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林秀軒通過夜視儀仔細觀察敵人的渡河。敵人如預期的那樣,正在迅速河西集結,並有序渡河。他們修建的每一道浮橋都相隔大約1.5公裏,對應各個聯隊的集結區,顯得極為有序。中間那道浮橋正在加強,使用器材是其餘兩座多,寬度加倍,估計要走重裝備。


    33師團從仰光東一路追到這裏,其實已經損失不小,但是由於日軍占領仰光後海運通暢,人員和武器補充非常迅速,現在33師團何止齊裝滿員,其實還有一些超編。序列下除了原來的213、214、215聯隊,又增加了一個67步兵聯隊。從這個靠前的番號看,就是原甲種師團主力(原15師團)。


    但是這些情報太過細致,很難通過陳質平傳遞到盟軍指揮部。林秀軒,總不能讓自己偽裝的南機電台,老是在談己方番號和調動情況,那樣太反常,實際上他已經意識到陳質平開始起疑,可能就是因為情報來的太容易,觸發了他的警惕性。


    除了四個步兵聯隊,櫻井還加強了第14坦克聯隊和第14機炮聯隊,現在他的兵馬2萬有餘。大概中將本人,也很有些誌得意滿,橫掃天下的壯懷激烈了。


    無人機觀察到,14戰車聯隊遲遲沒有渡河,也許褚亭長打的太狠了,留下好多損壞的車輛要修。按照林的計算,最好讓比較強硬的部隊過去,把輜重部隊和指揮部留在河這邊,這樣一炸橋。就可以痛擊後麵這些要害,消滅指揮部,等同於消滅敵人師團。整個緬甸攻勢就可以說扭轉了,那樣他和他的小組就可以騰出手來,追殺淺野他們了。


    “組長,秦小蘇那裏又監聽到一個新的師團番號。是飯田指揮部發出的。但是監聽到頻率很低,不排除主力還在海上。隻是例行詢問。”徐衝提醒道。


    “可惜沒有大型無人機去確認一下,”他一屁股坐到土堆後麵,“本來該去婆羅洲的部隊,現在都被拆散了,完全去向不定。”


    “是啊,可能是去巴布亞新幾內亞。也可能來我這裏。我總覺得,這夥日本穿越者,就是盯著緬甸和幾內亞。”


    “實際上是盯著印度和澳大利亞,他們裏麵有一個著眼於戰略的家夥,這個人或許是他們裏麵最浮誇最不中用的,但是他對戰史的研究的深度和廣度在我們之上。這是我擔心的。”


    “組長,你是說是傻不拉幾的淺野影響了日軍部署?”


    “嗯,這麽推測最合理。這個人或許隻是業餘的軍史愛好者,對軍事和科技有距離,我們時常小看他;但是最近我總感覺,日本人現在孤注一擲的戰略,更加有針對性。很可能是這個淺野的意見起了作用,所以他的危險更在長穀川之上;我擔心的是,他看過一些並不廣泛流傳的曆史信息,而我們並不知道。”


    “要是由著他性子胡來,也許會讓他們失敗的更快。”


    “也許,但是單說這裏,情況似乎更壞。盟軍在這邊的兵力仍然是英軍5個旅,國軍三個軍,並不比曆史多,但是日軍原本沒有的的14戰車聯隊出現了,如果再有更多的部隊登陸,情況會更糟。”


    “東麵怎麽辦?陳質平好像對咱們送給他的情報無動於衷。”


    “這個老東西吃情報太可恨,不過或許杜聿明也不怎麽信任他。等這裏打響了,我們去東麵。日本人不是想隱蔽偷襲?我們就給他鬧出點兒動靜來,讓他們藏不住。目前74軍兩個團在保山,隻要他們前出到普洱,那麽東線就穩固了。就怕指揮部明明看到威脅,卻用一些爛部隊充數,安慰自己。你要知道,那些雜牌十不當一,人數再多,也屁事不頂。”


    “要是我們這裏打成了,我看飯田就得迴過來就西線,整個攻勢至少停一個月,那麽東線威脅也解除了。”


    “話雖如此,我們也必須往最壞處做準備。”


    褚亭長連夜坐飛機迴到駐地,開始研究進攻路線。他的部隊還有一天時間休息,而孫立人的部隊則要從交戰中悄悄撤出,然後開始連夜調動。


    早上他把幾個連排長找來布置任務。布置完畢,別人走了,隻有周有福一個人鬼鬼祟祟留下了。褚亭長知道這家夥有什麽事要求自己,故意板起一張臉。


    “老周,聽說你最近發大財了。”


    “發什麽大財?”周有福睜大眼睛說道。


    “有人把英國倉庫裏的軍需品拉到敏建市麵上去買,英國憲兵可正在查。”


    “又是布魯克告的刁狀?我這麽幹,還不是為了弟兄們貼補夥食?出國時發的那些緬甸盧布早他媽毛了。那些倉庫裏的毛巾衣服蚊帳,也算不上軍需,其實根本賣不上價,你想,兵荒馬亂誰要那玩意兒?也就是我求著人家華僑領袖,人家看在遠征軍的麵子上才收。”


    “衣服蚊帳……我問你,300條英國輪胎呢?”


