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黃先生也不比當年了,就是收留我在此居住,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更別提做出幾樁旁的大事了,”『毛』森站起身,歎息起來,“原本我和黃先生確實有些灰心,在這孤島中抗日,實在是有些有心無力,隻是林先生亮的本事,才讓我們驚覺,江湖上原來還有這等厲害角『色』。”


    麵對『毛』森的恭維,林秀軒笑而不語。


    “昨天隱蔽在外麵那位兄弟用的,不是一般步槍的子彈吧,一定是美國貨。”


    “哦?『毛』先生也懂槍械?”


    林秀軒略作驚訝狀,他估計『毛』森最多是弄到馬強『射』出的幾顆彈頭或者彈殼,如果按口徑或者彈殼長度判斷,大概能猜到是用溫切斯特馬格南子彈,所以他囫圇能猜測是美國槍,不過也就到此為為止,不可能知道更多。實際上,馬強用的是一種使用北約口徑的德*擊槍,不過在這個時代,德國步槍用的是7.92毫米子彈,所以『毛』森想在他麵前裝『逼』,最終仍然是『露』怯。


    “哪裏,哪裏,隻是在重慶時,與教導隊走的近,常看他們演練冷槍戰法,知道皮『毛』而已。不過想來,那隻搶上應該還裝了一個帶刻度的單筒的望遠鏡才對吧?”


    “『毛』先生果然是內行,在下佩服。不滿三位,確實如此。”林嘴上說佩服,心裏想:能說出單筒望遠鏡,我真服了你。


    “那一日,我在國際飯店與林先生照麵,就看出林先生不是苟且『亂』世的一般人物,絕對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視業;既然是同道,先生手下又有高手,不如我們合力作掉吳四寶這個漢『奸』。隻要林先生點個頭,我可以提供情報。到時候,隻要林先生派遣那位百步穿楊的兄弟在遠處埋伏……”


    “這個麽……”林秀軒假意端起架子,“不瞞黃先生,吳四寶隻是76號裏的警衛隊副隊長,根本就不入我眼的下等貨『色』,實在是提不起什麽興趣。”


    他事先偷聽過這幫家夥密商,自然知道黃金榮要除吳四寶,民族大義隻是幌子,更多是幫派新舊勢力鬥爭而已,所以自己真要摻乎這件事,也得談出一個好價錢才行。


    “林先生此言差矣,”這次輪到黃金榮湊過來說話,“吳四寶雖然隻是不入流的小漢『奸』,不過這些年收斂的財物可是不少。既然林先生缺錢,倒是一樁好買賣。”


    “哦,如何個好法,願聞其詳?”


    “我知道林先生手上有些緊這些年,矢誌抗日的豪傑,那個手上不緊的?哪兒不得花錢。但是錢從哪兒來?”他說著雙手一攤,似乎頗為同情林的處境,正急著要給林指一條明路;一旁『毛』森也陪著點頭,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倒也默契,其實這些循循善誘戲碼原本不必演,其實林早就知道他們的心思。


    “老弟,中儲券做的再像,也不容易出手,莫說是假錢,就是真錢也是廢紙,您說是不是?但是吳四寶就不同,這個漢『奸』身上能揩出幾兩油水我最清楚,這些年有日本人罩著,滬西地方的賭場、土膏、『妓』院樣樣獨占。用我們江湖上的話說:獨食吃得太多,活該『亂』槍打死。”


    “但是吳四寶躲在76號,如果我有殺進極斯菲爾路的本事,也該先幹掉其他那些更壞的漢『奸』才對。”


    “哎,林先生此言又差矣。”『毛』森繞到另一邊彎下腰道。兩人似乎要車輪出動,給林作思想工作。


    “其實……這76號裏,也未必都是一心投敵的敗類,也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同誌,他們未必就是真心投敵;唯獨這吳四寶最壞,何止是背叛國家和民族,也是師門的敗類。”


    “不錯,師門的敗類。應該碎屍萬段,扔進黃浦江喂魚。”黃在一旁牙根癢癢道。他今天說了很多假話,獨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但是要闖到極斯菲爾路去殺人,怕是有心無力啊。”


    “不必,不必,”『毛』森擺手道,“據我得到的可靠情報,吳四寶和他的老婆佘愛珍,各自在外麵有姘頭,行動頗不忌外人,每每尋花問柳,隨身保鏢月不多,隻要稍作謀劃,憑借你那位兄弟驚世駭俗的槍法,完全可以一槍要了他的狗命,然後全身而退。”


    “幹掉吳四寶,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毛』森看了一眼黃金榮,老頭子點了點頭。


    “這件事,本來是在下想做的,可惜刺殺日寇時折了不少弟兄,眼看林先生從天上掉下來,果然是天賜良機……當然黃先生絕對不會讓自己兄弟白忙一場,隻要吳四寶斃命,黃老板願意拿出5萬塊大洋。”


    『毛』森伸出一隻手晃了晃,林心想,又想唬我?不是說好的10萬的嗎?


