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林秀軒正焦急地等待著,突然間,附近的幾部探照燈都暗下來了。


    隻聽河對岸偽軍開始罵罵咧咧。


    “媽了個巴子的,怎麽又停電了?眼看你小子就被我將死了。”


    “這就是天意,這盤不算,別怪老子不認賬啊?”


    “他媽五局三勝,你已經輸了兩盤,待會兒再殺你個片甲不留。”


    “什麽五局三勝,待會兒從頭開始,前麵不算。”


    “你說不算就不算?”


    “我說了不算,怎麽著?還想動手啊?”


    幾十米外,敵人開始聒噪,進而推搡動手,竟然也不派人去查看為什麽停電。


    林重新戴上夜視儀,此時,對麵的幾個偽軍已經扭打起來,其中一個臉上貼滿紙條的班長, 40分鍾沒贏過一盤,不過打架倒是還行,三兩下將對手騎到身下。其餘偽軍開始起哄叫好,顯然停電對於他們不算什麽稀奇事件。


    徐衝這手簡直天衣無縫,沒有留下明顯的痕跡,到時候敵人會發現燒焦的死蛇,很容易確認事故源頭。


    透過夜視儀,隻見徐衝和呂青山已經到了河當中,向這邊招手。林和其餘兩人,立即收拾東西下河,到了河中心位置,果然踩到河底的碉堡殘骸,無疑宋江的說法是可靠的,這裏曾經是德國顧問建議修建的京滬杭國防工事的一部分,是813餘日軍鏖戰的地方。他們『摸』到碉堡入口,然後憋了一口氣潛下去,鑽進一個豁口,遊了幾米,就發現有一個氣『穴』。從水裏出來,四周都是磚石砌成通道,再走了幾步,就出了水麵,這種地下通道,是這種碉堡群互相連接用的,不容易被炮灰徹底破壞。走在頭裏的呂青山打開手電,可以看到四周在不斷的滴水。


    “小心,前麵是屍體。”


    他提醒後麵人,不要驚擾那些戰死在這裏的戰士。


    走了幾步,果然在地上躺著國軍的屍骨,破爛的鋼盔和步槍殘骸散落各處。從扭曲的屍骨看,死者死亡時異常痛苦,並且不是死於交戰。


    按照宋江的說法,這裏曾經是國軍中最精銳的稅警總隊的防區,日軍進攻時,不但用了150毫米的重炮,還針對地下化的碉堡群,使用了窒息『性』的毒氣,不少在炮火下轉入地下堅守的守軍,就是被日本人的毒氣,殺死在不通風的坑道裏。


    放眼整個二戰,歐洲戰場幾乎沒有使用毒氣彈的戰例,這是經曆過一戰恐怖場麵的工業化國家間,對這種必然導致兩敗俱傷的毀滅『性』武器,所達成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有點兒類似後來的核武器達成的恐怖平衡,唯有日本對積貧積弱的中國,或者意大利對埃塞俄比亞,肆無忌憚的使用這些不人道武器。


    他們小心繞過陣亡者屍體,從這樣的情形看,汪偽以及日本人,確實沒有掌握這條坑道的情況。沒有相關記載提倒建國後這裏怎麽樣了,不知道這些屍體有沒有被收斂。


    他們繼續向前走了大約150米,路線稍微有些曲折,大約已經將上麵的各種哨卡、壕溝、鐵絲網和最後的圍牆,都甩到了後麵,應該已經進入了核心地區。


    最前麵是一堆破磚,看樣子是被重武器轟擊後,炸塌的碉堡一角。呂青山小心爬上去,然後用力頂開一個蓋子,一縱身爬了出去。林第二個跟著爬了上去。


    他上去後,隻見周圍堆滿了各種鍬鎬掃把和小推車。屋子裏到處結滿了蜘蛛網,似乎是一間花匠的工具棚,不過已經廢棄很久的。再迴頭看入口的那個蓋子,下麵使用木板做成,上麵蓋著土,一旦合上和夯土地麵就沒有區別,不容易發現下麵還有一個洞口,想來是宋江動手做的。


    據宋江交代,是他最早發現這條通道,他沒有講最初的動機,但是多半是為了偷竊,直到有一天喝大了說漏了,才白撿了萬裏浪的那個任務和幾百塊大洋。林一直懷疑,宋江接下的這個活,不是汪偽內部政治『性』內鬥的一部分,從他拍攝的照片細節表明,他隻是擔當了某個私家偵探的使命,偽幕後的某人(很可能是陳公博原配李勵莊)收集一些出軌的證據。


    “組長你看,這裏離市『政府』大樓挺近的。”


