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且慢,為什麽水鬼會在白天出現,而且手上分明拿著一柄匕首?


    船工們很快就意識到這並不是真的水鬼。


    徐衝剛從水裏出來,自然不知道背後情況,他隻是從水中倒影中發現頭上日本人正背對著自己,他悄悄扒著船沿起來,頭高過船舷時,飛快觀察,發現另一名帶*的日本人正站在汽艇另一端,同樣背對著自己,那個人就必須交給呂青山了。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握刀的手撐住身體向上,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上麵日本人小腿,猛一用力,將其拖入水中,然後一刀下去,順勢壓住掙紮的日本人鑽下水麵。他可以在水下憋氣幾分鍾,足夠將堅持到掙紮的日本溺死,並將其捆在碼頭木樁下麵,不讓屍體上浮。


    那邊,夾著*的日本警探聽到落水聲,趕緊迴轉,發現同伴不見了,他下意識地低頭檢查槍支保險,這使得他成為了一個穩定不動的極好目標。呂青山從60米外開槍,幾乎不考慮各種修正。


    這一槍,正擊中目標頭部,眼看看著日本人倒在船邊,頭和一隻手漏在了外麵。附近待命的褚艾雲趕緊小跑過去,跳上船,將這具屍體拖進船艙,他抬頭時,發現遠處大約十幾名船工正呆呆地看著這邊,其中幾位還保持這小便姿態,嘴張得老大。


    他笑著向那邊帆船上的船員比劃了大拇指,然後順手扯掉了船尾日本旗,這是一個靈光一閃的動作,帶著強烈的暗示,隊員希望向那邊不明就裏的船員傳達的信息很簡單:我們是在殺鬼子。


    果然那邊有一兩個人也向這邊挑起大拇指,然後招唿所有人鑽進船艙,假裝什麽也沒發生。


    從蘇北來的船工們,當然搞不清為什麽有人會在日本軍港附近殺日本人,但是無需多想,肯定是好事。


    船艙裏,最後那名堅持抵抗的日本人還在開槍,他麵『色』蒼白,時日無多,剛才腳上動脈沒打中,血正從傷口往外冒,但是他仍然在抵抗。


    透過船殼發出的沉悶槍聲都被外麵的生產噪音掩蓋過去,始終沒有觸動不遠處出雲號船員的神經,出雲號水兵還在熱火朝天地擦洗甲班,同時唱著歌。


    沒有馬強在邊上,林確實差了一口氣,沒有利落地解決問題。不過好在高誌成從後麵趕來了,高從拐角伸出頭,看到斷了腿的日本人趴著船艙門,一邊叫罵,一邊換*,地上一大灘血。他舉槍『射』擊,擊中日本人脖子,那家夥沒有哼一聲,倒下了。


    林秀軒從木村手腕上取下手表,從艙室裏出來,拍了拍高的肩膀,示意他收拾一下,準備裝貨,然後趕緊跑出船,觀察各方麵情況。看到出雲號以及日軍碼頭上沒有動靜,顯然沒有人注意這裏,這才示意甲班上『亂』敲的幾位停手。


    他再跑到船尾,可以看到下麵日本汽艇上,褚艾雲正用一塊布,將船艙內死屍蓋住。汽艇旁的水麵已經平靜下來,一縷血『色』正在變淡,當然沒有屍體飄起來。


    托這個時代通訊落後的福,敵人完全沒有各方共享情報協查的能力。當然,從這夥警察坐車船來檢查船廠的行動看,敵人應該已經嗅到了什麽,而且他們的爪牙應該已經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林看了看表,正好2點30。


    “各單位,解除警報,準備撤離……舒平,你那裏怎麽樣了?磨蹭好了嗎?”


    “我這裏剛剛完工。”


    “很好,”他再次切換頻道,“褚艾雲,快到船台附近上吊車,準備裝貨。高誌成,清理甲班,打開裝卸口。其餘人去車間幫忙,把東西都運到邊上。我們這就走。”


    “但是組長……原計劃不是這樣,現在裝貨,可就在敵人水兵眼前裝運?”褚艾雲問道。


    “沒時間等到晚上了,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敵人會在一兩個小時內搞清狀況,然後一下子撲過來,不能等晚上再裝貨了。”


    “那邊上水兵看到怎麽辦?”


    “表現的大方一些,就讓他們看到,我不認為他們會太過警惕,需要擔心的是這些日本特高課成員的上級。”


    他說話時,看到呂青山正夾著一個長條的包,從車間頂部爬下來。


    “呂青山,你就別去車間幫忙了,給你一小時,去把四周監視係統拆除,嚴格按照舒平的圖紙,必須周密,不留任何死角。”


    “明白。”


    “組長,那艘日本汽艇怎麽辦?老停在這裏,附近日本水兵會起疑心的。”呂青山問道。


    “嗯,是個問題,怎麽辦呢?讓徐衝去檢查一下,這個位置出雲上的敵人暫時看不到,出航時走前頭,掛著日本旗或許對我們白天闖關有幫助。”


    部署完一切,他飛速下船迴到辦公樓,收拾自己的東西,包括最後一點點現金和金條,為了收買張廣才他花掉了太多儲備,結果還是沒成,某種程度上,他對張廣才最終投敵的哀傷和惋惜裏,除了小半個月接觸下來留下的人情,這筆打水漂的錢,也占有一定權重。


