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蹲在社團教室裏,看著麵前鋪開的幾頁紙,眼神渙散。


    老周所說的文學社比賽,就在半個月後,這次比賽內容是文章朗誦。


    為了能夠做到最佳的舞台效果,他建議過大家做到脫稿背誦,當然,做不到也不強求,畢竟快千字的文章,想要背下來,再富有感情地朗誦,不是一件容易事。


    清水想要嚐試嚐試,但幾次背誦下來,除了搞得自己頭更大之外,毫無進展。


    “喂,林筱,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人增加短期記憶力的?”


    他看向坐在對麵的林筱,但她就隻是坐在座位上,瞥了清水一眼,然後就繼續動筆寫作業了。


    “調整自己的狀態,不要急於求成。”


    “沒了?”


    “沒了。”


    林筱微微點頭,目光始終沒從桌上的試卷移開。


    她昨天就已經能在清水麵前做到全文背誦,甚至於是倒背如流的地步。


    所以清水有理由懷疑,這家夥根本不是人類,指不定身上哪裏插著u盤,要學習的時候,直接把知識導入進去就行。


    這對普通人來說,實在不公平。


    因此清水看向林筱的眼神,略帶敵視。


    “你要是有這閑功夫看我,不如多看兩眼文章。”


    林筱雖沒抬頭,但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清水那股奇怪的視線。


    但清水現在已經疲憊到看不進去任何的文字,隻能稍微按了按太陽穴後,看向窗外。


    “沐羽學妹今天也沒來社團嗎?”蘇玲突然問清水。


    “嗯,那家夥的羽毛球比賽,時間在我們之前,因此肯定以那個為重。”說到這個,清水便從椅子上站起,走到窗邊,“她的目標可是要當羽毛球的專業運動員。”


    “那也得稍微提醒一下她吧,這次的文學社比賽,事關社團轉正與社團教室分配,羽毛球社的比賽跟我們的比賽之間,隔了多長時間?”


    “大概一周不到吧。”清水掰著手指確認了一下。


    “時間挺緊迫啊......對於這個學妹來說的話......”


    林筱背靠椅子,眼睛微眯,看向清水的視線裏,似乎帶著些不滿意的味道。


    “雖然這麽說有點晚了,但是像沐羽這樣目標明確的人,你把她拉到文學社,真的好嗎?”


    這個問題其實清水自己也想過。


    沐羽學妹是個滿腦子喜歡羽毛球的少女,似乎是為了想要繼承已故父親的遺誌,因此她的決心遠超常人所想。


    在社團招新時,出於情麵,沐羽給他寫了封入社申請書。


    本意是拋磚引玉,想要成為從零到一的那個人。


    就好像路邊上門可羅雀的餐館,裏麵空無一人,即使你想要去嚐試一下,但還是會下意識猶豫。


    但,哪怕裏麵隻有一個客人,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


    因此新店開業,店家會請一堆托來,好營造熱鬧的氣氛。


    人終歸是從眾的生物。


    沐羽給清水的這張申請書,就如同久旱後的甘霖。


    不過很可惜,清水這片荒地,就算淋了雨,也沒長出朵花來。


    這個時候要是還死皮賴臉抓著人學妹,讓她來文學社,顯然有點太恬不知恥加恩將仇報。


    更何況清水在遇到沐羽的第一天,邀請她加入社團就被拒絕了。


    所以那天傍晚,當她提出自己要加入社團時,清水自己都懷疑耳朵聽錯。


    不過當時確實沒什麽辦法,加上沐羽作為高一生,很好地解決了文學社成員斷層問題。


    因此清水沒有再過問,隻是把她當成了與陳學長一樣的幽靈部員,比賽能來參加就足夠了,後續擔當社團大任的事情,再慢慢來吧。


    “我也不知道拉沐羽來文學社對不對,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以後再說吧。”


    清水趴在窗邊,看羽毛球場中的那名少女,不斷穿梭其間,樂此不疲。


    ......


