋,我們可以從上遊迴來,我們帶了渡河器材。即使廓爾喀人不諳水性,也能坐著橡皮舟迴來。”溫蓋特自信道。


    “從上遊迴來……必須預料到水流流速增加。”


    “我會通知美軍在河對岸接應,一切會井井有條。我看了你最近的幾次戰例,對無線電控製指揮部隊,獲得火力和補給的作戰方式印象深刻。我認為,叢林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電台是軍隊間唯一的紐帶,而補給是維持作戰的根本,所以我帶了電台和騾子;嗬嗬,我相信你也沒有從理論層麵考慮過叢林戰戰術吧?”


    “那麽一定請保護好你的通訊設備。”他發現英國上校躍躍欲試,顯然得到了一些錯誤的信息,但是現在無從解釋了,就讓他去按自己的想法幹吧。


    對話簡短融洽,兩人握了握手,溫蓋特冒著雨離開,去實踐他的敵後破襲的理論。褚亭長繼續準備防禦,準備掩護後麵部隊趕來。他無法完全按照史迪威的意圖,配合英國人的進攻。他的人馬很疲憊,陶名章至今還留在後麵,等著接應戴安瀾的衛隊。他預計這隊英國人帶著二百多隻騾子,浩浩蕩蕩殺向敵後,多半會被日本人打一個頭破血流,不過現在是1942年,打敗仗也是難免的,對於溫蓋特這樣可造之材,教訓來的早比來的晚好。他會在磨合中找到正確的戰法。


    數萬日軍正從各個方向圍攏過來,敵人滲透後的襲擊,如褚亭長預料的在後半夜打響,他沒預料到的是日軍從最初的挫折中,迅速找到了多樣化的進攻方式。


    化整為零的荒木支隊,以小股兵力不斷騷擾公路沿途,專打卡車,因為他們知道打壞一輛卡車,中國軍隊後撤速度就拖慢一些,並且可以在路中間自造一堆路障。那些埋伏在路邊的日軍,等待中國軍隊通過的間歇,悄悄跑上公路布設*,有時候根本不埋,因為夜裏很難看清楚。


    雨漸漸停止後,無人機飛下雲層,可以看到日軍的小股滲透造成了嚴重的後果,曲折的公路上,到處都是燃燒的殘骸。雙方在各個路段交火,敵人優先擊毀卡車的戰術取得的成效,幾乎堵死了道路。


    如果滲透進來的荒木支隊伎倆得逞,有效遲滯遠征軍摩托化後撤,那麽遠征軍最後的幾萬人和斷後的新38師以及合成團部隊,仍然可能被趕來日軍包住吃掉。尤其戴安瀾目前為止生死不明,他的衛隊在夜間遭遇襲擊然後與通訊部隊分散了。


    無人機無法有效發現躲進原始森林的日軍,估計荒木支隊和原田支隊,至少有一兩千人已經繞過原來防禦,到了公路周圍,而且敵情每一個小時都會更嚴重。


    他把蹲在一邊打盹的周有福叫起來,周有福2天沒睡覺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歇著的是偶,他命令周指揮最後三輛格蘭特立即出動,在公路上清除障礙。囑咐他裝備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陶名章和戴師長接迴來,不管戴師長是死是活。三輛坦克把能搜羅到的汽油灌上,沿著公路出動。另有4輛斯圖亞特在兩側保護。這些格蘭特每輛隻剩下幾發*,不過它們現在的任務是清除公路障礙。車隊浩浩蕩蕩出發,黎明時開始將那些橫在路上的卡車推到路邊溝壑裏,這功夫日軍就在幾百米外不停地射擊。褚亭長開始懷疑這樣做的意義,因為一晚上日軍擊毀了50輛卡車,照這樣的速度,很快大家就一起考腳走了。


    與此同時,溫蓋特的部隊遭受了第一次挫折,他們以為自己鬼鬼祟祟進入了森林,可以繞道敵人背後,立即就被渾身披滿樹葉的日軍打了一個伏擊。


    日本人躲在樹上向他們扔*,最初幾分鍾的慘重損失後,他們根本不知道敵人路數,以為遭到了迫擊炮襲擊。直到日軍跳下樹用刺刀格鬥,才搞清楚狀況。


    溫蓋特的隊伍在能見度不超過50米的南亞密林裏行軍,排出了半公裏長的一字長蛇陣,善戰的日軍迅速找到弱點,將隊伍截成首尾不能相顧的幾段。英軍倉促反擊,部隊失去統一聯絡,各自向不同方向退卻,有一支順原路迴來,退過了大橋,另有幾支去向不明。英軍這套紙麵演練的戰術嚴重依賴無線電通訊的,但是溫蓋特上校立即發現,在山區電台根本不可靠。即使控製附近的製高點也未必能有效發出電報。


    419上,程大洋和政委商議是否利用無人機為盟軍提供中繼支援,但是這種技術手段多用總有馬腳,最後決定不管了,優先靠近林秀軒的五人小隊,為他們後撤保留通訊能力。他們正靠近海岸,需要隨時與潛艇聯絡。


    格蘭特一路逆推,冒著冷槍將路段開通,使得後麵卡車可以前行。但是兩側日軍變得更具主動性,他們使用擲彈筒玩出花來,打出了平直彈道,直接攻擊150米外坦克側麵投影。很快有斯圖亞特坦克被擊中履帶癱瘓,隻能由格蘭特再迴頭將坦克推開。無人機觀察到的最新情況,後衛部隊已經被咬住,很多部隊已經自行放棄車輛,改步行走完最後的幾十公裏。


    陶名章終於等到了戴安瀾的警衛部隊,這支部隊在陰差陽錯間,幾乎掉到整個遠征軍的最後麵。但是戴師長仍然神智清楚,隻是被打穿腹部發燒嚴重,必須及時做手術;陶名章將師長已經轉移到一輛m3半履帶車上,但是仍然嫌不夠安全,看來還得到其他部隊掩護才行。周有福被迫停在公路邊,等待陶名章機步營趕來合並一處往迴趕,他知道部隊在火線膠著中停留,有多麽的危險,尤其四周炮聲顯示日軍重火力越來越近了。


    他不太理解褚亭長的想法,合成團明明第一個到了橋邊,現在又拉到了最後麵,看著其餘部隊向北撤,他心裏貓撓一樣。


    這天中午,交替掩護已經不存在了,所有阻擊部隊開始自行後撤,再精銳的國軍,也很難看著友鄰後撤而不為所動。


    到了下午,整個撤退亂成一鍋粥,周有福逆行的偵搜部隊帶著坦克,吸引了公路附近日軍注意力。日軍判斷中國軍隊有一次反擊,加上最新得到的英軍部隊反擊的情況,15軍司令部也產生了敵人可能要反撲的錯覺,下令暫停進攻兩個小時觀察敵情。不過,仍然有大量日軍沒有接到命令,繼續瘋狂投入進攻。


    這樣的混亂局麵,褚亭長不能親自涉險,隻能不斷調整部署來盡量拖延。大橋上,很少再有卡車和馬隊通過,步行通過的200師連隊,建製仍然比較完整,武器也比較齊全,但是開始有一些三三兩兩,相扶相攜的散兵出現,大部分丟光了武器,有的連鞋子都跑沒了。看情形,最終遠征軍還是很可能被日本人咬掉一塊肉。褚亭長的部隊還都沒過河,他們堅守在大橋附近方圓幾公裏的防線上。他的部隊幾乎成為一支脫胎換骨般般的中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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