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背著手從左舷走到右舷,看到若雲號掃雷艦正在圍繞出雲做搜索工作。


    自一九三二年的一二八事變以來,這艘神奇的軍艦一直作為日本海軍象征和中國軍隊除之而後快的目標,曆經各種大陣仗。出雲被飛機投彈擊中過多次,也被勇猛的中國飛行員駕機撞擊過兩次(一次撞到附近驅逐艦),*艇偷襲更是多達四次;會不會這次他們改花樣了?


    理智要求影佐否認這種無稽的設想,他畢竟是炮科出生,對火器有相當常識,並不容易滑入荒誕的想象中,但是他絞盡腦汁,想要揣度出林九躲在出雲附近的目的,卻又想不到除了那種可能以外,其他合理的結果。


    影佐已然鑽進了牛角尖中而不自知,作為情報分析專家,這是一種易犯的錯誤,事實上,419的特別小組潛入馬勒船廠的所有目的中,並不包括出雲;林秀軒的目光現在落到了出雲號上,但是也僅僅是為了那三個日本穿越客而非打沉這艘一戰前生產的老船本身。


    “長官,電報室有您的無線通話。”


    一名通訊室中尉參謀走過來,向少將敬禮,也許是木下那邊有了新的進展。


    影佐隨著中尉走過203毫米主炮時,用力拍了拍厚重的炮塔,然後鑽進厚厚裝甲覆蓋下的上層艙室,當然這艘軍艦的安全並不完全來自於鋼板,實際上這艘船的軍官食堂內,還有一座小型神社,供奉著島根縣出雲大社請來的大國主神,作為護艦之神。雖然傳統上,每一艘日本軍艦都有自己的神社以及保護神,但是並不是每一位都那麽盡職和靠譜。


    秦小蘇正在譯電室值班,整個晚上隻監聽到一條比較有價值的信息,日軍終於掌握了流星號改換船名後的新名字,這比林秀軒的預期,晚了16個小時。


    隨後幾個小時,都是無價值的信息,無非似乎各艦報告位置,以及偵察機報告,沒有任何發現的電文,而日軍偵察機淩晨起飛後,就向著外海追去,看來他們按照最合理的推測進行搜索,他們相信流星號向東海遠遁了,從這個思路推導,流星號最終的去向隻能是菲律賓,這樣也許可以進一步誤導敵人。


    百無聊賴等待終於有了結果,終端顯示器上突然滴滴作響。這次顯示很奇怪,不是通常截獲的電文,而是專司偵察出雲的無人機,截獲了一段語音通訊。在本時代,通過無線電進行語音通訊無法加密,並且距離很近,當然對於監聽一方來說,對這種通訊的及時監控也非常困難,因為無法使用計算機直接破譯成文字,需要日語聽譯不錯的人隨時在崗位上,對於419而言是辦不到的,當然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與419資料庫內聲紋特征對照後,顯示為特殊對象。


    林秀軒在特別市『政府』大樓內,除了探聽到影佐準備帶著三名特殊犯人,乘坐出雲號返迴日本之外,還成功錄到了影佐禎昭的聲音特征,現在這個首要目標的聲音出現了,並且就在出雲上。


    秦小蘇趕緊開始錄音,並找人將正在睡覺的副艇長叫醒。由於職業關係,秦小蘇精通各種書麵語言,研究語言當然是為了破譯密碼訓練所必須的,但是他並不能做聽譯翻譯。


    褚艾雲『迷』『迷』糊糊到譯電室,並套上耳機的時候,那邊影佐與木下的對話,還沒有結束。


    “……閣下,憲兵隊對工廠工人展開了追查,但是沒有大的收獲,這個林九早在一周前,就已經遣返了工人,由一個叫做馬伯良的工會分子,將一些遣返款項發放下去,這個馬伯良曾經上過憲兵隊的危險分子名單,目前已經潛逃了。”


    “他們行事竟然如此周密,還提前遣散了工人?”那邊影佐的聲音出現,褚艾雲迅速聽譯,並在紙上記錄下這部分。


    “……事情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程度,這個林九太高明了,我自歎不如啊。”


    “……他能處處搶到先機,我真的懷疑我們內部有他們的人。”


    “嗬嗬,林處會喜歡這部分的。”褚艾雲笑著記錄下影佐的原話。


    “閣下,我總覺得,關於這個林九的事情,既然牧野君就在您身邊,不妨可以問一下他,或許他會有一些特別的看法。”


    褚艾雲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看來敵人還是開始做這方麵聯想了,並不是所有的日本陸軍都是一根筋。當然可以確定牧野與影佐都在出雲上,確實也是巨大的收獲。


    “我也一直在考慮這件事,看看他會有什麽特殊的說法,早上登船後,我注意到他一直一言不發。另外兩個家夥倒是一直吵吵鬧鬧,要到甲板上唿吸新鮮空氣,隻有他出奇的冷靜。”


    “另外的一件事,就是石垣號的艦長岩田,確認在前天夜裏,在複興島附近,見到了流星號,當時那艘船改換了法國船名,叫做熱月號。海軍已經把情報更新了。早上能起飛的4架偵察機,已經起飛,向東海展開扇形偵察。”


    “已經來不及了,按照這艘船的航速,逃出吳淞口超過一天,此刻已經跑遠了,區區4假架偵察機,在遠端會遺漏大部分地區……我總感覺與這個林九過招,運氣每每還都在他這邊。”


    “這一點,我也有所體會,每一次都讓他都如有神靈眷顧,我甚至感覺他的耳目無處不在,時刻知道我們的企圖。”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們的通訊不會有問題吧?”


