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會敗?老蔣還能打迴來?你昏頭了了吧,真是讀書看報,都看到腚眼裏去了,還不如我這個鄉下女人有見識。”


    “你是說……他們迴不來?”


    “你看見後麵河浜裏的炮車輪子和半截炮管子了嗎。那是4年前老蔣的軍隊爭先過橋向西跑時,他們自己推下河去的,還連累淹死了2匹馬。那炮可是正兒八經的德國貨。老蔣的膿包軍隊,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就算全世界給他槍,給他炮,最後都得讓他孝敬了日本人的。再說,以後這天下是日本人的有什麽不好?也省得一會兒蔣介石,一會兒汪精衛,一會兒梁鴻誌。每折騰一次,都要作廢舊鈔票,限期兌換新錢,老娘辛苦賺來的皮肉錢,轉眼就『毛』一大半,你這些年被這些畜生害的還不夠慘?”


    “哎,我在說日本人會不會敗,你談什麽貨幣貶值,簡直『婦』人之見。”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個黃臉婆和她家的那幾百畝地的祖產,”女人氣唿唿說道,“你要是心裏有我,咱們索『性』就來個無毒不丈夫,明天去憲兵隊,管他宋江、林衝的,哪兒金條、銀元實惠,再說那個大4歲的婆娘眼裏哪兒有你?開口就罵,動手就打。這次索『性』休了她,你我帶著錢,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雙宿雙飛不是更好?”


    “不成,不成。害死了軍統,哪兒有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此事太過兇險,再容我考慮考慮。”


    高誌成心想,這個女人好生狠毒,可惜不能起身一槍崩了她。從對話看,昨天張廣才和他的老婆決定了進退策略,大致在林組長預料內,可見他們夫妻仍然相當有理『性』;今天張廣才下跪求饒以後,又開始動搖,不知怎麽又來找這個叫春香的姘頭來訴苦。看情形,張廣才這張不把門的嘴,再次擴大了知情者範圍,將419號的風險,陡然推升了至少五十個百分點。這個新情況該如何應對?現在是隱患重重,且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能請示組長了。


    他悄然翻牆出來,跑到村外,等待無人機靠近,接受清晰信號。


    林正一個人閉目養神,坐等行動時間到達。突然間,就得到了這個馬強被捕一來,最壞的消息。


    天一亮就要行動了,新的隱患又滋生出來,而且從高匯報的情形看,張固然還在猶豫,但是這個春香異常棘手。她完全沒有張廣才,或者張的家人對宋江死活的,心理上的牽製,是個完全不可控的最危險因素。不排除會在天亮後自行其是。如果明天,她去日本人那裏告發,或者繼續擴散知情者,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痛苦判斷了20分鍾,然後通知高誌成,繼續留在原地,等待張廣才離開後,立即潛入房間,不要給那個女人離開的機會;如果可能,先『逼』迫那個女人給張廣才留一個條,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然後幹掉這個女人。行動要幹淨,不要留下屍體、血跡和任何其他痕跡。行動完成後,自行進入虹口,等待晚間的營救行動。


    他知道自己這又是在給手下人出難題,大白天入室殺人,還得在短時間內處理屍體,不留痕跡,這談何容易,不過現在他管不了這些了,隻能將壓力轉移給自己的隊員。


    明天張廣才來,如何繼續穩住他?要知道,如果行動後,日本人展開全城搜查,還必須依靠他來支應日本人。單單依靠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宋江,以及空洞的恐嚇,還是心理沒底。對他來說,憲兵隊和特高課的威脅是更現實的存在。他心裏也一定在不斷地做權衡。看來隻能拚掉自己最後的財力,砸大錢收買了,原本最後剩下的金條他打算遣散工人後再留一些,預備以後展開行動時的經費,現在不能多留了。


    高誌成蹲在村邊小灘塗的蘆葦『蕩』裏,等待天亮,思忖著如何完成組長給他的任務,他原本的任務此刻必須到達虹口,趁著夜『色』潛入檢修電纜的豎井入口。在那裏安裝一個定時*,不過現在的任務顯然更重要。他並不責怪組長給自己留下的這個超級難題,目前的狀況,每個人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發揮出全部潛能,去圓滿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村裏的公雞開始打鳴。他遠遠眺望,農夫們開始下田幹活,不一會兒,張廣才小心翼翼地出現,從院牆裏推出自行車,東張西望了一番才起身離開,顯然還知道避人耳目。