    最終這一大筆黃金,竟然不敵『露』水夫妻的那麽一點微末枕頭風?他以往在歐洲行動的經驗確實帶來了負麵的作用,一度他以為重金收買是最簡單而且狠有效的,不過在張廣才和蘇聯船長身上,兩次都碰壁了。


    林秀軒來到辦公室翻箱倒櫃一番,將自己曾經存在的所有證據消滅,然後各個房間尋找有用的東西,準備一並帶走,他要做到,當敵人來時,找不到半點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蛛絲馬跡。


    這邊,特別小組的所有人員湧進車間,開始搬運大型零件。為了用落後設備,加工出強度足夠的管道,舒平隻能增加死重。好在有船台邊的小型軌道可以利用,小的零件,則用人抬的方式,搬運到船上,裝到船上還不算完,必須設法緊固不讓其在風浪顛簸中倒下,眾人忙的不亦樂乎。


    另一邊,呂青山爬上爬下,按照舒平當初安裝時,留下的精確圖紙,將各個製高點上的監視係統拆除,不敢有一點馬虎。好在大部分設備利用無線傳輸,沒有太多線纜,一個小時時間,似乎是將將夠的。


    距離繁忙的撤離現場不到幾公裏的十六鋪碼頭倉庫二樓,影佐仍然在等待著各方麵匯總迴來的消息,那輛道奇卡車已經派人追查,沒有結果,梅林的人隻記得是法租界的牌照,卻不記得號碼,司機是本地人,卻不掌握姓名,這樣這座倉庫曾經中轉過什麽貨物的『迷』,始終無法解開,對於影佐來說,這一點至關重要,至於那艘汽艇,肯定躲在不遠的地方,但是暫時沒有下文,他傾向於認為,是汪偽海關係統裏,腳踏兩隻船的人參與了這次行動,但是汪偽方麵類似的船還都在。


    “閣下,我一直在想您說過的那句話,如果奇怪的事情接連發生,那麽他們之間必然是有聯係的。”木下開腔說道。


    “怎麽,又想到了什麽新的情況?”


    “是的,如果我們的軍艦被神秘潛艇擊沉,和租界內外近期的這些行動有聯係,那麽那三個奇怪的,自稱來自未來日本的家夥,會不會也會和這些事情有所關聯?”


    “這件事千萬不要輕易下結論,”影佐用警惕的口吻說道,顯然他也一直在考慮這些事,但是卻有有所顧忌,“你不是已經把馬強的照片給牧野看過了?他表示不認識。”


    “是啊,我總覺得……”


    影佐雙手叉腰看著外麵,等著木下說下去,但是木下卻欲言又止,沒有下文了,他知道木下在想什麽,但是現在不是下那些虛無縹緲的結論的時候。他始終懷著開放的眼界,包容一切可能『性』,從不簡單粗暴的排除某種可能『性』,但是要讓他輕易接受一種缺乏根據的假設,也沒那麽容易。


    影佐抬腕看了看表,已經3點20了,與他和木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20分鍾,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簡單的工作,木村到現在還沒有完成。


    “怎麽迴事?木村這混蛋還沒迴來?是不是又想抗拒我的命令?”


    “不會,他一向是個急『性』子,不會這麽拖延的,會不會有什麽事情耽擱了?要不,我打電話去船廠問一下。”


    “嗯,問一下他到哪兒了。”


    木下走向桌子上的電話機,旁邊還有一本電話本。電話本是那夥人沒有帶走的少數東西之一,經過檢查是從英商電話局買來的,沒有什麽可疑的,電話機的電話線被人扯斷了,不過早上影佐又派人又連上了。


    他翻開電話本,查找幾家船廠的電話。發現祥生的船廠名下,有淡淡的劃痕。這功夫,影佐坐到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他有一個特殊的習慣,喜歡待在敵人曾經待過的房間裏,坐在敵人曾經坐過的椅子上靜思,以此來體驗敵人的思考方式。


    木下撥通了祥生的電話,用不錯的中國話詢問,接聽的女文員一聽是日本警察,嚇得不敢說話,不過過了一會兒,換人接聽,還是得到了日本警察早就離開的迴複;於是他繼續查找耶鬆船廠的電話,發現名下也有同樣的劃痕,似乎某種線索浮上了水麵?這明顯是有人用指甲,在密密麻麻的小字體電話號碼下麵劃過後,留下的痕跡,說明這夥人關注過這些船廠?


    林秀軒委托水手長來幹這些查詢工作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水手長會有這樣一些不良習慣。


    木下撥通電話,很快得到了一樣的結論,特高課的警察來過,但是已經離開。看來,隻剩下馬勒船廠了。


    他繼續尋找馬勒船廠的號碼,發現這家廠的名字下倒是沒有類似的劃痕,於是木下不以為意,他繼續撥打這個號碼。


    林秀軒提著一個箱子,走到辦公室門口,順手關了燈和吊扇,正要離開,突然間電話響起。不是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而是秘書桌上的那部。由於船廠裁員,這個位子一直空著,如果張廣才在,他會一路跑過來,接聽這部外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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