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絕不會向日本人投降,”將軍拍案而起。“來人,把他的槍給我下了。”


    衛兵上來,當場繳了哈米德的武器,隨即準備把他推出去,押送倒憲兵連。


    “不用捆他。”將軍突然何止衛兵,“你們去把剛才阻擊日軍坦克的指揮官找來,我得給他頒發獎章。”顯然他隻是忌憚著對方帶著武器,似乎還很想和這位再談一談。


    兩名衛兵站到了門口,其餘人出去找剛才阻擊戰的指揮官。


    “這麽說,你認為日本人已經穩操勝券?”亞曆山大的聲音明顯緩和下來。


    “將軍,我在中東鎮壓過猶太遊擊隊,在北非打過意大利人德國人,什麽樣的敵人沒有見過?”


    將軍不說話,坐了下來。


    “恕我直言,我們不可能打敗日本人,他們遠比希特勒的軍隊要厲害。”


    “這隻是你的看法。”


    “我想,你一定會認同我以下看法:兩個訓練有素的旁遮普士兵,可以和一個德國士兵交換。德國人的戰鬥技巧更好,但是在刺刀戰時印度人占優。”


    將軍不語,微微點了點頭。


    “而印度兵的戰鬥力,比緬甸士兵強一倍;比起那些乞丐一樣的中國士兵強3到5倍。這樣的交換比例,是戰前參謀部進行例行統計時常用的。”


    “嗯,差不多。”


    “但是,即使是隆美爾的軍隊,仍然無法與日軍相提並論。我們不能用這樣的辦法來計算日本人。”


    “你這麽認為?”將軍用手撐著頭問道。


    “一個日本兵不足為慮,但是一群日本兵是無法打敗的,他們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叢林裏行軍數日,然後立即投入戰鬥。恕我直言,他們是這個時代上天降下的災難,其強大,也許隻有成吉思汗的軍隊可以相提並論,即使是我這樣的旁遮普職業軍人,也自歎弗如。”


    哈米德的這些話,並不是南機關教他的,而是他本人從最近的一連串失敗裏悟出來的。


    盡管將軍原本隻是打算聽聽這個叛徒有什麽話說,但是這番話確實觸動了將軍心底的恐懼。他在敦刻爾克撤退時,其實有驚無險,因為上級曾暗示,德軍會在最後關頭停下。出於什麽原因上級諱莫如深,他也不去猜想。但是現在的情況大大不同,他麵對的是最窮兇極惡的敵人,除了沒聽說日軍吃人,已經幹出了所有其他最恐怖的事情。


    “我天亮時,援軍就會到了。”


    “你真的相信那些沒有尚武傳統和軍人榮譽感的中國人能拯救你?別開玩笑了。”


    “我相信我們的同盟事可靠的。”將軍斷然說道。


    “來人,把他帶下去。”他揮手讓不遠處衛兵進來,“不必用手銬,先關到警衛連。給他一些吃的。”


    哈米德微笑著跟著衛兵離開,他知道將軍內心已經動搖了,阻止他屈服的主要理由隻是最後一絲可憐的自尊心。隻需要飯田的軍隊再給他一點壓力,英國老爺就會跪地求饒。他走出去的時候,與站在外麵等候的林秀軒打了個照麵。哈米德身高6英尺2英寸,斜著眼輕蔑地看了一眼矮了一截的林秀軒。


    林秀軒和皮爾斯中尉一起走進指揮部,亞曆山大吃了一驚,他並不知道這個包圍圈裏還有中國軍人。


    他與皮爾斯握手的時候,眼睛看著林秀軒胸口的身份牌。


    “你來自96師?”


    “是的。”


    兩人握了握手。


    “誰指揮的戰鬥?”


    “是中國上尉。”皮爾斯如實迴答。


    “你有反坦克經驗?”


    “不,我隻是用照明彈為高射炮指示了目標,並且穿插進來的日軍其實並不多。”他說話的功夫,外麵又響起了一陣槍響,談話中斷了一會兒。


    “你的英語很好,比我見過的所有中國聯絡官都要好。”


    “將軍,我們時間不多,必須立即展開反擊。”林秀軒不想廢話,直奔主題。


    “我正在考慮反擊計劃。”


    “必須立即從阿恰布起飛戰鬥機,攻擊伊洛瓦底江上的每一座日本浮橋。”


    “天色這麽晚,飛行員看不見那些橋。”將軍擺了擺手,他不太喜歡低級軍官沒大沒小的談論戰術,“不過,我已經安排飛機黎明時起飛發起攻擊。”


    “那時候就太晚了,我保證日本人的浮橋上燈火通明,飛機可以看到。要不然,否則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他當然知道浮橋上燈火通明,馬強隔著兩公裏都能看到那裏的火光和車流。


    將軍猶豫了一下,覺得此人說的也有些道理,但是他不能當著他的麵修改自己的命令,那樣太沒麵子。


    “我認識你們餘師長,你在96師那個團?”亞曆山大禮貌地岔開話題。


    “目前每過一分鍾,敵情都在嚴重。必須立即采取措施。”林秀軒哪裏管這些客套,他在96師也沒有職務,軍服是日本人那兒槍來的。


    “上尉,我的前麵有敵人一個完整的聯隊嚴陣以待,隻有等待天亮,等外圍我軍配合才有辦法。”將軍雙手一攤道,他隨便提及了一下敵情,希望這名低階軍官停止糾纏指揮。


    “恐怕不止。第14坦克聯隊已經加入214聯隊。天亮時,他們的兵力還會加強一個團級的荒木支隊。”


    “但是我軍目前組織十分的混亂,需要時間重新組織。”將軍失口將自己最虛弱的事實講了出來。


    “重新組織來不及了,不過你的澳大利亞旅和英緬師的騎兵團仍然可以作戰。那些印度人不可靠,正在謀劃造反,需要派部隊將軍官全部逮捕。”


    “你怎麽知道的?”


