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真假我也不清楚,你們二位聽過就算。我還聽到風聲,軍部正在民間的船隊進行強化登記,以後私人的船隻都可能會被征用,去南洋。”


    “去南洋?”


    “嗯,可能是攻打菲律賓,這是我擔心的。大正以來,每一次國內不景氣,都是通過攻打中國解決的,但是要和美國動手,我看沒那麽簡單。”


    “你不希望我軍把白人殖民者驅逐出南亞?”林假裝好奇問道。


    “為了解放南洋那些土人?編輯大人您別逗了,我可是走南闖北見得多了。菲律賓的椰子油、可可,越南的稻米、馬來的錫和橡膠。我在中國時,可是沒少見我軍……你們這些國內記者是不會信的。”


    看來日本民間也不是鐵板一塊,也有人不那麽想打仗。


    到了站,林和副艇長下了車,經過一個多小時長談沒有露餡,副艇長的日語功底真不是假的。


    天黑前沒地方可去,兩人就到附近山裏遊逛消磨時間,順便拍一些照片,以掩人耳目。波光粼粼海麵上,幾艘日本掃雷艇正在進行反*演習,海灘上一群小孩兒在打棒球。


    走了一會兒,兩人坐到地上,林點上一根煙,一個人悠閑抽起來。


    “組長,那名特工的死,會不會使得整個佐爾格小組提前被日本人破獲?”


    副艇長終於找到機會坐下來談一談這些事情了。


    “這種可能不能排除,不過我認為拉姆紮小組應該會派一個關係清楚來幹這件事,既然人死了,線索也就斷了。”


    “但是那裏畢竟是軍醫學校,也許會被救活。”


    “這……”


    “我知道拉姆紮小組還有一份重要情報,必須在10月以前送出,關於日軍南進還是北進的戰略意圖的。這份情報將決定蘇聯是能否將遠東的新銳部隊調往歐洲方向,從而在莫斯科城下挫敗了德軍的進攻。在近代史上,這將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如果牧野等人的出現,從這裏破壞了曆史平衡,或許對整個反法西斯陣營的殺傷,不亞於他們阻止了美日開戰。”


    “你說的隻是高度概括,大而化簡的書麵曆史罷了。曆史書為了形成一定的,容易理解的邏輯關聯。必須這麽寫,而曆史本身未必有什麽邏輯,而且很少有戲劇性的轉折。”


    “你這麽看?”


    “嗯,我們知道拉姆紮小組,隻是因為他暴露了;實際上,拉姆紮5月份送出的德軍即將進攻的消息,蘇聯並未重視。”


    “因為德國故意釋放了很多假消息?”


    “這隻是一個次要方麵。我們並不知道蘇聯是否還有其他的小組潛伏在大本營內,比如潛入陸軍軍醫學校的這名特工,在我們的曆史書中並不存在的。”林說著在地上掐滅了香煙,“並且我相信到了11月份,蘇聯應該從各種跡象中判斷出日軍的意圖。日本陸軍沒有冬季作戰的傳統,也沒有進行充分的準備。這些朱可夫的總參謀部會看到,蘇聯駐日大使會看到,那些真正的做出決策的人,不會因為一份孤立的情報而做出重大調整。”


    “但是……”


    “我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你想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拯救拉姆紮?或許可以在10月份之前,通過無線電提醒他們一下?”


    褚艾雲沉沒無語,他轉彎抹角想表達的想法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林秀軒洞悉了。


    “這件事,我與政委以及鄭艇長討論過,最終做出決定,不幹涉這段曆史。”


    “但是僅僅通過無線電警告一下,並不會增加419的危險。”


    “我隻告訴你一件事,最後關鍵的一票,恰恰是政委投下的。他在這件事的考慮,顯然比任何人更充分。”


    長時間的沉沒後,林抬腕看了看表,此時已經下午一點,如果影佐禎昭及時找到新的場地,那場注定無法阻止的聽證會或許已經開始了。下一次機會會在何時出現,暫時無法知道。


    陸軍軍醫大學地下室內,牧野等人坐在會場隔壁的小屋子內,等待著決定自己命運的最後時刻,這座地下室的真實存在,讓他們毛骨悚然。要是今天搞砸了,軍人們或許就會把他們交給石井博士。


    影佐禎昭和大西瀧治郎動用所有個人關係,所能請來的人大部分已經到了。牧野手中有一份名單,這是意向會來的人員,即使全部到場也不是很理想,其中沒有任何一名實權在握的人物,多是些二線人物,不過機會仍然存在,他在幾個需要重點說服的要員名下畫了紅線。


    十幾米外的會議室內,仁科芳雄和他的學生朝永振一郎是最早到的,已經嚴肅坐在前排,兩人竟然還各拿著一本小本子,看來是有備而來。在他們旁邊。前厚生大臣小泉親彥正在和元樞密院顧問原嘉道談論他的看法,主要內容是如何識破騙局,次要內容關於一顆材質奇怪的假牙,原嘉道不住地點頭敷衍,似乎沒怎麽聽明白。


    影佐禎昭坐在門邊,焦急地等待著石井四郎那邊的消息,刺客在咬下玻璃管時,多少有些惜命,沒有徹底咬碎管子。經過幾次洗胃和注射治療,目前已經救活了,正由石琦大尉進行審問,雖然對方身體虛弱,無法用大刑,不過石琦對付這種死硬分子總是有一套辦法。利用親情打開突破口是最佳的方案,現在殺手的身份已經查明,是參謀本部俘虜情報課的一名中尉富永敏夫,有一個哥哥去年在中國戰場失蹤,家裏還有母親健在,對於石琦大尉而言,隻要有親人在日本,就是最好的突破口。石琦那邊剛打來電話,說對方精神已經崩潰,快要水到渠成了。


    一名士兵跑到影佐耳邊:“岸閣下到了,還有佐藤先生。”


    “是嗎?”


