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正式入緬前的第一仗,竟然打的如此利落。之後清點人數,隻有一人陣亡,另有幾匹馬受傷。消滅的敵人無法統計,可能有一兩百人,受傷的可能多幾倍。當然遠征軍和本地人的梁子,從此算是結下了。


    廖耀湘帶隊趕到房屋前時,裏麵剩下了5人也都相扶相攜出來了。衛士和戴安瀾都帶了些皮外輕傷,隻有杜聿明和褚艾雲完好無損,他們五人都打光了彈藥。騎兵趕來前,已經有獨立軍突破大門衝進房屋與衛士展開戰鬥,如果騎兵隊晚到5分鍾,情況就很難說了。


    騎兵連趕來時帶著8匹多餘的馬,因為電台聯絡時,就得知隻有8個人,所以隻帶了這麽多。廖耀湘在法國上過軍校學,求學期間學過騎馬,但是沒有學過過時的騎兵作戰。所以他對夜間遠距離奔襲,且要立即投入戰鬥的高強度行動,可能帶來的馬匹損失沒有太直觀估計。現在多餘的馬必須勻出一部分,分給馬匹受傷的騎兵。這樣數量有些不夠。


    當然這樣的誤算正是褚艾雲期盼的,他知道林秀軒就在附近,現在是他離開隊伍,迴419的最好時機。


    他主動向杜聿明提出,自己可以步行趕往錫堂河。反正目前敵人已經被擊潰,想來沒有危險。隻不過多走20公裏路,料想天亮後就能過河。杜聿明擔心英國人可能會在天亮時炸橋,副艇長自信地拍起了胸脯,告訴他自己從小生在福建海邊,從廈門到金門島能遊一個來迴。前幾日過做車過錫堂河時,已然看到那是一條不算很寬的河流,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這當然是謊話,他小時候金門還在國軍手裏,自然不可能遊過去。


    既然他上趕著要表現個人英雄主義,杜聿明也不好說什麽。於是再三提醒小心,然後就騎上馬帶著大隊向西趕去。他想著過橋後就給韋維爾打個電話,要求他推遲炸橋,這一點當然也並不困難。


    最終,隻有褚艾雲和兩名自願讓出戰馬給將軍和傷兵們的騎兵一起步行返迴。此時,距離天亮還有4個小時,對他們來說,步行任務時間相當緊張。隻是兩名同伴發現,這個中尉竟然返迴房屋,又取迴一部背負式的電台,著實讓他們感動。如此愛惜裝備的軍官,在軍中簡直就是鳳毛麟角。三人走出10公裏,褚艾雲突然提議讓那二位先走,他必須到點與上級進行一次例行通話。兩人並非指揮部成員,對這個編造出來理由並不疑心,也不想多耽誤,於是徑直走了。


    現在,副艇長終於擺脫了最後的束縛,某種程度上,這也不算撒謊,他確實需要例行與上級通話,隻不過上級是419罷了。他躲進樹林開始唿叫,並不尋找頻道,他知道無論在什麽頻道,隻要自己的聲音一出現,林秀軒都能找到自己。


    林秀軒果然立即發現了褚艾雲的聲音,並開始搜索。


    林秀軒一行並未來得及趕到戰場,他們畢竟步行跑不過騎馬。不過當時從前方傳來的零星槍聲判斷,局麵已經掌握在己方手中,索性不趕了,停下等著褚艾雲通話。過了一會兒那邊槍聲稀疏下來,又過了一刻,三三兩兩潰逃的本地人倉皇從身邊過去,看來副艇長是救下了。下一步該怎麽辦?難道是迴頭向西,第三次度過錫堂河?


    看到大隊騎兵向著錫堂河大橋去了,林秀軒夜不知道褚艾雲在不在裏麵。他們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電台監聽到了褚艾雲的聲音,他立即與之通話,並進行方向測量。


    通話結束,褚艾雲一個人蹲在叢林裏等著,他沒有夜視儀,不敢深入太多。隻能讓林秀軒來找自己,從剛才的交流中他意識到,這次419並不在附近,而且特別小組來的人不多。


    闊別多月,他也很想立即迴到419的集體中。想來,就這麽消失在緬甸自己會被記錄在戰鬥失蹤人員名單上,對於戰亂年代而言,這種結局自然不會引起太多懷疑。


    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幾個黑影從從裏深處躍出,為首的是戴著微光夜視儀的馬強,然後是背著山一樣包袱的徐衝,最後一個是林秀軒,並沒有他最熟的呂青山出現,以往呂總是林的首選人馬,會不會有什麽意外?


    “總算把你找著了。”馬強笑著撲過來。”


    褚艾雲也迎上去,準備來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不料馬強手長人高,一把將他的那頂青天白日帽徽軍帽撩過去,笑嗬嗬帶到自己頭上,然後轉身給徐衝看。幾個月來,他深處後方,時常想一件事,將來與戰友們重逢的氛圍會是何等的*凝重,結果被馬強一攪和,情懷落空。


    “操,怎麽你們還是這個帽子,不是大蓋帽嗎?”


    “別鬧,呂青山呢?”


