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外麵有通訊兵進來,“美方最新敵情通報,敵15師團一部在實兌登陸。”


    “怎麽來的這麽快?看來他們是要順手打進印度。”戴安瀾皺起眉頭,之前談論的事情也隻能放一邊了。15師團是關東軍精銳,沒想到這麽快來了,如果建製完整,接下來緬甸就會有20萬敵人,將成為南洋日軍最大的一個戰略集團。攻擊印度的目的已經十分明顯了。按照日本人一貫的雞賊算計,不會在進攻前半年,就調集那麽多兵馬,那樣開銷不起,所以進攻必然很近了。


    “戴師長,我聽說,孫立人初進印度,英國人還刁難,隻讓在邊境駐紮,給了發黴的存糧,昨天突然改口歡迎,還發了幾千套軍服。”


    “看來,英國人是得到情報,印度必有一戰。我們去了印度,也未必有幾天安生日子。不過我看到了合成團的表現,還是非常盼著立即拿到美國人的援助。”戴安瀾不無向往說道,“蘇聯顧問說過,坦克和火炮必須集中使用,可惜他們蘇聯也沒有配套坦克行動的武器。放眼世界,隻有德國和美國能做到。”


    “報告,”又有一名通訊兵興衝衝進來“合成團先鋒繞到敵後,突破第最後一道防線,剛剛與新38師接上了。”


    “太好了。”戴安瀾振奮道,整個指揮部裏陰沉氣氛一掃而空。


    “去查查,那支先鋒部隊指揮官名字,怎麽感覺在做夢?好像三十六天罡一起冒出來幫忙了?三條防線連續擊破,我們真有這樣的攻堅力?”


    “是。”通訊員離開。


    戴安瀾搓著手在地圖前走來走去,參謀則忙著將新的進展標識在地圖上,看來敵人一整個師團的幾條防線不到一天就被撕開了,這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他得到的報告,合成團隻有四千人,加上新到2000援兵,也遠比敵人三條防線上大半個師團萬把人少。依照日軍的戰鬥力,每一條防線都是一場血戰。得等到後麵步兵上來一點點拚耗才可能突破,沒想到天還沒亮,竟然打通了。


    “師座,如今……”


    “按褚亭長的建議,先讓傷員乘車先去霍馬林渡口,其餘部隊依次通過,讓合成團就地鞏固陣地,保障公路通暢。奇了怪了,昨天起日本人飛機好像也不出動了?”


    “師座,美國人情報,日軍從泰國起飛轟炸機有一個大隊掉在山區,這會兒第5飛行師團不敢出動了。”


    “還真是老天開眼,佑我中華了?哎,為什麽不早幾年開眼?”、


    “但是師座,另有情報表明,日軍南機關所屬漢奸暗殺隊,正大量滲透與我方四周,這些天有十二名連以上軍官被刺殺,我警衛部隊已經捕獲十餘名。”


    “全部吊死在附近樹上,讓後人引以為戒。”


    緬甸中部塔瓦提,日本第15軍司令部。


    兩個小時前,飯田祥二郎帶著幾名參謀,黯然離開了指揮部,將要去南方軍寺內指揮部述職,然後大概就要迴國賦閑了。


    原本大本營在人事上的動作,多少會顧及將領顏麵,不過最近的戰事讓東條暴跳如雷,大本營已經傾全力倒向緬甸這裏,飯田卻無法全殲遠征軍,東條將失敗歸咎於飯田指揮太過四平八穩,終於失去了耐心,打發他去預備役。


    當然另一方麵,則是東條出於全盤的戰略考慮,很快緬甸日軍將要達到20萬人,靠海運補給很難維持,必須就地征集糧食。在大本營規劃裏,緬甸也是作為金屬礦產和稻米產地,而必須在戰時體製裏起作用。但是飯田大概是被本地人夾道歡迎的真情感動了,幾次呈文曉以利害,覺得不宜太快征發人力開礦修路,也不宜新增大麵額軍票收購稻米,以免本地人產生日本人還不如英國人的感覺。


    這些電報是壓到東條忍耐力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計劃派遣手下最得力的將領——木村兵太郎來統治緬甸,同時也作為即將到來的印度戰略的執行者,由於兼任陸軍大臣,人事上直接跳過了寺內壽一大將也無人敢多說。在日本陸軍內部,木村被認為是執行力強,殘暴無情,但是拙於戰術的指揮官。


    木村還未到任,15軍軍務暫時有18師團師團長牟田口代理。飯田的離任,讓緬甸作戰中很多灰頭土臉的將領們找到了替罪羊,大本營顯然嗔怒與飯田,不會再追究他們的指揮失當。


    牟田口坐在15軍司令位置上,遙望著對麵牆上作戰地圖,由於31師團通訊不靈,這副地圖上的一些敵情更新要晚於戴安瀾的指揮部,這也是中日交戰以來極少有的情況。


    “看起來,中國人逃往印度不可避免了。”


    他抽著煙說道,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


    “嗯,您的判斷是正確的,當然我軍也可以順勢跟到英緬邊境駐防,然後等待雨季結束,居高臨下衝進英帕爾。”56師團長渡邊正夫說道,因為預見到牟田口將成為緬甸15軍的二號人物,談話中已經有了主次尊卑之分。