    將軍大吃一驚。眼前這個人說起敵情跟真的一樣,卻無法印證,但是提及英軍那些尚能一戰的部隊,卻全是事實,完全是亞曆山大不敢示人的機密,而印度軍隊不可靠的事情,他還沒有掌握。


    “我……我路過印度部隊時,看到了他們指揮部短暫的槍戰。”林用了一個牽強的理由企圖蒙混過去,實則是秦小蘇監聽南機關電台獲悉到,印度人正在等哈密爾的消息。


    “讓我想想……”


    將軍緊張起來,幾千人的印度軍隊造反,意味著他的突圍成功率從微小,變為零。


    “我有一支精銳,可以去鎮壓那些印度人。”


    “可以派我的憲兵部隊。”


    “看到憲兵靠近他們會提前起事,不過他們不會防備中國人。隻要你把剛才走出去的印度少校給我。”


    “你要他幹什麽?”


    “當然是讓他們知道害怕。”


    “有用嗎?”


    “這是中國人的方式,你等著瞧好了。”林說著看了看表,“時間還來得及,一小時後,我就可以把印度人彈壓下去,至少讓他們不敢在突圍時作亂。”


    林說的信心十足,不由得將軍不信,雖然他見到這個陌生的中國上尉不過幾分鍾,但是他點破了幾件事,給了他很強的信賴感。


    “好。我把他給你。”


    哈米德正端著咖啡,在警衛室等待結果,他對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很有信心。聽到外麵腳步聲,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微笑,看來英國人的自尊心不過如此。


    林秀軒一腳踢開門,上來一巴掌打掉他手上咖啡。後麵兩個人按住牛高馬大的印度人,皮爾斯中尉上來,將一個布口袋套到哈米德頭上。


    “你們要幹什麽……”


    沒人理會他,幾名士兵將他推到一輛吉普車上,然後車隊迅速向幾百名中國軍隊駐紮的地方過去。一路上四周槍聲不斷,不斷有日軍小股部隊滲透進來襲擾,情況正在迅速的惡化中。


    林的車開到駐地,陶明章和其他幾個排長正急的如同熱鍋上螞蟻,林秀軒一走,他們就覺得缺了主心骨,隨著槍炮聲逼近,大家都開始擔心這個家夥會不會如同陳質平一樣,扔下他們自己溜走。


    “長官,還以為你不會來了?”陶明章趕緊迎到吉普車前。


    “沒時間細講,情勢緊迫,讓大夥帶上武器卡車,跟著我去印度旅部,做好戰鬥準備。”


    “車後麵那個蒙著頭的是誰?”中尉眼尖看到了吉普車上坐著一個被捆住手腳,蒙著臉的人。


    “哦,隻是一個死人。”


    林不多解釋,跳上卡車副駕駛席。


    一溜卡車向著印度部隊的停留的地方前進。目前這支部隊還沒有做好嘩變準備,大部分士兵並不知道上層的意圖,不過領頭的軍官們都聚在一起等著哈米德,這是他們與南機關通信往來中透露的,對於林而言,這是一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公路邊,大約200名全副武裝的印度士兵正聚集在一起,大致按連隊隊形排列著,這顯然是準備參與行動的比較核心的人員。一串卡車開到跟前,引起他們的警覺,但是看到上麵下來的並不是英國人。似乎隻是路過的中國人。


    從指揮部帳篷內,走出十幾名低階軍官,他們想出來看看怎麽迴事。隻見幾個機槍小組迅速控製了製高點,槍口對準自己。他們這才發現事情有變。從卡車後麵跳下的中國士兵,迅速控製局麵,將軍官圍住。端著湯普森*的士兵衝進帳篷,將正在發報的幾個通訊人員也抓了出來。有人企圖拔槍,立即就被旁邊士兵一*打的頭破血流,其餘人不敢動了。


    林走到前麵,後麵跟著幾個英國人軍人,推搡著一個頭臉被蒙住的大個子到所有人前麵。


    “這算怎麽迴事?”一名少尉攤開雙手做無辜狀。


    林一把扯掉哈米德頭上的布套。


    “我的同胞們,不要猶豫了,不要管我,起來反抗。”被捆成粽子的少校大喊起來,但是他的煽動沒有得到響應。這支中國部隊確實十分優秀,搶占製高點的動作沒有任何時間做部署,林隻是大致交代的意圖,但是幹的實在幹淨利落。槍口下,沒有人敢亂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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