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肯曼德部隊選擇的這個時機,對林秀軒很不利,他人手不足,隻有在夜裏才能發揮夜視儀的不對稱優勢,但是看起來這夥瘋子隻要動手,30分鍾就能解決戰鬥,或許還用不了那麽久。現在林秀軒自身難保,他們進攻時,或許還會順便發現躲在半山腰,穿著日軍軍服的特別小組,隻能先費心找個角落躲起來。總不能讓褚艾雲攻擊這些盟軍,實際上,他甚至想過這個方案,但是格蘭特的兩種火炮仰角也不夠。


    影佐禎昭蹲在窗台下,手裏緊緊握著手槍,他的邊上是犯了哮喘,不斷深唿吸的長穀川,現在他終於知道怕了。


    “少將,我們怎麽辦?他們會不會是來抓我的?”


    “有這種可能。”


    “不,我決不能落到他們手裏。”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落到他們手裏的。”影佐打開手槍保險說道。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有辦法。是不是想到逃走的方案了?”長穀川一下子興奮起來,影佐給他的映像是總有鬼點子。


    “現在還沒有想到逃出去的辦法,這是英國最精銳部隊,隻要一衝出去,就會被狙擊手幹掉。”


    “那就死守,很快33師團就會來救我們了。”


    “也許我們守不到那個時候。”影佐苦笑一聲。長穀川還想發問,外麵槍聲驟起,特別空勤團發起進攻了。


    事實上,守護這座豪宅的日軍人數還稍微占優,又占據高度優勢,第二混成旅也是久經戰陣的部隊,但是他們並未經曆過這樣的特殊作戰,未經曆過這樣的對手。


    緊緊克勞福德排的2個狙擊小組和4挺機槍,就壓製住了數倍的日軍,打的他們完全抬不起頭。哈爾森則從一側悄然爬上繩索,就從林秀軒躲藏的岩石前麵麵,慢慢爬上去。林偷眼看到一條精壯大漢,背著斯登*,身上的子彈帶裏插了不下20個*,還斜背著一捆繩子,這個人帶著比一般步兵多兩倍的負重,竟然還能如猿猴一樣迅速往上爬。


    哈爾森幾下就上到了房屋下的一個小平台,固定住繩索扔了下去,然後用力拉拽原來那根繩子,將幾個裝彈藥的背囊拉上去,很快,另幾個家夥也攀附繩子,迅速上來了,與正麵小組不同,這支鬼祟的小分隊,沒有帶那頂顯眼的紅帽子。


    馬強在一旁暗暗讚歎,他知道影佐禎昭的人馬不可能堅持到深夜。


    哈爾森的用了5分鍾偷偷聚齊了人馬,這功夫日軍注意力全都在正麵。他蹲在地上,用一柄匕首在地上劃出一個簡單地形圖,然後用手勢分配了任務。


    出於某種警覺,影佐禎昭突然意識到敵人可能會聲東擊西,因為敵人的冷槍手連續幹掉了他七個人,卻沒有發起進攻。他立即派出3個人到別墅後方防守。


    遠在一公裏外,徐衝看著鬼鬼祟祟的日本人到了後山懸崖邊向下看,手裏握著*,隨時準備扔下去。


    一條黑影輕巧上去,一把捂住這名日軍嘴,然後一刀捅在他心口上,幾秒鍾後將屍體扔下山去。可憐日本人的*非常不適合這樣的戰鬥,即使拔了保險,落到地上也無法爆炸(得在鋼盔上磕一下)。


    六名英軍悄悄摸上山頂,正撞到隨後趕到的幾名日軍,0.5秒內,6支裝了*的斯登同時開火,將3名日軍掃倒,正麵槍聲掩蓋住了這些*的聲音,房子裏麵日軍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危險在何處。


    徐衝通過瞄準鏡觀察著,可以看到這夥人魚貫從後門進入房屋,看不見了。但是隨即一樓的房間開始依次閃起劇烈的閃光,一間屋子緊接著一間屋子,其肅清敵人的效率之高,著實驚人。


    他之前從未想過,在這片戰場上,竟然還有人能與他和馬強一較身手,如果真的正麵遭遇,甚至未必有勝算,畢竟組長是一塊短板。


    史密斯正在與總部報告進展,有人告訴他,上麵哈爾森小組攻占一層了,他轉身看了一眼,輕巧揮了揮手,讓第二組從正麵投入進攻,然後繼續用無線電與上級扯皮。


    影佐禎昭躲在二樓,聽到樓下連續不斷的槍響,他很自然地想到了上海的情況。陸軍司令部受襲後,僅在一條走廊裏,就找到了幾百個密集散布的9毫米彈殼,樓下這夥人的自動武器幾乎沒有停頓,打法緊湊利落,幾乎如出一轍。


    38步槍零星的射擊,很快就被壓製住。外麵庭院傳來爆炸聲,那是正麵進攻的敵人投擲的*。總之,一切都完了。


    走廊裏,二宮少尉在怒吼著,嚴令手下守住樓梯。雙方的爭奪已經到樓梯口了。卡卡卡卡的*掃射聲,伴隨著劈啪亂響的子彈擊中牆壁的聲音;哐當一聲,一樣貴重物品墜落,聽著像是長穀川最喜歡的那盞吊燈。


    “混蛋,扔*,扔*,擋住他們。擋住他們。”二宮聲嘶力竭喊著。


    幾聲沉悶的爆炸聲後,似乎壓製住局麵了,但是隻隔了幾秒鍾,敵人*又開始掃射。


    砰的一聲,一具人體倒地;緊接著是另一個人從階梯上滾落下去的動靜。影佐禎昭沒有勇氣出去指揮戰鬥,他知道留給自己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外麵安靜下來,不再有二宮少尉的絕望吼聲,也不再有英軍的掃射,戰鬥如同中斷一般。當然影佐可以猜到,英國人正貼著牆,慢慢上來。


    “我們怎麽辦?”


