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發生在刹那之間。


    雲念念猛的抬頭看向左手,眼中的猩紅一閃而過,身體緊繃,整個人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臨死前用盡全部力氣做最後的一次掙紮。


    方妙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雲念念拔下手上的吊針,毫不猶豫的戳向自己的眼睛。


    針刺入肉體的聲音輕微的讓人無從察覺,雲念念感覺到捂住自己眼睛的大手輕微顫了一下,卻堅定的沒有收迴去。


    那隻手掌心傳來暖心的溫度,卻沒能讓她安心,反而更加煩躁起來。


    好煩,為什麽不消失!


    程輝握住雲念念的手,輕輕拔掉手背上的針頭,然後強硬的將它從雲念念手中奪了下來扔進垃圾桶。


    整個過程中他的動作堅定流暢,脊背卻止不住的冒冷汗,一臉的後怕。


    剛剛他要是慢上半秒,這雙小獸般潔亮(兇狠)的眼睛就要失去它的光彩……


    她怎麽能這麽狠心!


    方妙慢了程輝一步,站在雲念念旁邊抱著她的身體死不撒手,眼睛忍不住的紅了。


    她的妹妹,為什麽要受這樣的苦?


    這樣的場景在過往的三年裏時常發生,可她從來都沒辦法習慣。


    前一秒安靜的呆在你身邊的寶貝,下一班就能發狂崩潰,她怎麽可能習慣?


    每來一次,她就像被人從心上挖肉一般難受。


    這些年,他們一家人活的膽戰心驚,就怕一不留神,本該被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就沒了。


    如果不是程靈,如果不是程家,她的可可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讓她如何不恨!!


    雲念念仍舊在掙紮,她的表情瘋狂中帶著幾絲迷茫,口中低鳴著不成詞匯的短音,所有的嬌弱和兇狠都化作分解不開的絕望,脆弱的如同懸崖邊上的折翼燕鳥。


    方妙幾乎要壓製不住她。


    程輝像是被雷劈中一樣僵硬在原地,心中酸澀的苦意湧上喉頭,堵的他整個人都慌了。


    她居然自殘……


    她……怎麽會這樣?


    難怪……方越見他一次就坑一次。


    原來她……真的過的很不好。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她就是這麽活的。


    絕望,痛苦。


    他一直以為方家在無理取鬧,一直以為她其實沒這麽慘,隻是方家拿來打擊他們的借口,想到他們曾經對她的惡意猜想,程輝有種揍自己一頓的衝動。


    眼前的少女是那般耀眼,即使被傷病折騰的蒼白無色,依舊讓人挪不開眼。


    程輝心跳有些加速,程靈欠了她,讓他來還好不好?


    就罰他……把她捧在手心,照顧她一輩子,如何?


    程輝是個風流子,向來心動行動,他無視方妙憎恨的眼神,拉起雲念念的小手,低頭輕吻。


    雲念念僵了,方妙愣了。


    程輝目露深情,一雙清眸亂入桃花印紅,帶起淺粉色的暖意貼在臉上,輕聲笑道:“方可,弄傷你是我不對,連同程靈的錯,我一起補償你好不好?”


    “以後我來照顧你,看著你,護著你,好不好?”


    雲念念和方妙臉上同時露出見鬼的表情。


    程輝臉更紅了,第一次表白的這麽認真深情,他有點不習慣。


    剛想說點什麽掩飾尷尬,一隻裹著繃帶的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踹到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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