    走到村裏的土路上,高誌成假裝路不熟,四處張望。走到院子門口,隻見那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垮了個籃子,腋下夾著傘,正要出門。


    那女子倒是也眼尖,遠遠看見高誌成西裝革履,像個在鄉間『迷』路有錢小開,立即倚著門站住,向高那裏瞟,一看她渾身耳朵『騷』勁,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


    高誌成上前:“這位大嫂。我的汽車沒水了,現在壞在大路上,”他說著,向遠處一直,指向那輛並不存在的汽車,“想借府上一個水桶,可否行個方便。”


    “嗨,看您說的,方便,方便,快進來。這天幹日燥的,先喝杯茶水。”女人搖曳起撩人身姿,款款邁步,將高誌成迎進去。


    正巧一名農夫扛著鋤頭,提著瓦罐從路邊經過,看到天蒙蒙亮,就有男人鑽進了這個女人的屋子,立即做厭惡狀,快步走過,顯然這個女人在村裏已經是聲名狼藉,張廣才找了這樣一個人傾訴內心壓力,無疑是瞎了眼。


    林秀軒坐在辦公室等著張廣才來上班。他的桌子上放著一隻箱子,裏麵有20根金條,這是他最後的武器,用來在張廣才搖擺不定的思想天平上,放上最後的一個籌碼,希望他倒向自己。如果金條無效,隻能走最後一步了,這意味著要殺死至少5個人,馬小弟提供的情報中,張廣才確實有老母而兒子;並且即使如此,仍然可能提前引爆危機。


    他看了看表,其他小組的成員已經分批離開行動了,各自雇車,帶著大大小小的設備前往個自己的任務區域;他自己原本也該在2個鍾頭前,前往虹口坐鎮指揮,但是事出突然,他必須留下等著。這會兒,高誌成那邊應該已經得手了。


    上工的鈴聲響起,張廣才準時出現在門口,看上去依舊噤若寒蟬,隻是氣『色』較之昨日略好。他進來後,仍然躲避林的眼神,隻是脫了帽子,略鞠了一躬。


    “廠長,要是沒有特別的吩咐,我去船台盯著。”說話間,他一眼瞥見外麵船台上,流星後竟然又迴來了,憑借他的眼力,可以看出船裏還多裝了至少80噸的貨物,不過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勇氣和興趣,去問林的這些事情。


    “別急著去。來,坐下,我有話說。”林招唿張坐下,張立即老實坐下,雙手放在腳上,顯得異常本分,不過林知道,這個人遠沒有看上去那麽老實。


    “其實,我們的抗日事業,也必須依靠每一個有良知,有愛國心的中國人支持。否則,中國雖大,卻是一盤散沙,如何和兇頑島國抗衡。”


    “是是,必須精誠團結。”


    張小心應付道,他不知道老板又有什麽下文。


    林將桌子上箱子調轉180度,然後打開箱子,張廣才一眼瞄到裏麵的金條。


    “前日我說了,我們絕對不會虧待抗日有功的人,當然兌現有早晚,卻絕不會空口白話,這隻是一部分,將來自然還有重謝。”


    “這……”


    林偷眼看到張廣才死氣沉沉的眼眉見,一瞬而逝的光芒,他知道張廣才被打動了。


    張廣才起身對著金條發呆的一刻。在寶山廣福村的一間民宅裏,一名腰肢婀娜,樣貌出眾的女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隻見她雙眼微微睜開,嘴角還流著血,似乎是死不瞑目。


    高誌成已經脫掉了外衣,正甩開膀子,在屋子中央挖坑,好在這舊時代的土屋沒有堅硬的地麵,給他留下機會。堂屋桌子上放著一張紙,這是剛才高誌成用槍『逼』迫春香寫的,內容是她老娘病重,要迴餘姚娘家一趟,大約一個月不會迴來。


    大約同一時間。徐衝、褚艾雲,提著箱子來到了小野齒科的樓下,褚艾雲按下了門鈴,徐衝將半個桔子塞進嘴裏。他們知道,今天這家私人醫院歇業,不過醫生本人就住在二樓。


    果然按了一會兒,有人從二樓伸出頭來。


    “怎麽了?今天不營業。”


    “先生,實在抱歉。我這位朋友他夜裏牙疼的厲害,能不能幫幫忙?”褚艾雲用標準的日語說道,然後示意徐衝抬頭,讓醫生看到他的嘴腫得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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