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褚艾雲感覺如被重重一擊,好在他有個優點,越是事態緊急,越是有幾分急智。他立即意識到,無論如何已經不能迴頭,必須死死咬住是男校。他就不信這個戴笠就真的記憶超群。


    “戴局長果然好記性,懷仁在清末確實洋人教會女中,但是從民國18年開始就招收男生了。”


    “哦,原來如此。”


    果然,戴笠被他唬住了,顯得有些迷惑。至於日後會不會露相,褚艾雲管不著了,他想過了,如果戴笠調查他的出身,最壞的情況是查出他虛報學曆,不至於引起其他懷疑。


    “想必這些天,褚老弟還會上外國報紙頭條,實在揚我國威啊。”


    “哪裏哪裏,首功非歐陽壽上尉莫屬。搶飛機的主意是他出的。”


    “褚老弟不必過謙,歐陽上尉盡的是軍人本分,而你是百姓的楷模。如今這抗戰進入了最艱難的時刻,你也知道,今年一整年戰場無大勝,長沙那邊還在膠著,你背後這滇緬公路也是風雨飄搖,隨時會被日本人切斷。情勢之緊迫,幾乎讓人窒息。正需要這樣的好消息來提振國人民心士氣。”


    “我……”


    “我知道你加入了忠義救國軍,不過,浦東的那些土忠救大多是烏合之眾罷,也沒有正式編製。今後起,你就在大後方,一樣抗日。”


    “可是……”


    “可是什麽?你的照片上了報紙,還想著迴去?老弟,第一次身陷險境還能全身而退是勇士,但是第二次再陷進去,那就是不智了。”


    “但是我還想報效國家,在前線多殺幾個鬼子。”


    褚艾雲趕緊找理由,本意當然是想法繞出格道理出來,好迴去,但是戴笠說的倒是也沒錯,他昨天被記者拍了照,要通過敵占區顯然兇多吉少。


    “那好辦,到了重慶,你向委員長提。想去那個部隊,就去哪個。空軍也行……”


    兩人說著走到飛機邊上,遠處一支機械化部隊正在集結中,十幾輛蘇製t26坦克停在路邊,卡車一輛接著一輛向南開去。


    “那是黨國最精銳的部隊,昆侖關打出的赫赫威名。眼下正在雲南征兵,可能要去緬甸。大學生從軍至少是少尉軍銜,如果你去,自然更不一樣。可以到參謀部門當差,也比較安全。”


    褚艾雲低頭不語,他一時也想不出趕緊穿越半個中國迴到上海的辦法,但是參加國軍,顯然也不是他想要的。


    “不說這些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上飛機。”


    戴笠催促褚艾雲上飛機,副艇長這才意識到,戴笠私人的行李可真是不少,到現在才裝完,他知道這個軍統頭子剛從緬甸迴國,不清楚為什麽帶了這麽多東西,不會是走私吧?他茫然地跟著他上了飛機,飛向一片新的未知。


    褚艾雲無奈飛赴重慶,419號繼續在杭州灣等待,程大洋沒有聽取林秀軒的建議去調查春日丸,繼續在這裏等著褚艾雲的下落。實際上,如果他排除僥幸想法,應該很容易想清楚,褚艾雲去了雲南,哪兒那麽容易迴來了。如此這般419毫無作為的白白等了10天,期間唯一的收獲,就是依仗著技術優勢,收集到了各方麵的通訊。從整理的情報看,近衛內閣岌岌可危,飛虎隊不知為何提前出現在雲南,這一事件也給了近衛沉重打擊。日本報章的主筆們,一個比一個調門高,都喊著要反製美國,顯然視美國派出誌願人員為嚴重挑釁。主編們也對近衛政權優柔寡斷,前後矛盾的行為大加撻伐。各種文字添油加醋,將美國形容為傳統上欺軟怕硬,建國以來從未真正贏過一場對外硬仗的國家,總之是想盡方法攛掇著國民準備一戰。褚艾雲飛赴重慶,正趕上老蔣攜夫人去眉苗拜會維維爾。於是與主管青年訓練以及征兵的陳誠見了麵。這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各種新聞中,然後就不見了。


    位於鹿兒島的日立重工的櫻島船廠門口,影佐禎昭身著便服向裏走,腋下夾著幾分報紙和一個文件袋。遠遠可以看著車間內火花四濺,工人們正在按照牧野的圖紙加工一個圓形的加壓艙。這項工程並不困難,因為隻需要保持20個大氣壓的壓力,對材料和工藝無特殊要求。


    有時候,影佐真的有些佩服牧野,他確實是帶著真才實學迴來的,相對而言,另兩位就顯得無用很多。尤其是淺野,每天咋咋唿唿,叫嚷著即使開戰也無所謂,有他在,完全可以打贏戰爭。但是怎麽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