    呂招唿林到窗口向外看,可以看到市鎮府黑『色』的輪廓,就在幾十米開外。外麵還堆放著大量的建築工具和材料,顯然已經停工一段時間了。


    這些天的無人機偵察表明,這座大樓隻有主樓有人進出,副樓的樓頂也沒蓋完,幾乎沒人出入。


    按照曆史記載,這處建築正式完工,那是得拖到解放後,後來成為了上海體院學院的主樓。


    1941年。汪偽『政府』因為缺錢,一直沒有完成主要建築,後來日本人占領了租界,也使得這裏的『政府』建築,完全失去了繼續修建的意義。


    遠處傳來了幾聲狗叫,林看了看表,已經早上3點,馬強他們應該已經脫險。他趴到沒安玻璃的窗口觀察牽著狗的敵人巡邏組,發現他們在大樓外麵逛一圈,就向這裏過來,他示意大家躲起來,不要出聲。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牽著唿哧唿哧喘息的狗到了外麵,一道手電光照『射』進來,光柱對著工棚裏晃動了幾秒鍾,然後來人和狗就漸漸遠去了。林再次抬頭向外看,隻見那行人繼續圍繞大樓走了一圈,然後轉向南麵,並沒有進入大樓,顯然,巡邏路線是固定的,但是並不包括市『政府』大樓。


    “組長,我們就在工棚裏躲一兩天?”


    “我先去市『政府』裏偵察一下,如果有可能,我們躲到那裏麵去。這裏太小,不安全。我們在虹口鬧了個天翻地覆,估計最近幾天,這裏敵人也會增加流動哨,躲這裏容易被狼狗嗅到,反而『政府』大樓會更加安全。另外,最好能找到一部電話,明天白天要是能給張廣才打個電話,讓他能安定下來,那是最好了。”


    林秀軒和呂青山離開木棚,趁著夜『色』鑽到了大樓下麵。然後找到一側的側門,那裏安了門框,上麵橫七豎八釘著幾根木板,算是臨時阻擋閑人用的,他們從空隙裏悄悄鑽進了副樓。


    樓道裏堆滿了各種建築材料和建築工具,看起來停工有一段時間了。林。他們貓著腰從樓道走過。各個科室倒是都掛了牌子。


    林一一辨別各種名目,有清鄉策劃組,*宣傳科、青年訓練科、太湖東二期人員訓練組等等,都是具體辦事的基層科室,裏麵胡『亂』擺放了一些書報架和桌椅,顯然沒有正式辦公。


    他們上到二樓,也是一樣的情況。到處堆放著雜物。上了三樓,走廊收拾的比較幹淨,去四樓的樓梯被堵住了。


    樓梯口還有一個警衛室,這裏一層一共隻有4間房間,還上了鎖,似乎是大人物待的地方。


    看門上的牌子,分別是:清鄉委員會秘書長辦公室;清鄉法規編委會,主委辦公室;司法行政部次長室;國民黨中執委(臨時)特務委會議室。


    顯然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員的辦公地點,林花了十幾秒,用撞鎖工具捅開第一間秘書長辦公室,鑽了進去。


    辦公室異常寬敞,還是個套間,外間房間的一邊擺著沙發,一邊是書櫃,應該是秘書待的地方,裏間也有辦公桌,從桌麵上積了厚厚一層灰看,許久沒有人來了。


    桌子上放著兩部電話,按照經驗,應該有一部可以直接撥通外線。另外還擺放著一排相框。林握著一個小電筒,仔細看了一遍,大部分是高官們合影,其中有幾張裏有汪精衛和陳公博,當然幾乎每張照片裏都有辦公室的主人本尊——汪曼雲,他是汪偽『政府』的核心成員,在抗戰勝利以及解放後,兩次以漢『奸』罪被判刑。桌子上擺放著一疊文件,林草草看了看,是辦公樓經費不足,暫停修建的建議,時間是上個月。看來,汪曼雲曾經主持過這裏的工作,至少上個月,還在這裏待過幾天。


    “看來,他就是這裏最大的頭目了。”


    林走到邊上,擰開了一台落地收音機,裏麵吱吱呀呀傳出聲音來。顯然樓裏已經通電了。


    “……中央通訊社25日晨,最新戰報。我英勇國軍,激戰月餘,於日前,一舉克複江西安義,痛殲日軍市井支隊以下千餘人,第四行政區督查專員兼保安司令,蔣經國表示,此役是自民國二十七年,萬家嶺大捷以來,贛南抗戰,又一意義重大之勝利……”


    電台裏,一個溫吞水一樣的女聲,在介紹最新的戰況,大約是國軍在江西收複了一個縣城,殲敵數字誇大了不少,林當然注意到了,電台頻率指向在重慶廣播,可見汪偽這些高官們還是很重視“那邊”的各種消息,從側麵看出他們也是擔心自己以後命運的。


    他調了幾下,可以收聽到一些外語電台,以及意義不明的電報聲音。並沒有最新的關與虹口司令部襲擊事件的報道,也許還得等到白天。他個人倒是對自己的這次行動頗為滿意,很想聽聽各方,尤其是敵人方麵的評價,其心態和汪曼雲倒是有幾分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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