    “5萬,錢倒是不少,可是……”林假意扭捏起來,“可是兄弟我最近還有別的幾件大事要做,實不相瞞已經進展到了關鍵時刻,要是為區區末流的漢『奸』浪費時間,難免其他的事情要前功盡棄。”


    『毛』森和黃金榮麵麵相覷,他們發現前麵的虛情客套之後,這個林還真不太容易差遣,不過,從林的話裏話外,似乎是嫌錢少了。


    “那麽林先生就不能先停下手上別的事情,先辦這一樁?”


    “這個麽……有些為難啊。不過黃先生既然提出來,我也很難辦……”


    “我黃某為了為國鋤『奸』,也豁出去了,八萬塊大洋,如何?渣打銀行銀元支票,隨時兌付。”


    “十萬塊銀元,或者等價美元、英鎊。先收一半做定金,隻要黃先生爽快答應,從現在起,吳四寶就是一個死人。”


    『毛』森轉頭,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黃麻子。


    黃金榮心理那個翻騰啊,對麵這個家夥一口吞掉魚餌,差點把他的手也吃下去。他這輩子人是見得多了,還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將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中的供需關係,拿捏得如此好的,一點兒也不糟踐自己身價。也許隻是巧合?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這個人絕對不是南洋來的假幣販子和黑道殺手,至少不會那麽簡單。


    “好,林先生爽快,就這麽辦。”黃鼓起掌來,然後讓龔天建取賴支票,當場按2.5比1這算匯率,寫下了2萬美元的支票。林不慌不忙取出一隻精致的路易斯威登的支票夾,將支票收好。他今天就是來收錢的,連這些都準備好了。


    “黃先生,收人錢財,自然要與人消災,不過,吳四寶住的愚園路,緊鄰76號,汪精衛的公館也在那邊,守備自然極森嚴。在下還需要這條街的詳細情況。”


    “這個你算問著人了。”『毛』森躍躍欲試道,“要是這些情報搞不到,我們軍統豈不是廢物了?”


    於是,三個人開始小聲密謀起來,馬強完全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麽,隻是偶然可以聽到茶杯移動聲音,似乎他們將茶幾當做沙盤,推演劫殺方案。馬強心想,『毛』森這軍統也真是個廢物,整天琢磨的就是這些提不上台麵的事情。不過能順手幹掉吳四寶,自然也不是壞事;要是10萬大洋到手,就可以把機器買迴去了,這次任務總算就完成了。談了大約3個鍾頭,也不見結束,期間黃家下人端進飯來,會談還中斷了一會兒,馬強自己可還餓著肚子,又不能擅離崗位,他隻能趴在原地,猜想著419現在處境如何。


    一艘裝甲巡洋艦慢慢出現在程大洋的視野中。他已經將潛艇圍殼上40倍的望遠鏡拆下來,裝到島上增加觀察能力。


    這艘軍艦的輪廓與出雲號一般無二,顯然與無線電監聽到的沒有出入,這是出雲級的二號艦磐手號。這艘打過日俄海戰的英製舊艦,一直停在橫須賀作為訓練艦,今天出動,似乎有什麽目的。


    “政委,你來看看,鬼子船上掛著什麽旗子。好像是一麵大將旗。”他招唿潘春華來看。


    “是啊,是大將旗,出雲號隻是掛大佐旗,說明有什麽貴人在磐手號上麵?”


    “大將旗上麵還有一麵什麽旗子?”


    “謔謔,是海軍大臣旗,嗯,今天場麵不小啊?”


    “那是誰在上麵?”程大洋疑『惑』起來,看來磐手號上坐鎮的不光是一名海軍大將,同時還是海軍大臣,顯然答案很容易確定,但是他和政委都不掌握這方麵曆史知識。


    他抓起觀通站剛剛裝好的電話:“褚艾雲,給我查1941年這個月份,日本海軍大臣是哪位?”


    “不用查,是及川大將。”褚艾雲頗有底氣地迴答道。


    “及川?哪個及川?”


    “及川古誌郎。內閣海軍大臣。還有,剛才你讓我查的敵人這支艦隊動向,我也找到了,他們不是來這裏避風,是演習。用杭州灣模擬菲律賓拉蒙灣,進行陸軍登錄的演習。還得折騰三四天。”


    “登陸演習?那會不會有奪島演練?”


    “書上沒寫。我猜,也許會有吧……”


    程大洋掛掉了電話,猜這種事,他自己也會,倒是不需要褚艾雲代勞。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磐手、出雲都不算什麽,就是不知道龍驤什麽時候出現,潛艇目前的狀況,即使潛下去,又能藏多久呢?”他自問起來,躲在島上這幾天,倒是騰出手修複了電池,並用柴油機進行了充電,必要時他可以躲到水下。問題是,潛下去就不能與黃鼠狼聯絡了。萬一黃鼠狼用內河船拉著貨物迴來,撞到日軍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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