    影佐的語氣有所警惕起來。


    “這個,很難說啊。攻擊司令部時,他們可就是先炸的地下通訊電纜,可見是有經驗的專業破壞分子,不排除會有一些技術手段。”


    “好我知道了。”


    通話就此中斷非常突兀,影佐似乎開始擔心起通訊安全了。這個家夥倒是異常靈敏,不過這次通話,該漏的也都漏了,現在就看419能否及時修複,以及程大洋能否用適當的戰術,在外海一舉將這艘敵艦摧毀。


    這當然不是單純靠運氣,現代*的攻擊精度,已經允許在攻擊時,加入這些戰術需求,但是威力並沒有本質變化。419目前的主要需求,是全殲船上每一個人,那三名穿越者能從上一次沉船中幸存,可見水『性』不錯。


    為了以上戰術目的,當然不能讓這艘船在幾個鍾頭內慢慢下沉,那樣勢必會有不少人逃生。


    有一種方案似乎可行,找到敵人船底的薄弱區,集中所有爆炸能量,一舉炸出一個大的豁口,並折斷龍骨,讓盡可能多的海水在第一時間湧入船體,加速軍艦下沉,這會使得沉船附近形成負壓區,並產生很強的渦流,將正浮力的人體甚至救生艇卷入海底。一旦這種情況達成,就可以吞噬一切停留在這片區域的人員,如同之前對川內號的那次攻擊一樣,但是出雲號擁有水線以下的防雷帶,盡管不是很厚,但是也給程大洋和褚艾雲出了一道無法繞過的難題,需要考慮的還有附近海麵,會有一兩艘驅逐艦,隨時可能救援。


    419目前麵臨著一次殲敵,以及武器不足的雙重壓力,某種程度上說,節省每一顆*或者*,也是重要任務。


    褚艾雲將所有通話,重新聽了一遍,然後將情報上傳給遠在長江口的林秀軒。完成這一切,他重新迴到艙室補覺,他已經向程大洋提交了用足夠多的*,全殲出雲艦隊方案,能不能通過他不確定,似乎程大洋傾向於用隻攻擊出雲,如今還在無解中。


    由於有驅逐艦與出雲號編隊同行,這使得任務複雜『性』增加不少,要麽發『射』盡可能多的*,同時摧毀那些千把噸的驅逐艦,然後浮出水麵,讓艇麵小組對幸存者補槍;要麽將這些多餘的*直接『射』向出雲,讓它在3分鍾沉沒,除此之外,褚艾雲想不到其他可行的辦法。據他所知,林秀軒和程大洋都不讚成擊沉隨行的驅逐艦,因為從同一陣位開火,擊沉多艘敵艦,那樣容易暴『露』419的火力(即使敵人來不及發報,也可以從艦隊消失的事實進行推測)。


    本時代的潛艇無論從協同能力還是直航*本身的特點,無法做到幾艘潛艇合作的殲滅戰,所謂狼群戰術,對付密集低速的商船船隊或許還是可行的,對付鬆散卻高速的軍艦編隊,則是另一迴事。


    舒平一早開始了他的設備安裝工程,先是利用流星號的起重機,將分段設備從419的後甲板裝載口卸下,然後開始安裝和加強工作。整個工程中他隨時在現場個弄離子輻『射』水平的變化。所有的備件完成後,還需要在一些次要區域,進行硼砂水泥封閉,這增加了大量死重,必然會使得潛艇重心變化,於是他需要迴到指揮艙,重新對水艙平衡進行設置。


    他走進艙門時,看到程大洋埋頭在那裏苦死作戰方案,褚艾雲提出的同時擊沉敵人整個編隊的計劃,無疑是直線型的偷懶思路。但是程大洋也無法在各種苛刻的需求中求得最優的方案。情況與當日攻擊無裝甲的川內號輕巡完全不同,180毫米厚的防雷裝甲增加了太多的變數,3條*真的可行嗎?或者4枚就能保證速沉?從電雷學校對出雲的攻擊記錄看,這萬噸巨艦還是相當抗揍的。程大洋之前的各種古怪需求,確實給林處出了不少難題,現在林秀軒殺人滅口的要求,反過來也讓他無所適從。


    “還在考慮用幾條*滅口的事?”


    舒平瞄了一眼程大洋壓在手下的一張紙,上麵畫著出雲的大致裝甲帶,旁邊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方案,但是大部分都被劃掉了。


    “是啊,我隻能保證擊沉,很難保證所有人葬身海底。林的要求,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對了,依你的分析,發『射』幾枚*較為保險?”


    “按照我的估算,就算把*管內所有6枚都打出去,也不能保證沒人逃生。出雲何止有裝甲,還有甲板下還有大量的水密隔艙,可以減緩進水速度。”


    “就是這個道理啊。即使在海戰史上,也很少有如此的先例。”


    “所以別糾纏*了,換換思路。”


    舒平冷笑著搖了搖頭,程大洋突然意識到,他是在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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