    “什麽輪胎?營座,可不要聽信美國人胡說八道,走私軍需,那都是飛虎隊,他們自己人幹的,我對天發誓,要是……”


    褚亭長搖了搖手,不讓他說下去,他知道這號兵痞賭咒發誓和放屁沒區別。


    “算了算了,看到你我心煩,快滾。”


    “營長,滾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求您。”周有福嬉皮笑臉就是不走。


    “說。”


    “那不是,快打大仗了嗎?和鬼子拚命沒的說,櫻井的狗頭,包在我老周身上,但是……這一仗打下來,是不是……讓弟兄們”周有福說著扭捏起來,“……北麵難民營裏有一些華僑學校女學生,想來咱們營地幫忙洗衣服,就是想賺些小錢,我想……”


    “門兒都沒有,洗衣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一套?”褚亭長突然震怒,把蔣經國給的手槍拍到桌子子,“大戰將至,你滿腦子這種事,看我今天不把你崩了。”他抓起手槍,做上膛狀。


    周有福趕緊逃走,他知道褚亭長是做戲,但是今天談這件事時機不對,得等打完了再提提看。


    不過,褚營長給他很錯亂的感覺,明明是個知道人事兒的,人前吹吹拍拍,別人說葷笑話他也跟著笑,但是人後卻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個人鼓搗地圖,也不耍牌九,每天臨睡前喝一小杯洋酒,絕不會多,房間裏女人掛曆都沒有。


    200師對18師團的攻擊,從這條早上起加強,沒有停歇過,完全為了給敵人製造假象。果然,敵人中計,孫立人的部隊迅速調動的功夫,西路日軍仍然不知深淺,孤軍深入。


    相澤的14聯隊,仍然留在原地,後麵運來的零件剛到,戰車兵們還得加快修補,好湊齊坦克。


    一名滿身油汙的軍曹站在坦克上擦汗,注意到天上有一個黑點還在那裏,十分鍾前,他抬頭看時,它就在那個位置了。


    “你們看,那裏什麽東西?”


    軍曹指指點點,引來其他人關注。


    “是一隻鳥吧?”


    “鳥怎麽會完全不動?”


    林秀軒從畫麵中注意到下麵日軍聚集起來想自己指指點點,意識到飛的太低了,於是開始移動,並升高高度,很快它的懸停無人機就飛出日本人視野了。


    他一直在關注14聯隊,希望該部隊在發起攻擊前度過伊洛瓦底江,這樣下麵的戰鬥就會比較輕鬆,但是看起來,他們是來不及過河了。這意味著,褚艾雲那裏會有一場惡戰,要不然,僅僅這個裝甲聯隊,就能給完全由步兵組成的新38師造成極大的麻煩。


    夜色終於降臨下來。阿恰布英軍機場上,一架威靈頓轟炸機,慢慢起飛,另有幾架在後方待命。機組今天的任務出奇簡單也很奇怪,彈艙裏隻攜帶了一枚大型*,目標卻不是海上,而是內陸,他們甚至不需要穿越敵人戰區,直選要在接近敵人的河流上遊投彈。


    由於雷達站優勢,所以他們可以在起飛後得到完整導航,第二階段得找到地麵引導燈光,也並不太難,低空投彈有一些危險,但是與和隼式戰鬥機糾纏的風險相比較,也完全可以接受。


    飛過仁安羌後,他們開始尋找上遊鐵橋。很快看到了大橋附近探照燈陣地。


    飛行員根據航線轉彎,盡量飛到河流上方,尋找河麵上的閃光。很快就發現了投彈區域。這種飛機仍然沒有無線電測高設備,但是月光映照下的河麵,形成粼粼波光,其實並不是完全看不見暗區的河流。


    第一架轟炸機降低到150米高度,然後投下一枚*。第二架飛機此時,還剛剛起飛。


    飄雷掉落在急流中,濺起一片水花,然後迅速浮起,向著下遊飄蕩過去。


    某種程度上,它不可能錯過那座浮橋。日本人的浮橋相當專業,主體是用木質浮箱蓋上架板,有纜繩連接岸上保持橋形,不被水流衝垮。浮箱間的空隙,以及架板高度,都不足以放過這樣一顆四麵長出觸角的*。而且一旦爆炸,被炸毀的浮橋,一定會被急流衝散,隨波逐流向下遊去,殘骸不會對第二枚*形成遮擋。一切都在林秀軒算計中,唯一的問題是,今天月色不錯,不知道日本人能在多大距離上看到飄雷靠近。如果即使進行火力封鎖,似乎還有一些機會,那樣的話,或許就要徐衝出馬來解決問題了。


    第213溫井聯隊的一個中隊,正在浮橋上,他們以兩列步兵縱隊通行,輜重有些麻煩,因為馬匹害怕在夜裏走上搖晃的橋,隻能等到天亮。


    一名眼尖的士兵,看到了遠處一個油光光的東西在波濤間出沒。


    “哎,崗田,你看那裏是什麽東西?”


    “是……死掉的大象吧?”


    另一名士兵迴答道。


    “嗯,也許是大象。”


    這些鬼子在東南眼轉戰幾個月,也算見多識廣,他們見過死於戰火的大象,如果肚子脹氣,飄在河麵上,大概就是那個樣子。


    “真是太可憐了,因為人類戰爭而死掉。”


    *慢慢飄向目標,近到了那些行軍的鬼子兵可以看清上麵一根根突出的觸發引信。


    它就這麽卡到了兩個浮箱中間,一根觸角頂到了上麵遮蓋的金屬蓋板上,將蓋板頂起幾十度,觸發引信的壓力正在迅速增加。


    河麵上一聲巨響,隨即一個火球升起,上麵行軍的大半個中隊頃刻灰飛煙滅,爆炸驚得正在吃飯的櫻井省三飯盒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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