    幾天前,大西從聯合艦隊打來電話,提議將這三個人分開,以此避免被一次幹掉。同時他建議,將淺野分給海軍,由聯合艦隊保護,顯然大西很看重淺野,認為他對海軍更有價值。牧野爭分奪秒想避免開戰的想法,並沒有感染大西。


    影佐來到經理室,小心關上門。然後點上一根煙,粗略翻看今天的報紙。


    頭條是重要間諜佐爾格與日本情婦在東京被捕,四方涼二立下大功,親自帶人衝進其寓所,搜出了密碼本和電台。可以想見,尾琦一定在四方那裏吃了不少苦頭,最後熬不住,把老板供出來了。


    對於佐爾格被捕,影佐並不怎麽吃驚,這件事又被牧野說中了,隻是差了一個月的時間。影佐見過佐爾格幾次,有兩次在日本,一次在中國上海,即使以他的眼力,當時也看不出任何的問題,隻覺得此人滿嘴國社黨理論和民族主義叫囂,隨時帶著納粹黨徽章,沒想到竟然是蘇聯間諜。


    他又翻了幾頁,都是對近衛總辭職的猜想,他已經習慣將牧野說的當做必然會發生,總之近衛文麿會在近期下台,然後東條會上台。再然後……就是開戰。


    他放下報紙,打開那個文件袋。那是大本營特別加急轉給他的,剛剛由一名少尉騎著摩托車帶來。


    他在軍部已然失寵,而且最近的幾件事情發生後,怪人的惡名聲不脛而走,所以並不預料有人會將重要情報帶給他。那麽這又是誰送來的?


    他撕掉最外麵無字的包裝,看到裏麵的信封上的字,是上海派遣軍的木下榮市轉給他的。這讓他有些吃驚,他離開上海後,與木下通過幾次電話,知道他的行動隊從殼牌公司的保險箱裏,搞到一份情報,並用微型照相機拍了下來,是關於滿洲的石油勘探資料的,大致地點與牧野所言基本吻合,但是沒有找到精確位置。


    “是不是這件事?”


    他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中央日報和一張信紙,他看了報紙日期,是5天前,頭版刊登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家夥與三民主義青年訓練團書記陳誠的合影。從文字看,就是從上海劫持飛機到昆明的那個人。由於日本國內新聞管製,所以不可能看到類似有失軍威的消息,所以影佐禎昭也是第一次看到褚艾雲的臉,當然他並不認識。


    他抖開信紙,發現內容很短。


    “重慶方麵公布了此人照片,專為宣傳我們在上海新的挫折。經過7月底,司令部被炸毀時,被敵特工租住綁架的小野醫生辨別,此人正是當日闖進小野診所的兩人中的一人。據小野以及他的情人迴憶,此人日語極佳,幾乎沒有破綻,有九州口音。另據捕獲的馬勒船廠工人辨認,當時混跡廠內的特工組織內,也有此人,官階可能居於頭目林九之後,或為二號,三號人物。讓人費解的是,為什麽重慶要公開如此重要人物的照片。並且根據重慶的消息,此人為忠義救國軍人員,完全出乎我方判斷。”


    影佐摘掉眼鏡,揉了揉眼睛,這件事讓他心力憔悴。這夥人每一次出現,都會給他一些驚喜,這次更不例外。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這夥人的來路無非兩個,其一是英美,其二是蘇聯,他本人更傾向於蘇聯。相反,他認為絕對不會和重慶有關。不僅僅是從76號審訊中,陳恭澍的反應得出的結論,而是從這些人表現出的能力看,要遠比軍統的人馬強悍。


    不過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先放一放,就讓木下去調查,自己得加緊從海裏撈上一些東西。


    與此同時,在當日春日丸大致沉沒的海域上,一艘破舊的日本哨戒船正在巨大的範圍內來迴巡弋,它一路放下了八條救生艇,每一艘艇上都有幾名身著泳衣,帶著潛水鏡的女子。她們是牧野能夠想到的,找到春日丸的唯一機會。如程大洋判斷的一樣,牧野也不掌握精確的沉沒地點,但是他將大致海域在地圖上網格化,然後讓這些小船按照分配的區域搜索。


    9月中,中午時直射的陽光仍然強烈,可能穿透150米海水,如果有人能潛到70米深度,就可能借助微弱的光亮,看到100米下方的海底。當日牧野等三人從封閉救生艙逃生,知道春日丸沉在了大約200米的區域。


    這個深度大致是日本潛艇可以潛到的極限,但是潛艇沒有窗戶,起不了太大作用(岸信介的能量也調撥不到潛艇),於是隻能用人力來試試看。岸信介用每天5日元的價格征召伊勢海女,結果趨之若鶩,一下子招了40人,可以分成三班輪流下海。


    這些平日靠著打撈珍珠和鮑魚艱難度日的女子們,可以不用任何設備,在50至70米的深海停留1分鍾左右,並無潛涵病之虞。並且作為海邊的漁家,她們的視力普遍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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