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理了理領帶,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有人說「西裝是男人最好的武器」。


    但這件從老爹那裏借來的「武器」,顯然不夠趁手。


    過大的墊肩讓他看起來像是個掛衣服的衣架子,西褲鬆鬆垮垮,就算能用腰帶係緊,褲腿也長到必須卷起來才能走路。


    哪有人穿西褲,褲腿要卷這麽多的!


    “還沒有好嗎?”


    屋外傳來林筱的聲音。


    清水耷拉著小船一樣的皮鞋,推開陽台的大門,看向同樣站在陽台的林筱。


    他張開手臂,在陽台上轉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衣服。


    林筱臉上露出了略微無奈的笑容。


    不過也沒辦法,一個普通男高中生,到哪裏會去定製貼身的西服。


    “算啦,我說的正式就是稍微收拾一下就行,沒有合適的西服就不用穿了。”


    林筱這話說得完全沒有說服力。


    她自己正穿著一身黑色的晚禮服,頭發用心編織後紮在一側,正式得像是要去走紅毯。


    這種打扮下卻要告訴別人,別穿得那麽正式,誰信呢......


    清水歎了口氣,走迴屋內,將西服領帶全部脫下,接著走向自己的衣櫃。


    櫃內夏季的衣物就那麽幾件,無非就是些印著不同花紋的黑白短t。


    不過倒是有件沒怎麽穿過的衣服,清水從角落裏抖出來一件純白棉短袖。


    那是之前美術課上,自己的傑作。


    當時老師提供顏料,說可以在短袖上隨意繪製圖案,最終大家互相贈送。


    清水無人可送,這件親手做的衣服,就像商場裏的殘次品一樣,最終還是砸在自己手裏。


    衣服上其實隻是用線條,簡單畫著一條領帶,靈感來源於周星馳的一部電影。


    清水對自己的手藝相當滿意,沒送出去其實也不可惜。


    他走到鏡子前,對著鏡內的自己展開衣服,陷入了沉思。


    .......


    這種私人銀行的特邀聚會,配有專車,帶著白手套的司機上了點年紀,兩鬢發白,卻收拾得相當幹練,站在車邊就像是一棵生了根的大樹。


    林筱站在車邊,不斷撥弄著身上的晚禮服,那件黑色的長裙有著太多層薄紗,好在定製時刻意削減了長度,要不然打理起來要費不少心神。


    啪嗒。


    清水家的大門一開一合,最後一位乘客到位了。


    司機剛想為二人拉開車門,卻沒想到麵前少年的裝束有點出人意料。


    寬鬆的白t恤上,用畫筆雜亂畫出一條領帶,黑色短褲下配一雙運動白鞋。


    這副打扮不像是要去參加什麽特邀晚會,更像是要去超市跟大媽們搶打折的雞蛋。


    那樣的話,短褲與運動鞋確實更能施展手腳一點。


    老練司機的臉上,出現了驚詫的表情,捏住了車門把手,卻始終沒為清水打開。


    他看向林筱,眼神裏滿是疑惑。


    林筱笑著出了口氣。


    “你好歹穿點正常的衣服。”


    “這條衣服有領帶的喔,雖然是畫上去的。”


    “別的衣服呢?起碼穿個襯衫啥的......”


    “夏季的襯衫我隻有校服,那個可以嗎?”


    清水沒有說謊。


    由於夏秋季基本都是穿校服的多,他衣櫥裏的衣服屈指可數,而且也多是居家服,以寬鬆舒適為主。


    “好吧好吧,反正就是去吃個飯而已。”林筱擺擺手,看向還在遲疑的司機,“那我們出發吧。”


    司機怯生生看了清水一眼,砸吧砸吧嘴,想說什麽又沒說出口,歎了口氣後,恢複成原本的營業模式。


    他拉開車門,用手護住上部分車門框。


    “那還請二位上車,小心撞頭。”


    .....


    車輛緩緩匯入車流,一路駛向市區的cbd區域。


    看樣子日料店就在這附近。


    明明這塊地方的房價高得嚇人,能在這裏租一塊地方做餐飲,清水開始期待起料理會是什麽味道了。


    車輛最終將清水與林筱送到一棟高樓前,車還未停穩,就已經有接車的工作人站好位置,為二人指引方向。


    大樓的電梯隻有刷卡才能使用,負責接應的漂亮女人,在為清水與林筱刷完卡後,深鞠一躬退出電梯外。


    電梯門緩緩閉合,操控板上亮著最高層的按鈕。


    清水站在電梯裏,慶幸這玩意沒像觀光電梯一樣,用透明玻璃做成,要不然這個高度,他可能會在緊張中握住林筱的手。


    不消半分鍾,電梯停穩,發出清脆的「叮」聲。


    重新打開的電梯門外,鋪著一條紅毯,幾個服務員夾道歡迎,向林筱與清水彎腰致意。


    林筱同樣微微彎腰迴禮,率先走出電梯。


    跟在她身後的清水沒這麽遊刃有餘,隻能有樣學樣地點了幾次頭,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追上林筱。


    他不太能應付這些偏正式的場合,更何況是自己的穿著,與周圍格格不入時。


    因此清水行事畏手畏腳起來,小心地跟在林筱身後,像是個怕生的孩子,藏在姐姐身後。


    領頭的服務員最終將二人帶到了一個候客廳。


    廳前有專門人員做登記,林筱走上前,遞上邀請函後,熟練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清水踮著腳,視線越過林筱的肩膀去看那張簽名表,他很好奇今晚的宴會有多少人。


    好在那張表格短得不到一節手指,不用一直眯著眼睛花費精力去數。


    “十五人.......?”


    “算上你是第十六個。”林筱轉過身,將筆遞到清水手中,“簽字吧。”


    “我也需要?”


    清水伸出腦袋,一臉疑惑地指著自己,然後看向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同樣疑惑,臉上似乎寫著「這種穿得好像非主流一樣的家夥也是今晚的貴賓嗎」這幾個大字。


    但很快,專業的素養讓他重新恢複往常的表情,緊接著畢恭畢敬伸出手掌,向著登記表示意清水需要簽字。


    “好吧好吧。”


    清水翻著眼睛,接過筆,然後緊跟在林筱的名字後麵,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歪歪扭扭,像蟲子爬過一樣,與名單上其餘充滿魄力的簽名充滿了反差感。


    清水抿了抿嘴,渾身不舒服,但還是鎮定得將簽字筆遞還給工作人員。


    格格不入的,何止是自己的字,還有自己的人。


    “感謝配合,距離晚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請二位先去貴賓廳休息。”


    工作人員接過筆,滿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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