    長穀川縮在他做夢也想據為己有的豪華的雙人床邊,抱著一條絲絨被瑟瑟發抖。


    “我說過,不會讓你被他們抓去的。”


    影佐禎昭說道完,提著手槍走向長穀川。


    長穀川畢竟不傻,突然意識到影佐這句話的真實意圖,趕緊起身向裏間跑,影佐舉槍扣動扳機,竟然卡殼了。


    這把南部手槍他帶在身邊好幾年了,記憶中沒拔出過幾次,即使在河內的那次,他與撐恭澍隔著一堵牆,曾經拔出過,但也沒有射擊過,萬萬沒想到真到用時,竟然打不響。


    他怒罵著扔掉手槍,從旁邊掛軍服的衣架上拔出那把天皇禦賜軍刀追了上去。大門被人一腳踢開,半蹲著的哈爾森槍口對準了他。影佐高舉戰刀,遲遲不敢向前。哈爾森認出了他是目標之一,於是站直了身子將*移到身後,同一時間,他身後的隊員魚貫而入,四處搜索。


    影佐鼓起勇氣,呐喊著舉刀劈過去,然後……他不記得為什麽眼前一黑,總之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住雙手,眼前一片模糊……眼鏡不見了。


    他掙紮著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布滿玻璃渣的一樓大廳裏,破爛三角鋼琴上點著一根蠟燭,幾名英國人一邊抽煙,一邊正在談論什麽,沒人看他一眼;大廳地上裏還坐著其他二十名灰頭土臉的日本地質學者,英國人並有殺死他們。他掃過人群,看到長穀川也低著頭躲在裏麵,不時向他這裏瞟一眼。看情形英國人是在找他,但是他們沒有照片,正犯難。


    “將軍,您醒了?”


    一名高個子英軍少尉過來,向影佐禎昭打了個招唿,日語說的結結巴巴,總算能聽懂。


    “請你為我們指出,那個叫做長穀川的人。”


    影佐不理睬他,繼續躺倒到地上。


    少尉並不勉強,轉身向以為留著小胡子的少校報告。


    少校交代了幾句,然後少尉走到台階上,似乎要向所有被俘日本人喊話。


    “長穀川,請你站出來。”


    喊了三遍沒有動靜。


    “誰能把他指出來,我們立即放他走,我們信守諾言。”


    影佐心裏暗想,可別有哪個傻瓜信這些鬼話。


    “誰能指出長穀川?”


    雖然有幾個人麵帶猶豫,但是仍然沒有人站出來。情報組的李少尉無奈走向史密斯。


    “少校,看來他們不肯說,也許得把這些人全都帶迴去。”


    “我看他們是怕擔上責任,這樣,你把這些人隔離開,一個個問,多半能問清楚。”少校畢竟老道,猜測這些日本人其實隻是不敢在太多人麵前指認長穀川。


    幾名英軍上去,從一堆人中拽起1個,拖到後麵房間由少尉審問,總之,他們還有時間,山下還有中國軍隊替他們把著,急什麽呢。


    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黯淡下來。


    李少尉坐在後麵書房裏,桌子上點著一根蠟燭,他讓一名士兵挨個把日本戰俘帶進來,他隻問一件事,長穀川是哪位,如果願意合作,說出長穀川特征,或者躲在角落裏,指一下即可。然後他就放人。當然承諾隻是手腕,一旦知道長穀川本尊,其餘人都會被立即處決掉。今天他們隻要長穀川和影佐兩個人。


    20分鍾這麽過去了,大部分日本學者似乎都能想明白這其實是個圈套,所以都拒絕迴答。李少尉的審問沒有進展。


    馬強小心翼翼上到山頂,一片雲遮住了月亮,他迅速移動到房屋近處。兩名守衛把手著門口,其中一名移動。他當然不必走後門,空情團將幾間屋子打成蜂窩一樣,幾乎沒有一扇窗是完好的。


    他等著移動哨走開,輕巧一躍,就進入內部,然後循著微弱的燈光向前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日軍屍體,第一具頸動脈被割斷,第二具頭部中彈,第三具頭部中彈……


    “槍法不錯,”他想。


    他到了大廳側麵,躲在陰暗角落伸出頭。可以看到那裏坐著幾十名被看押的戰俘,果然如林秀軒預料,英國人正在進行甄別。


    又有一名拒絕迴答的日本人被帶迴了大廳,坐到人堆裏。


    一旁悶悶不樂的史密斯少校招手把押送日本人的士兵招到近前。


    “告訴克裏斯托弗,他得用些手段。”


    “是。”


    這名士兵領命,又從人群中拽起一位,這次是長穀川自己。他走過影佐的時候,注意到麵無表情的少將微微搖了搖頭,那是在暗示他決不可承認。長穀川不知道自己還應不應該相信這個半小時前,要殺自己的家夥。


    馬強將消音手槍拔出,悄悄跟在後麵。他在走廊裏沒有抓到機會,隻能繼續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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