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再睜眼時已是月餘後,聽聞是恰逢梓桐夫妻外出歸來救了我,是何靈丹妙藥救了我我不知,也未曾開口詢問。


    自瑾煙為我死了之後我便很少開口了,隻偶爾點點頭應著旁人,或者“嗯”一聲。


    我從丫鬟梨兒口中得知瑾煙被風光厚葬了,葬在穆清家族墓地,穆清立的碑,刻著:吾妻瑾煙。


    瑾煙的弟弟也在軍中升了職。


    對了,梨兒是自瑾煙走後,帝辛新任命的壽仙宮大丫鬟。


    此時,我倚靠在床頭,麵無表情的一口口喝著帝辛喂給我的參湯。


    自醒來那日起,始終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因著夜裏總是睡不大踏實,一閉眼便是那日瑾煙緊緊關上殿門時瞧我的最後那眼,我知她眼中含義是要我珍重。


    思及此,抬手捂住心髒,嘴中一片鹹腥味兒,喉嚨處癢的厲害,咳出的一口鮮血映紅了帝辛的眼。


    帝辛急急喊著:“快去尋梓桐。”


    梓桐與輕芊來到時,我已經又陷入了昏迷,是以,我不知梓桐為我渡著仙氣續命。


    梓桐吞吞吐吐半晌,終是組織好語言與帝辛說道:“聖帝,莫不如讓妲己去了吧!此番雖是命短,但也算的上壽終正寢,生老病死,是能迴歸仙身的,獨獨這口仙氣吊著她的命,也是難熬……”


    帝辛瞧著昏迷之下的我麵色蒼白,眉間的桃花印記卻是紅豔的緊。


    握著我的手歎了口氣道:“我舍不得放開她的手,我不想再一次瞧著她死在我麵前,若夭夭迴歸了仙身,以她的脾氣秉性自是不會原諒我,那般相愛不得相守才是真的難熬。”


    實則,崇恩隻想自私的要凡間的我活著,因凡間的我與他之間不存在殺父之仇,凡間的我隻是全心全意的愛著他。


    他怕,怕迴歸仙身憶起往昔的我將他拒之於千裏之外,他想托著,托著我的命,多活一天是一天,與他在凡間有個眷屬。


    帝辛此時想,任前生往事如雲,看今世繁花似錦。


    帝辛轉頭瞧著梓桐:“廣袖流仙裙可尋到了?”


    梓桐與輕芊對視一眼,迴到:“尋到了,聖帝可知我夫妻二人在何處尋得此物?”


    帝辛眯了眯眼眸:“可是妖界?”


    “不錯,這衣裳果真不是凡俗之物,竟生出了靈氣,自夭夭死後便消失去了妖界,我二人遍尋六界無果,遂去了隻一處未去的妖界,果真,便在妖界那片封印著的桃林外尋到了此物。”梓桐娓娓道來。


    “許是它感知到了夭夭體內的妖氣。”沉默半晌,接著說道:“洪公公,宣旨,一月後我與妲己大婚,舉行封後大典,著內務府準備著,我要給夭夭一個普天之下最盛大的婚宴,派人前去西岐請蘇護父子。”


    帝辛想著,如果蘇護與蘇全忠前來參加婚宴夭夭定會歡喜的,再則,他說過,要用天下當做聘禮迎娶她,蘇護父子也該來接王位了。成婚後,他便帶著她出宮遊曆,好好度過餘下的為數不多的日子。


    然,世事往往不遂人願……


    我再次醒來之時已是隔天黃昏,睜眼時瞧著帝辛將一大摞奏折搬到床榻上來,邊批閱著邊守著我。


    見我醒來帝辛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忙放下奏折詢問我:“你睡了兩天一夜了,可是餓了,我讓膳房溫著參湯呢,就怕你醒了要吃食。”


    遂轉身吩咐梨兒去膳房將參湯端來。


    相顧無言。


    不多時梨兒將參湯並著藥湯一齊端來,扶我起身,我懶洋洋的倚靠在床頭,一口一口喝著帝辛喂給我的參湯,覺不出好喝與否,便如那藥湯,亦覺不出苦澀與否。


    許久,我操著幹澀的喉嚨啞聲詢問:“比幹可死了?”


    我那一簪怕是要不了他的命。


    “死了。”聽我開口講話帝辛先是一愣,隨即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饒是滿天星辰都不可及。


    “可是死在我那發簪之下?”我撩了撩眼皮,詢問帝辛。


    “並非。”帝辛拿起蜜餞送入我口中:“這蜜餞我嚐過的,酸甜可口,能解些湯藥的苦澀。”


    “比幹如何死的?”我甚是執著的追問著。


    “死於我的劍下。”帝辛頓了頓,接著說:“我挖了他的心。”


    我抬頭怔怔的瞧著帝辛,比幹是他的叔父,他竟下的去手挖了他的心。


    帝辛眸色癡迷的瞧著我,抬手將我頰邊碎發撩到耳後,緩緩說道:“不錯,他確是我叔父,但是他傷了你便是必死無疑,他要殺你我便殺他,他殺了瑾煙傷了你的心,我便挖了他的七竅玲瓏心以慰藉瑾煙的亡魂,解你心頭之恨。”


    如今,我才知,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帝辛對我的情愛已癡迷到不能自拔,今時提及此事,想來他心下也是難過的,畢竟那是他血緣親近的叔叔。


    我緩緩湊上前,逶進帝辛懷裏,想在這冷漠無情的後宮中給他些許溫暖,帝辛先是身體僵了僵,隨即將我摟抱入懷裏。


    自瑾煙去了之後,我總是有意無意的與帝辛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他叔父比幹殺了瑾煙的緣故,我便將恨意遷怒到他身上些許。


    便連夜裏睡覺我都是背對著他的,隻是午夜夢迴驚醒時,他會緊緊將我摟抱入懷中,輕聲安慰著,我便在他懷中睜眼直到天明。


    說不貪戀他的懷抱是假話,若無他的陪伴許是我會隨了瑾煙去了。


    初時冷落他,是我心下害怕,怕他會顧念親情偏袒比幹,怕他會顧念親情不顧瑾煙一屆丫鬟的生死。


    好在,他並未讓我失望。


    帝辛輕撫著我依舊蒼白的麵頰,輕聲細語道:“夭夭,我知你心念著瑾煙,你是將她當做自家妹子看待的,奈何她命薄,先你而去了,我知你心下難過,但你還需顧念自己的身子,瑾煙為了你付出性命,定是想要你好好活著的,若瑾煙泉下有知是斷斷不希望你這般頹廢模樣的,另則,你需快快好起來,我還欠你個婚禮,大婚之日我定在一月後,你不會希望大婚那日我背著病怏怏的你出場吧!”


    帝辛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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