    “哦,他受了點兒小傷,去安達曼曬太陽療養了。放心,419全體都在。”


    馬強猶在擺弄那頂軍帽,徐衝趕過來,與褚艾雲握了握手,然後卸下包袱轉身離開了,他得立即到附近製高點上進行警戒,天色快亮了,黑夜帶給他們的掩護也快消失了。


    倒是林秀軒還多少有些文藝腔,過來和褚艾雲重重擁抱一下。


    “這一別,可把我們急死了。我可是天天盼,夜夜等,等著你在電台裏出現。”


    “我也想你們啊,可惜在戴笠跟前出了一些小紕漏,怕被懷疑到,所以一直不敢接近電台。重慶一直在破獲日諜案,軍統中統可是格外懷疑從日占區來的人。”


    “現在好了,終於又團聚了。我們時間不多,得趕緊說一些正事兒。”林秀軒說著,要拉他到一邊石頭上坐下。


    “時間不多?組長,這什麽意思?”褚艾雲站在原地,沒有挪窩的意思。


    “是這樣,目前的形勢可能對我們不利。三個日本穿越者,正在全麵出擊,在各方麵對我們形成了重大威脅,單靠419可能無法應付這種情況,所以……”


    “所以,你們需要我繼續留在杜聿明那裏?”


    “是的……之前,他們一直不受信任,可是淺野這個家夥,最近好像一下子在日本海陸軍吃開了,這在預料之外啊,目前他插手進了緬甸戰役。可能是想要扭轉曆史,趁著1942年的大勝,趁勢打進阿薩姆,徹底切斷國際援華路線。”


    “是這樣?你們預判,會扭轉日本失敗的局麵嗎?”


    “料想不會,但是有可能使得中國的抗戰更加孤立,更加困難,而且可能會為他們打撈並利用春日丸的現代技術,爭取到一定的時間。所以這些陰謀必須挫敗。而我們最大的意外收獲,就是你目前在遠征軍指揮部的地位,應該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


    “如果真的如此,恐怕不樂觀。我隻是中尉,負責翻譯工作而已,另外我這迴是真的瞧見了中英兩軍的矛盾,還沒有作戰,各種拆台就已經出現了。所以這一仗,很難打贏。”


    “其實遠征軍失敗,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緬甸人民積極為日本人刺探情報,而遠征軍則耳目不靈,處處被動,所以我們會暗中相助,將各種情報送過來。務必讓你們提前知道敵人動向。或許還可以暗殺一些關鍵位置的敵人將領。”


    “如果組織需要,我當然沒有話說,不過我必須先給你們提個醒,軍統仰光站的陳質平,似乎一直在關注我,隔三差五到軍官團駐地來,假借他事來調查電話通話,和人員出行記錄,或許隻是我多心,對軍官監視是他們特務的本分。但是也有可能是我在昆明時,與戴笠談話時的一時失言有關。”


    “失言?”


    “是的,當時我與他閑聊,他問起我的底細,我也不好一問三不知,就自報了母校,不料出了一點紕漏,我隻知道母校為百年老校,不料這個年代實為女校,於是漏了點怯,不知道他會不會緊追不放。”


    林秀軒站起身來,來迴走了兩趟。經驗告訴他,這應該算是一項重大的失言,對於旁人或許無所謂,正常人即使聽出哪裏不對,也不會在意,因為日本人不至於通過如此慘重的損失,來安插一個無法預測潛在價值的間諜。但是情報頭子並不是正常人,他們先天的善於懷疑一切,而且暗中查訪也並不困難,即使福建現在為淪陷區,但是找到一個知道底細的人調查一番,並不難。


    “我覺得,問題不大。當然,如果你覺得威脅升級,隨時離開,我們會掩護你。”


    他違心地想穩住褚艾雲。現在太需要副艇長在這個位置發揮作用了,否則他看不到可能打贏緬甸這一仗的可能性。


    “對了,你的通信器材丟失了?”


    “不錯,當時想,下飛機就會遭遇調查,容易暴露身份,就扔到東海裏了。”


    “幹的好,有警惕性。我讓419上的舒平做了這個。”


    說著他招手把馬強叫過來,從他背後去下一樣東西,是一個日軍的牛皮製地圖筒。


    “舒平改了改,偽裝的不錯,能進行通信,距離不太遠,但是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顯然要將通訊器材和電池都塞進來,必須得使用這麽大的物件,這個東西是在幾內丸上找到的,當時他就動了這個心思。


    褚艾雲接過來發現做的很不錯,通話設備和電池藏在底部,占的地方很小,且很隱蔽,打開上麵蓋子,裏麵還有幾卷地圖。


    “地圖是昨天意外得到的,在我們襲擊日軍傘兵前,從一個少尉身上找到的,更新日期很新。正好拿來掩護,你可以告訴你的長官,是迴去時在路上撿到的。”


    “好,這個東西我帶著倒是合適,不會有人注意到。”


    “那我們就此分手,我們會從下遊渡過錫堂河,然後在仰光附近等著。”


    “哎,真羨慕你們可以在自由行動。”褚艾雲慨歎一聲。


    “其實,是我該羨慕你可以混跡在指揮部,不用在山野裏奔波,要是能交換,我一定交換。”林秀軒笑道,這次不是假話,他心裏確實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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