    影佐趕緊站起來,長出了一口氣,這是今天能來的地位最高的一位,雖然暫時被排除在近衛內閣之外。


    2天前,影佐剛剛與前工商政務次官岸信介之通過電話,對方欣然答應,聽上去是一位充滿好奇心,不那麽死板的政客,也許他賦閑在家,正好想找些事情消磨時間。當然電話裏,影佐禎昭沒有傻到提及牧野等人的來路,隻是含混地提及了,是些可以精準地預測到將來的異能人士;對於政客來說,預測未來這種事,哪怕隻有一成可能是真的,也總是具有某種吸引力的。


    隨著其貌不揚的岸信介以及佐藤榮作走進會場,會場內其他人都下意識站了起來,隻有兩名物理學家沒有站起來。岸信介草草上在座認識不認識的人揮了揮手,然後與走上前來的小泉親彥握了握手。


    “沒想到老師也對這種事情充滿了興趣,還親自來了?”岸信介客氣地對小泉打招唿。


    “您不也是親自來了,不瞞你說,聽到這種古怪的事情,老朽立即充滿了活力,我年輕的時候,經常為了揭穿魔術的把戲,反複地去劇院。”


    兩人落座第一排開始海闊天空地聊起最近的局勢,最後又繞迴小泉最感興趣的假牙上。事情似乎顯而易見,不是很閑的人,誰會來這裏?


    又一個不起眼的身影悄然進入了會場,再次一起大部分人注意,這次是近衛公爵的私人顧問尾琦秀實。尾琦並沒有什麽正式的官方頭銜,不過這次連岸信介都站起身與之握手,仁科芳雄依舊坐在原地,他根本不認識進來的這些人。


    隨後到來的是內閣情報局的奧村次長,他走進來時臉色鐵青,大概對有人把會場選在了地下室十分的不滿。他是情報局長派來的,伊藤局長和影佐禎昭有一麵之緣,礙於情麵派手下次長來一趟,於是奧村有一種被上級出賣,等著被愚弄的感覺。


    穿著便服,身材矮小的石原莞爾差不多是最後進來的,時間掐的非常精準。


    有人推開會場的另一扇門,牧野等三人依次走進會場,坐到最前麵的三把椅子上,立即迎來了全體到場人員的好奇目光。


    “我可以第一個提問嗎?”


    仁科芳雄博士急不可耐地向影佐禎昭喊話。


    “請再等一等。”


    影佐走向牧野身邊:“你們準備好了嗎?”


    “請等一等。”


    牧野警惕地觀察著座位上的每一個人,在自己的記憶中,對照這些人的身份,顯然從到場的人數上看,比預計的少得多,現役軍人中,軍銜最高的是影佐這個少將,另有2名前海軍中將在場。他的目光第二次掃過時,看到了坐在靠後位置的尾崎秀實,這個人不親自到,出現在了會場。


    “哎,可以開始了吧?我想問一下牧野君,你們身上的那些合成纖維是哪裏買的。還有那顆熔點很高的金屬假牙是怎麽迴事?”倚老賣老的小泉嚷嚷起來。


    牧野站起來,在影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諸位,請安靜一下,”影佐一臉為難地轉向大家,“牧野桑他們因為一些的變故,暫時不能迴答問題。”


    “這算怎麽迴事?用幾個騙子把我們請到這個陰暗的下水道,什麽也不說?”情報次長奧田頓時發飆。


    旁邊與他熟識的尾琦,趕緊起身。


    “也許有什麽隱情,我看這幾位也不像騙子,一定有他們的道理。”


    “你說的超級武器,如何解決了起爆後臨界質量的變化,我計算過,即使能爆炸,也會有一個當量上限,威力無限提升上去,是不是這樣?還有向心壓縮的問題,需要數千萬分之一秒的,同時起爆的精度,這是技術上做不到的。”


    仁科芳雄不顧一切地發問,他憋著這些問題好幾天,實在忍耐不住了。


    石原莞爾麵帶微笑地點起煙來,完全不顧及身處地下,排氣不暢,他微笑看著自己的晚輩如何收場;他一大早坐火車從老家趕來,既不是來看能掐會算的仙,也不是來看晚輩出洋相,純粹就是好奇心作祟。


    但是會場裏的人如何叫囂,牧野決定閉嘴到底,他索性低下頭不看會那些人,他知道隻要尾琦在場,自己什麽也不能說。


    淺野突然失控站起身來,旁邊的衛兵以為他要發瘋打人,趕緊上前,立即被影佐禎昭用眼神止住。


    “這個人!”淺野大喊一聲,右手指向尾琦秀實,“這個人是共產黨!”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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