    一周後的動車車站內,人頭攢動。


    沐羽背著大包小包,跟在大部隊身後,被擠到懷疑人生。


    她融入不進社團其他成員的好奇與喧鬧裏,隻能默不作聲,走在隊伍最後端。


    別人走,她就跟著走,別人站,她就跟著站。


    “身份證,水杯,還有換洗衣物,都帶齊了嗎?”


    前一位社團成員身邊,站著他的媽媽。


    似乎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從上路時,就一直關心這裏關心那裏,生怕落下點什麽沒發現。


    由於這次是省級的比賽,學校沒法安排專車接送,加上還要在隔壁市住兩天,因此領隊的指導老師就默認了家長陪同的行為。


    當然,能來陪孩子的家長依舊是屈指可數。


    沐羽放下手裏的提包,將背上的小書包翻到身前,拉開拉鏈。


    跟著前一位母親的提醒,將自己的行李全部都檢查了一遍。


    好在沒缺什麽東西。


    她鬆了口氣,準備將手裏的東西塞迴去時,一對快趕不上車的情侶,狂奔而過。


    男生的胳膊肘沒注意,徑直撞上沐羽的手臂,將她手裏捏著的東西全部撒了出去。


    對方隻顧著衝過檢票口,連迴頭看沐羽一眼都沒有。


    四周的人看了眼沐羽與她落了一地的證件與行李,沒有任何反應,該做什麽繼續做什麽去了。


    連不遠處的羽毛球社成員,也就隻是口頭噓寒問暖一通。


    “沐羽,你沒事吧?”


    “沒事。”


    沐羽歪歪頭,勉強露出一個「真拿這些家夥沒辦法」的苦笑,然後彎下腰,撿起地上的證件。


    由於人實在是有點多,想要撿完所有的小東西,就得擠著一堆大腿前行,沐羽瘦小的個子實在是有點使不上力。


    她保持著蹲姿,吃力地在如高樹般佇立的人群中,小心撿拾自己的物品。


    不僅如此,還要小心不斷推搡的人群與抬起的鞋子。


    “都讓一讓,讓一讓,我靠,大叔!!你踩人證件了!”


    身邊出現了個熟悉的聲音,他伸出手,像拉警戒線一樣,為沐羽清理出一小片空間。


    保持蹲姿的沐羽抬起頭,才發現清水已經蹲在身邊,正幫她撿取剩下的小東西。


    “清水......學長?”


    “嗯,是我。”


    清水點了點手上的小物件,然後掃視了一圈地麵,發現沒有任何遺漏後,才將半手的東西,全還給沐羽。


    沐羽小心地接過,然後將其妥善收好,才得空再與清水搭話。


    “今天可是周五,學長怎麽會在車站的?”


    “請假了嘛,給老師請了半天假。”清水拍拍手上的灰塵,“為了給你送行。”


    “可是這裏是候車室吧......清水學長怎麽進來的?”


    “透支了點零花錢,買了張車票就進來了。”


    “那學長是要......”沐羽的眼睛裏突然亮起光。


    “雖然我很想,不過應該沒法去看你的比賽。”


    “也是。”


    沐羽強顏歡笑著聳聳肩,然後在人群中站穩腳跟。


    希望落空的感覺不是很好。


    “......”


    站在不遠處的羽毛球社成員,此刻沒了剛剛的熱鬧勁,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全都看了過來。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沐羽說。


    二人剛想挪動腳步,候車室內的播報器就突然響起。


    “請乘坐xxx號動車的旅客朋友,在3站台檢票。”


    人群開始騷動,不斷挪向檢票處。


    清水攤手示意還是算了。


    他伸向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大紅色的小掛墜。


    上麵寫著「孔廟祈福」幾個小字。


    隔著人群,沐羽艱難接過學長的這份小禮物。


    清水扯著嗓子喊話,但被人聲蓋去大半。


    “來時的路上,隨手買的,也不知道這玩意體育比賽管不管用。”


    他看著沐羽提著行李,被人群越擠越遠。


    她張嘴似乎說了什麽,但清水一句也沒能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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