    “英軍剛剛把印度主力調到大馬士革,應對土耳其,原本是大好時機,但是現在有了接近10萬中國人替他們防守印度。”南機關鈴木敬司說道,“據德國方麵情報,美國人在加爾各答囤積了大約6個步兵師的裝備,可以迅速補充中國軍隊。”他提及此事,顯然有其目的,但是並不明示,因為這裏他的軍銜最低,最好看清形勢再發言。


    “是啊,實兌距離加爾各答隻有650公裏,如果海軍可以派遣一支艦隊協助我們,就可以重演仰光登陸一幕,直接奪取裝備和補給,從後麵切斷邊境的敵人。”牟田口還在期望敵人一如既往的蠢,每次都在一個地方摔倒。


    “海軍不會支援我們,”參謀長諫山春樹說道,“海軍要攻擊夏威夷,這是既定計劃吧?”


    “如今是我們陸軍主政,海軍也不能自行其是。”牟田口得意道,完全沒有了幾天前,自己差點被活捉時的窘迫。“飯田將軍就是太過保守,如今帝國必須與時間賽跑,束手束腳是不行的。要利用一切對我們有利的部分。對了鈴木,你的印度人大起義計劃怎麽樣了?”


    “還在進行中,不過我希望批準一次特殊行動,把影佐將軍救出來,他目前就在加爾各答港外英國監獄裏,那座監獄的守衛隻有78個人。其中有一位,是諜報局的人,可以為我們傳遞消息。”


    “救他?有意義嗎?另外你怎麽總是從德國諜報局獲取情報,他們可是海軍的背景,海軍怎麽會可靠?所以陸軍省強調要加強與帝國保安總局的關聯。”


    “恕我直言,對於英國殖民地的諜報工作,保安總局還沒入門,這次的情報顯示,影佐將軍與多名國大黨要人關押在一起,如果能將這些人救到我們這邊,將形成非常有利的局麵。”


    “交給你去辦吧,寺內將軍收容了3萬印度人,都扔到15軍這裏,已經吃掉了不少大米,也得派上用場。至少打光了,也不用消耗糧食了。”


    與此同時,秦小蘇與馬強的特遣隊在敵人陣地的豁口處,麵臨敵人的反撲,但是敵人始終沒摸清這裏情況,進攻不得要領,而他的坦克與對麵新38師的通訊始終暢通,38師第一個步兵連迅速趕來,穩住局麵,隨後又有一個加強營靠近,徹底控製通道。


    新38師士兵出發前被告知,隻要是坦克都是自己人,避免了夜戰誤傷。而日軍始終沒搞清哪些坦克是自己的。


    第一批卡車在四周零星的槍炮聲中,穿過坑坑窪窪的公路,這些路段被日本人挖成了工事,隻能簡單用爛泥填埋,也來不及夯實,等著汽車通過壓平整些。


    傷員層層疊疊躺在卡車內,看著天上的繁星,和不斷飛過的曳光彈,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他們隻聽說,去了印度就會有完備的醫療,然後就可以乘美國飛機迴國了,戰爭對於他們已經結束了。傷兵們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正在四周奮戰的跑澤弟兄;他們中一些人原本在密支那已經領到了自殺用的*,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又有了生路?


    其中一輛卡車裏,隻躺著一名傷員,旁邊卻有8名衛士護衛。此人正是被毒蛇咬到,卻又僥幸活下來的杜聿明,其實一天前,他已經恢複了神智,急著想知道軍情,但是戴安瀾特意把他塞上卡車送去印度,等同於剝奪了他的指揮權。身邊的衛兵也沒有電台,無法有效參與指揮。


    杜聿明的周身仍然麻痹腫脹,不能動彈,但是看著天上星鬥可以分辨出車隊是在向西行進,當然他的聽覺也恢複不錯,可以聽出一路槍炮聲都是己方火力優勢。既然木已成舟,他決定不說話,這樣軍隊既能找到出路,自己也不用擔責任。


    仍然留在後方的遠征軍指揮部內,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他們將以交替掩護方式向西撤退,戴安瀾決定把前方交給林臨奇,中段交給褚亭長和廖耀湘,自己親自斷後。此刻耳畔槍炮聲漸漸變響,說明55師團搜索聯隊靠近了。戴師長知道這個老冤家,正是奇襲臘戌,斷絕遠征軍後路的那支部隊,現在隻能先避開,但是遲早得收拾他們。


    雖然仍然是卷鋪蓋逃出緬甸,但是他現在心情不錯,源於他對戰爭前景突然有了極好的預期,這種好感來自於合成團摸索出的新式打發,也來源於美國武器展現的壓倒性優勢。他覺得,如果有10個合成團,就足夠打迴來了。


    走出指揮部時,通訊連收到了最後一份電報。通訊員沒有念出來,隻是交給到他手裏,顯然是一份看過必須燒毀的機密電報。


    他找沒人地方打開,借著月光觀看,是重慶發來的。電報內隻有一行字:已查實林臨奇為隱入我軍通敵分子,立即逮捕林及以下所有與之相關匪諜,逮捕後關押於軍內,勿讓友軍知曉。


    戴師長頓時感覺一陣暈眩,他想,上峰是不是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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