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他如此傷情,我還要他與我訴說往夕,我忒不厚道了些,緊忙轉移話題:“溯漓叔叔,那你是怎麽被封印在這煉妖壺下的?”


    “有一日,子君又來尋我,說天帝瞧上了琳琅,將她搶走了,誓要讓她入天宮,但六界皆知天後的性子毒辣且善妒,天帝又是個懼內的,不過一時貪圖琳琅美色,若天後與之對峙,以天後鳳凰一族強大的實力,最後傷了的終是琳琅。”


    溯漓麵上是一派的疼惜之色,我深知他疼惜的是我娘。


    接著道:“那日,我率大軍攻上天界,彼時,天帝正在欺辱琳琅,恰巧我去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救下琳琅,琳琅抓著我哭喊,要我救她即將臨盆的孩子,我趕到之前天帝逼迫她喝了墮胎藥,當時我是有過私心有過雜念的,我有那麽一刻不想救那個她與子君的孩子,但最後我終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她傷心的模樣,不忍心見她淚如雨下,最後琳琅陷入昏迷,我將自己的大半修為渡給了她,適才保住了你。”


    將半生修為渡給已然變了心意的娘亦在所不惜,這是怎樣一番癡情愛戀,這一刻,我竟有些羨慕娘,一生得一人如此傾心相待是何等幸運。


    隻是,情愛糾葛實屬無常,娘愛誰與誰在一處是她的選擇,旁觀者總是體會不到其中滋味。


    “後來我讓隨後趕到的子君將她帶走了,欺辱琳琅的人我必除之,我率軍與天界之人大戰七七四十九日,最後被崇恩封印在此處,那場戰爭死傷無數,也是我的罪過,是以被封印在此我是甘願的,隻是唯有一事放心不下,我還未給她報仇。”


    溯漓麵上是未替娘報仇的惋惜與執著。


    天界那幫人向來虛偽的不得了,明明是天帝搶人再先,最後卻被謠傳成妖王溯漓意欲謀反攻上天界引起六界動蕩,這頂狼子野心的帽子扣的委實大了些。


    傳言傳言又非空穴來風,思慮一番,得出結論,許是天界故意放出的消息也未可知。


    “溯漓叔叔,你知道嗎?我娘並非崇恩所殺,崇恩殺了我爹,我娘是自殺殉情的。”


    我抬眸注視著他的神情變化。


    果真。


    “你說什麽?殉情?她竟然為了子君殉情?”溯漓有些猩紅的眼底是一片濃重的化不開的悲傷。


    我心知肚明如是說簡直是往他即將愈合的傷口上又撒了把鹽,不過,崇恩未曾做過,也不該背這個黑鍋。


    “你可曾後悔過?”


    此時,我無比想知曉他可曾後悔愛過娘?可曾後悔為了娘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從未後悔,她是我用命去愛的人,我怎能容他人欺她辱她,我定要護她周全,無論她還愛不愛我,哪怕付出性命我亦在所不辭。”


    一個接一個的震驚將我雷的外焦裏嫩,這其中許多的羈絆糾纏終是敵不過一個情字。


    最後,溯漓說:“我被封印那日你娘生下了你,我在煉妖壺中瞧著妖界桃林內霞光大盛,我渡給你娘的那大半修為波動的及其厲害,我便知你降臨於世了,也是那日,你娘去了……”


    這自溯漓口中而出的簡單幾句話便是我娘琳琅一生的愛恨糾葛。


    隻是,我不知娘麵對這樣一位癡情男子時是如何狠心拒絕的,他們有過曾經,我亦不知娘曾經麵對他時是否也是情意綿綿,許又是個頗多無奈的情事。


    那是他們的故事,正應了那句情深不壽。


    我與溯漓告別時給他留了許多壇桃花釀:“溯漓叔叔,這些夠你喝上一段時日了,過些時候我再來瞧你。”


    “你要常來啊!”此時溯漓不像是一代妖王,倒像是鄰家叔叔那般和藹可親。


    “一定會的。”我舉起一隻手做著發誓的樣子,像模像樣的像他做了保證。


    溯漓被我調皮的模樣逗笑:“你這丫頭,妖界你要多上些心。”


    “多上心什麽?”妖界現在群龍無首,儼然一片散沙。


    溯漓並未迴答我的疑問,隻詢問我:“你可有塊玉佩?”


    “有啊!”伸手掏出袖帶裏的玉佩揚手給他看。“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這上麵的字是我爹娘刻的,我的名字。”我甚是驕傲的獻寶般與他顯擺著。


    “你爹娘刻的?嗬嗬……”溯漓低嘲一聲,末了,歎了口氣道:“算了,都過去了……”


    “什麽?”瞧著溯漓的樣子好像事實並非我說的那般,應是另有隱情。


    “沒什麽,這玉佩是我之物,當年我贈與你娘的,這是妖界妖王的令牌。”


    從未想過娘留給我的遺物竟是溯漓所贈。


    想來他真的愛慘了娘。


    想來娘對他也不是表麵那般冷血絕情,否則也不會將這物件兒留給我。


    此時我拿著手中頗感沉甸甸的玉佩不知如何是好。


    “你好生保存著它,將妖界統領好,今後你便是妖界之王。”溯漓將肩上重擔交與我。


    權利總是來的這般巧妙,人人趨之若鶩的妖王之位便這樣陰差陽錯的到了我手中。


    瞧著溯漓殷切的眼神,我說不出拒絕的話:“那我先暫代你保管,等你出來時我再將其還給你。”


    “送出去的哪有再收迴的道理?”溯漓盯著我手中的玉佩,這玉佩不僅代表著妖王的身份,更含載著他的一腔深情。


    “這是你的,總該完璧歸趙。”


    “隨你吧!總之我也出不去的。”


    “你想出來嗎?我想辦法救你。”我不知此時是何種心態,競想將他救出,總覺著他不是膾炙人口的壞人。


    “出與不出又有何妨?天下之大已無我惦念的人,已無我想去的地方,在何處都是一樣的。”溯漓將自己的處境看的一派坦然,好似這一方天地已不是囚籠。


    心下酸澀,不想將這低落的情緒帶給溯漓,與他道別:“溯漓叔叔,你且放心,我會護好妖界,後會有期。”


    轉身,向著妖界的方向騰雲而去。


    途中抬頭瞧著天界,想著先迴妖界解決眼下的問題,再去九重天與她清算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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